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吃饭的时候没说话, 那个缝合的怪物也没说话。
远远跟着他们的官方直升机一直悬停在半空中,直升飞机上的人借助观察设备看着这俩的交流,看了半天他们得出结论——看不懂。
浊不觉得诡异, 就像他之前说的,这个缝合怪物的欲望是浮于表面的,他唯一真实的欲望就是食欲。
这个怪物并不觉得浊反常,因为他不清楚所谓的正常到底是什么。
于是浊就在那儿旁若无人地吃, 他就在那儿盯着,他们俩谁都没觉得不适应。而这其中最不适应的就是不远处直升飞机上官方的人。
这怎么吃得下去的?!
那个缝合怪的目光跟着浊进食的动作而变换,而浊被这么死死盯着半天也没有要分享食物的意思, 他连颗葡萄都不准备给对方。
作为已经拥有了欲望的前辈,浊完全没有教导后来者的意思。
浊吃完饭之后看了眼剩下的餐盒, 他终于开口了:“这附近有水吗?我要洗碗。”这些是袁安卿给他做的,他不想就这么把它们收起来再拿回去。
那个缝合怪歪了歪头:“有小溪。”
“那你有洗洁精吗?”浊又问。
缝合怪沉默了一会儿, 他大概是在消化浊口中的内容,最后他表示:“有商店,但是比较远。”
“远一点无所谓。”浊把餐盒先扣好, “你带我去呗。”
缝合怪还真就开始带路了。
这是山里, 这附近最近的小商店都有五公里左右, 但他们两个怪物的速度很快。
他们进了商店之后,浊发现这儿没有小包装的洗洁精:“我只需要一点点就行了。”
那个缝合怪跑过来帮浊一起找,最后确定这儿只有大包装之后他还跑过去帮浊付了款。
“你在干什么?”浊眉头皱起,“这个不需要你来买诶。”
缝合怪:“啊……”
“给我收款码, 我把钱转给你。”浊掏出手机。
那个怪物也不拒绝:“好。”
浊把买洗洁精的钱转给了怪物, 随后又让怪物带他去小溪边。浊把保温饭盒全部都洗干净, 擦好,最后他把它们整理进背包, 又把背包重新吞回肚子里。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浊才重新与那怪物对峙起来:“现在我们可以打架了。”
“好的。”怪物也认真起来。
一旁围观的官方工作人员:……
他们工作生活倒还分得挺清楚,但是这对于他们普通人来说实在太难理解了。
而浊已经完全变成了凶神恶煞的模样,他死死盯着那个缝合体:“你是由碎肉捏成的怪物,你甚至都没法像个人一样在这世上生存。”
那个怪物反驳:“我可以像个人。”他其实很会模仿。
“你也只能像个人,你永远都没法成为真正的人。”浊说,“你只是想要吃掉袁安卿,你根本不爱他!”
怪物不懂:“有区别?”喜欢和食欲不是一样的么?就是因为喜欢才会想吃掉啊。
“区别很小啦,但就是这一点点的区别就足够区分你和我了。”浊这样说着,直接变回原形扑了上去。
那个缝合怪也变成了原形,变成了一摊碎肉.缝合而成的大肉瘤。
他们的体形都很庞大,打起来的场面极其恐怖。
不过官方围观的人却觉得这画面有些眼熟,他们拍下视频发给了袁安卿。
袁安卿本来正在泡茶,在看到录像之后他沉默了。
浊打小怪兽?
方小冬从他身后路过,意外瞅了一眼屏幕:“这是什么子供向特摄剧吗?”
“不是,这是浊。”浊揍那个怪物的场面其实还挺恐怖的,浊的周身都是电流,他一拳打下去,雷电轰鸣,那个缝合怪的身体明显焦了一块。
缝合怪也在攻击浊,那种攻击应该还挺危险的,但袁安卿看不懂,因为浊毫无反应。
官方工作人员的消息又发了过来:【他们俩刚才还一起逛超市来着。】
袁安卿:【?】
【浊还去洗了个碗,缝合怪本来打算帮忙,但是浊没接受。】
袁安卿:……
【啊,先不聊了,那个缝合怪快要被打死了。】
袁安卿陷入沉思,他总感觉浊比对方更像个反派角色。
而浊那一边,缝合怪的皮被浊撕裂,但缝合怪看起来接受良好。
“你没法真正地杀死我。”缝合怪说。
“只要把那些伥鬼都找出来杀掉就行了。”浊揪着缝合怪的皮子。“你会死的。”
缝合怪冷眼看着浊,他的眼睛也很多,但他眼中没有任何的情绪。
他是那两个死去救世主的融合,但他实际也算是个新生的怪物,他没有那两个救世主的记忆,他只记得自己应该吃掉那个救世主。
浊最后想用雷电把这家伙烧成灰,但动手之前浊又想起了些什么:“哦,对了,你吃过食物吗?”
