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跟他说了, 他不同意又怎么办呢?”浊很纠结。
“他应该不会不同意的,你俩不是处得挺好么?”浊自己又说,他的尾巴勾在跟前, 随着他说话而晃动。
“我也知道我们相处得很好,但这种好说不定只是对朋友呢?”浊颓丧地往后靠。
“不会的。”尾巴继续摆动,“你明知道他晓得你的心意了,那么明显。”
“但他不肯说, 说不定就是一种否认。”浊叹了一口气,这种纠纠结结的性格不像他,但浊这时候却没法大起胆子来。
他的脑子乱得很, 一方面他觉得自己和袁安卿之间的关系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了,另一方面他又在怕袁安卿对他没有那层意思。
如果袁安卿只是不想破坏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呢?如果说破了就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浊一巴掌扇在自己尾巴尖上, 尾巴耷拉下去,他也脱了力气躺倒下去。
浊曾经对自己的未来有过千万般设想, 要么他摆脱禁锢重获自由,要么官方终于找到弄死他的方法,他丢掉性命, 但浊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还要吃一回爱情的苦。
“浊, 你去洗澡吗?”袁安卿刚从浴室出来就看到浊瘫在沙发上的样子, 浊那么一大坨,占了沙发一多半的地方。
“马上。”浊动了动尾巴尖,算是跟袁安卿打招呼。
“有哪里不舒服?”袁安卿上前摸了下浊的额头,浊这类存在大概率不会发烧头疼, 但这是袁安卿下意识的举动。
“心里不舒服, ”浊很诚实, 他就不是个委婉的性格,藏不下多少东西, 更何况他已经承认自己脑子里的东西不干净了。
袁安卿抿了下嘴唇,他想要原地蹲下,不过浊在察觉到他动作之后迅速给袁安卿挪了个位置出来,让袁安卿能坐在自己的身边关心自己。
袁安卿从善如流,他原本已经把手收回去了,但浊又把袁安卿的手捞过来重新放在额头上,放好之后浊觉得自己舒服了很多。
“你要我帮你吗?”袁安卿轻声问。
他不知道怎么才能让浊好一些,但他知道浊这几天的乐趣点在哪儿。
“帮完之后该郁闷还是会郁闷的。”浊叹了口气,随后不等袁安卿说话,他又道,“不过现在帮忙也是可以的啦。”能快乐一会儿是一会儿。
袁安卿点头,随后他又问:“你觉得你这种状态会持续多久?”
浊盯着袁安卿看,没有第一时间接茬。
袁安卿也不吱声,他等着浊开口。
“你会因为我好不了就扔下我吗?”浊问他。
“我怎么会扔下你?再者就算我想丢下你也不行啊,你忘了你还是我保镖。”袁安卿觉得好笑。
“也不一定就是不见面,你也可以孤立冷落我的嘛。”浊觉得袁安卿的冷暴力比他明明白白要赶人走还可怕。
“不会的。”袁安卿有些无奈,“我们两个一床睡觉已经成了习惯,我不可能把你赶走,要是我白天不搭理你,晚上又跟你挤一块,那算什么?”
