戴上眼镜后，宋禹舟原本棱角分明的脸被中和，有了些儒雅斯文的味道，仿佛运筹帷幄的商场精英。
他道：“我们也要抓紧时间，看你昨天没有休息好，今天又累了一天，争取早点休息。如果他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问陈沉。”
宋禹舟这番话字字恳切，有理有据，让人无法拒绝。
话一出来，旁边的人脸色各异，有惊诧的，有羡慕的，有没有嫉妒的就不知道了。
庄慕时摸摸头发，只得答应，“好吧。”说完，还看了看姜泰清。
他想了想，对姜泰清道：“既然宋老师说了可以请教陈沉，想来他是没问题的。你要是实在弄不了，可以等明天晚上来我酒店，我再帮你捋一捋。”
姜泰清瘪瘪嘴，但是他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看得出今天的庄慕时确实很疲惫，但是对于宋禹舟的敌意又让他感觉不能就这么算了，“嗯，我知道的，你今天早点休息，明天我去找你玩儿。”说完，冲着宋禹舟“哼”了一声，才走了。
对于姜泰清这种脾气，宋禹舟自然不会多理会。
庄慕时也下了决心，要早点完成，“那我们就抓紧时间吧，尽快完成今天的合排。”
姜泰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庄慕时离自己越来越远，宋禹舟临走还不忘向他露出坏人得逞的专属笑容，小嘴撅的老高，很不高兴。
一个比他稍高的身影站在他旁边，两人的身影在灯光下交缠在一起。
姜泰清不悦地眯起眼睛，“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陈沉嗓音清冽：“我帮你完成下面的剧情吧。”
“用不着！”姜泰清抱着剧本一路小跑，在小板凳上坐下。
陈沉只沉默地跟着他。
宋禹舟和庄慕时要对的戏就是醉酒后，庄慕时借着醉意，想要偷吻杨蓉，结果被宋禹舟打断的那一段。
这一段需要演出两个人之间的暗流涌动，暗中交锋，但又不能让杨蓉发现。
最重要的就是两个人的气势，必须处于同一个水平，让人觉得势均力敌，既不能极端显得太假，也不能太柔和显得小儿科。
这种戏一个演不好就变成了古早偶像剧。
庄慕时和杨蓉都在坐在小桌边，做出喝酒碰杯的动作。
杨蓉的上下眼皮都要黏在一起了，拿着酒杯的手摇摇晃晃，差点把酒歪倒在脖子上，好在被庄慕时及时扶住了。
杨蓉嘴里还在嚷嚷：“酒呢？我的酒呢？把我的酒还给我。”
“都这样了，还要喝。”庄慕时无奈地摇摇头，把她的酒杯换成了白水，“喏。”
杨蓉喝了一口，捧着杯子开始惊慌：“这酒怎么突然没味道了？我的味觉失灵了？”
她从椅子上跳起来，急得原地转圈，眼泪都出来了：“怎么办？我喝不出味道了。”
庄慕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看着她在面前七拐八扭的乱窜。
忽然，杨蓉一个脚下不稳，倒向一旁。
庄慕时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她。
杨蓉挂在他身上，傻乎乎地笑起来：“谢谢。”
她的大眼睛湿漉漉的，两颊因为醉意染上红晕，嘴唇格外湿润柔软，好像可口的桃子布丁。
按照剧情，庄慕时应该心跳加速，受到蛊惑般亲吻下去。
在他准备照着演的时候，忽然感到一道不属于剧情内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好像要在自己身上传出几个洞。
这道目光硬生生地将庄慕时从剧情的迷离中拉了出来，让他没办法按照剧情再演下去。
他怀中的杨蓉不明所以，眨着眼睛，甚至悄悄在他手臂上拧了拧，示意他继续。
庄慕时赶紧集中精力，试着回归剧情，但是那道目光的存在感实在太强了，而且随着他和杨蓉越靠越近，实体化成一道剑气，好像他再靠近一步，就会被戳几百个窟窿。
庄慕时真是用尽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想要回头寻找那道目光的冲动。
他从来没觉得演戏这么难，在这份目光的注视下，艰难地继续推进剧情。
就在他和杨蓉已经到了鼻尖靠近彼此的时候，手机铃声终于响起了。
庄慕时如获大赦般，飞快地推开杨蓉，寻找她的手机。
杨蓉已经醉的意识不清，即使听到电话铃声，也没办法找到手机，庄慕时只是替她接通电话。
他看到上面宋禹舟的名字，皱起眉。
那道目光瞬间变得更加锐利。
按照剧情，他应该手指移开，把手机放在桌上，等着铃声自动停止。
可是这道目光好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按着他的手指，强迫他接通电话。
庄慕时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感觉自己握着的不是手机，而是一块烫手山芋。
他从来没觉得，一段手机铃声这么漫长。
一秒、两秒、三秒……
在他煎熬而激烈的心理斗争中，电话终于挂断了。
庄慕时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把手机塞回杨蓉兜里。
杨蓉后知后觉地问道：“刚刚是不是手机响了？”
“嗯，是个推销电话，”庄慕时弯唇一笑，把她的胳膊架到自己肩上，扶着她走到沙发边，“你喝醉了，睡一会儿吧。”
其实公主抱更符合剧情，但是庄慕时觉得，他现在要是公主抱杨蓉，一定会被那道莫名其妙的目光压得两个人都摔在地上。
还是走个安全路线吧。
他把杨蓉扶到沙发上，半蹲在沙发边，眼睛痴痴地注视着杨蓉的睡颜。
像个洋娃娃一样，很……
他的大脑零件好像生锈了一样，原本流畅的剧情无论如何都挤不出来了。
他终于忍无可忍，回头说：“你能不能别看着我们演？”
宋禹舟拿着手机，正准备继续打电话。
他听到庄慕时的控诉，拨号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平静地回道：“舞台上会有更多的人看。”
“那能一样吗？”庄慕时忍不住起身向他走去，语气不善地回问：“你刚才那是什么眼神？台下的观众吃瓜都来不及，谁会像你恨不得拿把剑在我俩身上戳几百个窟窿？”
宋禹舟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幼稚，他嗤笑道：“你是觉得我影响到你的发挥了？可我本来就不赞成你们在一起。”
“那也不是在这种时候向我们投来杀人的眼神。”庄慕时寸步不让，“现在都没有轮到你出场，你无论在哪个角度都不应该影响这段戏。”
“庄慕时，”宋禹舟从头到脚，把他打量一遍，视线最后落在他脸上，“我希望你能清楚一点。”
他上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