缝合怪缓缓眨动他那堆让人密集恐惧的眼睛:“没有。”他的声音已经有些虚弱了。
“啊,真遗憾诶。”浊叹了口气。
“你要给我吃吗?”缝合怪问他。
“不行,我包里的都是我的,你可以自己买。”浊拒绝与人分享自己的美食,“你可以去尝尝,感觉还不错的。”
“好的。”缝合怪虚弱地答应了,随后他便被浊烧成了灰烬。
浊看着那一大摊灰,感慨自己真是个超棒的人,他居然分享了获取快乐的方式:“接下来只要把那些伥鬼都杀干净就好啦!”
政务大楼里,正在挂工作牌准备下班的一位工作人员忽然踉跄了一下。
“刘厅?你还好吧?”一位女性亚人扶住了他。
被称为刘厅的男人深呼吸了几口,随后站直身体:“可能有点低血糖。”
“你什么时候有的这个毛病?”那位亚人从兜里摸出了几颗糖,递给男人,“吃点这个。”
男人垂眸,他原本深棕色的眼瞳有一瞬间变成了死气沉沉的灰,但是没有人注意到这点:“谢谢。”
“刘瀚秦?”他身后传来一道男音。
男人扭过头。
浑身蓝汪汪的白天走上来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杵在这儿干嘛?不回去?”
“低血糖。”男人把糖放进了嘴里,甜味的刺激让他皱起了眉头。
“你什么时候低血糖了?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一看?”白天询问。
“我坐一会儿就好。”男人找了个长椅坐下,“你们先走吧。”
白天担忧地打量了好几眼,最后还是什么都没问,跟一旁的女性亚人一起离开了。
“刘厅长一个人在那儿确定没问题?”亚人回头看了一眼。
“过度的关心对于他来说才是一种压力。”白天叹了口气,“让他自己待一段时间吧。”
白天这样说,但他自己也担心。
刘瀚秦的老婆上个月才过世,只剩刘瀚秦一个人要拉扯两家老人和两个小孩。
大的那个孩子不怎么需要人管,但刘瀚秦的小女儿小时候脑袋发烧太严重,烧出问题来了,定期就得去一趟医院。
刘瀚秦前两天才回岗,但状态一直都不怎么好。
独自坐在长椅上的刘瀚秦放松了好一会儿才开始调动脑海里的记忆。
绝望的情绪冲刷着他的胸膛,但他的表情始终没有变化,只有那只拿着工牌的手愈发用力,骨节发白。
“真可怜啊。”刘瀚秦自言自语。
……
“好了好了好了!”那个上尉跑过来的时候声音很欢脱,“彭景昌对您没有迷恋了!他正常了!”
袁安卿呼出一口气。
“浊马上就能回来,只不过浊怪物的身份已经暴露,所以他回头可能还得接受采访。”上尉继续说。
“采访?”袁安卿挑眉。
“用原型就行。”上尉点头,“他只需要表演一个深爱救世主的恋爱脑,为了救世主什么都能做的那类,让其他人知道,救世主是套在这个怪物脖颈上唯一的锁链。”
说完之后上尉顿了顿,他想起浊之前的表现,觉得浊完全不需要刻意去演,他只要做自己就足够恋爱脑了。
“浊答应了?”袁安卿问。
“答应了。”
“行。”袁安卿想了想,又问,“浊在回来的路上了?”
“对,不用原型赶路会稍微慢一些。”上尉和袁安卿之间是隔了一层合成玻璃的,倒不是袁安卿不信任对方,只不过这里是存放青先生的地方,所以管制会严格一些。
“现在天已经黑了,会不会不安全。”这也是袁安卿和浊在一起之后第一次分离。
上尉缓缓睁大眼睛,如果情绪能够实体化的话,那袁安卿大概还能看到上尉头上升起一个问号。
袁安卿在话落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蠢话,他抿了一下唇:“抱歉,这是他第一次自己出去执行任务。”
“哈哈,能够理解。”上尉干巴巴地笑,“不用担心,他们是坐飞机回来的。”
“哦。”袁安卿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的表情变化一直都不是很明显,如果不是之后袁安卿一直杵在门口的位置,上尉可能还意识不到袁安卿是在等人。
袁安卿等了两个多小时,直到一个背着黑包的大块头朝他的方向冲过来:“袁安卿!!袁安卿!!”
“浊!”袁安卿的眼睛亮了。
大门和合成玻璃都被打开,浊猛地扑过去,一口把袁安卿吞进肚子里。
上尉:……
浊又把袁安卿吐出来:“呜呜呜!我好想你!”
他们分开还不到一天,整得却像走失了半辈子似的。
浊在袁安卿的脸上乱亲,每亲一口都有声音,亲完之后他又把袁安卿给吞进去,吞进去一会儿后又吐出来继续亲。
循环往复。
上尉:……
他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