浊明白了:“所以你不会因为我这状况去冷落我。”
“不会的。”袁安卿总觉得浊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些。
“你要是吓一吓我,我估计自己还能紧急调理。”浊叹了口气,“你这么纵容的话,我还真不知道自己的情绪什么时候才能对劲了,也有可能一辈子都对劲不了。”
“你这个性格啊……”袁安卿也跟着叹了一声。
也就他最开始不知道浊的底细才被浊的外表和态度给吓到了,那时候袁安卿竟觉得浊是个随时都会爆炸的大祸害。
“你也就外表看着像个魔头了。”袁安卿的手转移到了浊的角上,“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戴了个嘴套。”
“因为我真的会吃人。”浊说,“你别看官方对我态度还行,他们可时时防着我呢。”
袁安卿的手又挪到了浊的嘴旁,他捏着浊的腮帮子,稍微一用力就把浊的嘴皮给捏张开了:“你的牙齿确实尖,尤其是犬牙。”
浊睁着眼睛看袁安卿,不明白袁安卿忽然扒拉自己的嘴做什么,不过他也没有躲开。
袁安卿坐在他身边,浊是没法平躺的,也只能微微侧身给袁安卿留空,他这么大块头挤在角落,看起来拘谨的要命。
“唔?”浊眨巴眨巴眼,他感觉到袁安卿的手摸上他的犬齿了,浊配合着张嘴,让袁安卿自己去摸,不过他还是提醒了袁安卿,“你别太用劲,会把手戳破的。”他没法闭嘴,话说的也是支支吾吾的。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坐着,你直直地冲我俯身下来。”袁安卿倾身而下,朝浊压去,浊往后缩脖子,那细线似的瞳孔扩大了些,看起来圆了许多。
那时候是袁安卿端坐在沙发上,与浊隔着镜片对视。
而现在袁安卿刚洗了澡出来没戴眼镜,他有些近视,但靠得这么近也还算看得清。
“那时候你说你喜欢我的眼睛,我还以为你是想把我的眼珠子抠出来吃掉。”袁安卿说。
浊是个诚实人:“原来确实有这个打算的。”之前他想着重获自由,找机会把这个救世主嚼吧嚼吧吞了,尤其那双眼睛,那双眼睛肯定是袁安卿身上最美味的部分。
袁安卿:……
他嘶了一声,浊立刻辩解:“这是原来的想法嘛,我又不想撒谎骗你。”
“你现在不想吃了?”袁安卿又问他。
浊依旧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袁安卿,他仔细观察袁安卿的表情,发现袁安卿并没有变得严肃之后才小声问:“可以吗?”
“可以什么?”
“我,我不吃你可以吗?”浊还记得袁安卿当初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袁安卿等着他一年之后挣脱束缚,然后一口吃掉袁安卿。
袁安卿把死亡当成一种解脱来着。
“你这还要问我?”袁安卿像是已经忘了那回事。
“想死的又不是我。”浊把袁安卿的手扒拉开,不然袁安卿敲他牙,不好说话,“我不问你问谁嘛?我怕到时候你又想死,我不肯吃你,你还要生我的气。”他还记得之前袁安卿脑子不清醒指望他毁灭世界的事儿。
这个救世主才是最不稳定的那个。
“你不觉得我好吃了?”袁安卿察觉到了浊的怨念。
“你还是很好吃的。”浊说,“虽然我不吃你,但我也不能否认你的美味。”
袁安卿有些想笑:“所以你其实没变?”
“我一直都没有变。”浊不认为自己有多大的变化。
他还是那个脾气,对人的态度也没有多温和,只是袁安卿在旁边的时候他会装装样子。
“那就奇怪了。”袁安卿直起上身,仔仔细细地端详浊,“你在我眼里硬是不一样了。”
浊歪了一下脑袋:“不一样了?”
“从混世魔头变成了……成了……”袁安卿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浊整体看上去还是危险的,无论是那过于凌厉的长相还是高大壮硕的身形,哪怕浊不是个怪物,他走在街上也是没人敢惹的。
明明长相还是那个长相,但袁安卿就是觉得浊看起来特别软和:“变成了个大抱枕或者大床垫吧。”
“我还以为你觉得我变帅了。”浊有些失望。
“你一直都很帅气。”袁安卿安慰。
帅气的床垫有个屁用,浊更加颓丧。
眼看浊像是哄不好了,袁安卿没法,他干脆不聊天了:“我来帮你吧。”
“嗯。”浊点头配合。
他一边感受着袁安卿的力道,一边感慨自己未来的迷茫,他觉得自己就是那爱而不得的可怜人。
“呜哇。”浊的尾巴忽然一僵。
“不喜欢?”袁安卿问他。
浊摇头:“很喜欢!多来点!”
……
第二天办公室里,浊撑着脑袋看着电脑屏幕唉声叹气。
一旁的熊形亚人女同事朝浊的方向看了好几眼,随后她又在公司小群里面问:【浊是怎么了?他今天都没有盯着救世主看。】
这个小群里没有袁安卿和浊,只有他们原公司的几个人外加一个老板。
头像是木雕佛像的就是他们老板涂宏宇:【啊?别是出了什么问题吧。】
经理杨树的头像是朵随手拍的紫薇花:【没出问题,刚上班来的时候俩人挤得可紧了,浊还去给袁先生倒了热茶。】
熊形亚人又偷偷往浊那边瞟一眼:【但浊看起来是真的不高兴,袁先生今天也没有给他交代工作,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在公司里袁安卿基本等同于带浊的师傅了,而且袁安卿这个师傅做的是相当负责任的,他细心且有计划,不会让浊闲下来。
可这次袁安卿却什么都没给浊说,而浊也不主动去要,这太怪了。
【他不发呆的时候就在戳桌上的多肉叶子,是不是有心事啊?】熊形亚人又问。
【能有什么心事?】这次发消息的是办公室的另一个同事,【他不愁吃喝,力量强悍,性格还直白成那样,他能有什么心事给他愁成那样?】
浊知道办公室的人在看他,但他不在意,他始终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浊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怪物,过去的他哪里会想到有一天他会因为感情而自卑。
是的,浊认为自己在自卑,不然浊没法解释自己的胆小。
肯定是他对自己不自信了。
想到这里,浊又摸出手机,开始翻找那些人气高的明星小伙,看看自己要不要在造型打扮上面再精进一下。
而在满怀悲愤地点开相关视频之后浊的眉头就舒展了。
这群草包废物没一个比得上他,个子又没他高,一个个跟鸡崽子似的细,还不如袁安卿健壮。
绣花枕头都算不上。
“哎……”浊叹了一声,再次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随后浊感慨,“我的外形太完美了。”
在偷听的熊形亚人:……
浊在感慨完之后又开始低落了。
【他不会在顾影自怜吧?!!】熊形亚人惊恐道,【他是这么个性格吗?】
【啊?】老板不在办公室,老板不懂,但老板好奇,【我去监控室瞅瞅。】浊那外形和脾气自怜自叹起来肯定很有意思。
浊又开始发呆了。
他长得那么好看,连个对象都没有也太浪费了。
偏偏袁安卿又不喜欢他。
“浊,吃饼干吗?”袁安卿终于看向了郁闷的浊。
“给我一点儿。”浊推着凳子跑到袁安卿身边去,伸出手。
袁安卿从桌子里抽出了两盒夹心饼干给浊,浊立即扬起一个笑容来:“谢谢。”
“你跟我说什么谢谢?”袁安卿点头算是回应。
随后浊一个反滑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在拆饼干盒时,动作忽然一顿。
这是袁安卿给他的东西,他有点舍不得吃。
“浊,你还要饮料不?”袁安卿又问他。
“不是茶饮吧?”浊记得袁安卿更喜欢那些无糖的茶饮。
“是汽水。”袁安卿又抽出一个屉子,他的这些抽屉里装的多半是浊的东西,浊胃口大,他自己的办公桌容量不够。
“那我要。”浊立刻来了兴致,又把刚才的悲观情绪抛在了脑后。
熊形亚人看明白了:【他这忽如其来的悲欢应该跟袁先生没关系。】俩人相处模式还是那样,没有半点变化。
浊觉得自己这是犯了相思病,明明袁安卿就在身边,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咔啦,一道极细的碎裂声响起,袁安卿看向自己手上的戒指,那戒身上裂了一个口。
这个戒指是用来控制浊的,据说还能够用疼痛来压制浊,袁安卿没有用过这种惩罚方式,他对此也不感兴趣。
如果不是这东西忽然这么一响,他都要忘了这戒指了。
浊不是说他摆脱束缚还剩下一年么?
袁安卿看向浊,但此时的浊已经戴上耳机听苦情音乐去了。
时间到了中午,袁安卿把保温饭盒拿出来,但浊只匆匆扒拉了两口就把饭盒放下了:“我饱了。”暗恋太辛苦,他都没有吃饭的兴趣了。
袁安卿愣住:“是身体不舒服吗?哪里不舒服?”
“没有身体不舒服。”
“没有身体不舒服怎么才吃两口饭?”袁安卿开始担心了,“你等等,我给白天他们打个电话,给你做个检查。”
“不不不,我没有不舒服!”浊连忙拦住袁安卿,“你别着急,急了身体会出问题的,我就装个样子。”
“装样子?”
“我装样子,你说点好听的话我就吃了。”浊如实回应,“我就是有一点点心里憋屈,你哄我一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