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别把棉条到处乱扔>第七十六章 老婆

  很难讲现在李端午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只感觉好像这个人变成了个木偶一般,没有丝毫的感情存在,和之前的状态简直判若两人。她一直在哭,不喝水,不吃药,不说话,只是哭,哭得不成样子,陈思怀疑这人简直能哭到洪水滔天然后把自己冲走了去。

  陈思的脑袋被她哭得发胀,那人钻在自己怀里,湿漉漉的,被子撒了水围在自己身上,湿漉漉的,一个漫长的雨季,一个深不见底的沼泽。好烦。真的好烦。

  “你能不能别哭了?”陈思推了推她,“别哭了好吧。”

  一块石头坠入了张着大嘴的沼泽,没有反应。

  “你说你是药也不吃,水也不喝,你到底想干什么呢?”陈思的手指顺着李端午的头发,“你这个小疯子,你想干什么呢?”

  “哎你说说,你这脑子里都是怎么想的啊?瑜伽馆的事儿还不够你忙的吗?成天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呢?我能不喜欢你吗?你怎么想的,啊?来你说说,你怎么想的?真他妈是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哈,李端午,你可真行啊,真有你的。

  “我算是知道了,以后再也不能把你一个人放着了,你所有的那些什么所谓的平复情绪,都是他妈的毫无根据的胡思乱想,而这些见了鬼的该死的胡思乱想,只能是带着你渐渐离开我,根本起不到一点的好作用。他妈的,我真想把你的脑子打开看看,里面究竟是放着点什么东西。”

  陈思靠在床上,窗台上的光线线条变得纤细了起来,想来是太阳逐步升到了正中,有柔软的灰尘在细细的光线中飞舞,李端午不停地抽泣,陈思怀疑这个人已经把鼻涕抹了自己一身。

  她的头靠在墙壁上,突然觉得这个床买的不好,床头不够高,虽然平常的时候感觉不出来什么分别,但是当现在这样正经的坐着的时候,头只能靠在冰冰凉的墙壁上,不舒服,还很硬。而且这个破床为什么还能有栓绳子的地方啊?我俩谁也没有这种癖好吧?换,这床不好,一定得换。

  “别哭了……你想你俩眼肿得跟桃子似的好看?”

  李端午揪起来陈思的睡衣下摆,用力地擤了擤鼻涕。

  “你他妈……”陈思举着双手目瞪口呆,“行吧行吧……你别哭了就行。”

  “唉,你说你现在这个样子,你那些学生见到了不得吓死?‘哎呀我们永远漂亮的端午老师怎么这么丑啦’‘哎呀我们有气质的端午老师怎么用人家的衣服擦鼻涕的呀’,啧啧啧,瞧瞧我们端午老师,啧啧啧啧啧啧。”

  然后陈思就被李端午杵了一拐子,正戳到胸上,陈思疼得好悬没倒过气来。

  “恩将仇报啊你这是。”陈思掐着李端午的脸蛋,李端午瞥了她一眼,吸了吸快要掉出来的口水,“看看我们小疯子,现在可真够瞧的。”

  花里胡哨。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

  陈思搂着李端午躺在床上,为了躲避有水渍的地方,俩人的姿势扭曲,陈思的胳膊垫在李端午的脑袋底下,明明是睡惯了的姿势,陈思还非要贫上两句:“你可够沉的啊。长这么大一个脑袋怎么一点不知道往对的地儿使劲儿呢。”

  李端午没搭理她。

  “你说你怎么想的,嗯?你说你怎么想的,你怎么能觉得我不喜欢你呢啊李小姐,您讲一讲,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嗯?我他妈怎么就不喜欢你了?就退一万步说,就算我不喜欢你,那你应该做的也是来找我确认这个事情啊,你自己个儿在哪儿瞎猜你能猜出来个什么?哦,你把你自己给折腾成这样了。小疯子。”

  “你怎么就不配被我喜欢啊?在你心里我陈思这么牛逼的?哈,牛逼个屁,傻逼一个,”陈思的嘴被两根冰凉的手指捏住了,“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真他……闭嘴了闭嘴了!”被捏住的嘴里发出的声音像是鸭子般古里古怪。说是这么说,但陈思心里其实还是挺高兴的,在那些沉重的水面上好像终于浮上来了几个代表生物存在的小泡泡,不论怎么样,现在总算是个好迹象。

  仔细想想,她俩这是在干什么呢?互相折磨?不就是那些你以为的其实不是你以为的那些事儿吗?俩人都猜得一点谱没有,但是还在哪儿自己跟自己瞎别什么劲儿呢。其实也就是俩人坐下来好好说说就能把问题解决掉的事儿,怎么就走成了现在这一步呢,怎么就落得个……两败俱伤的场面呢?

  某人成这样了就先不说了,但是我真是脑子里面好像有点什么问题,真是有毛病。

  一块巨石落地。只是因为爱的话很难在一起,但是没有爱的话根本不可能在一起。只要那谁还对自己有感情,那自己不论做错了多少事,那都是有回旋的余地的嘛。陈思的心情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连带着感觉李端午都变得奇形怪状起来。

  丑,但好看;暴躁,但温柔;小疯子一个,但是我喜欢。

  陈思把李端午哄睡了,然后叫来了一辆120。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她确实没有接触过有精神类问题病人的经验,但是应该也没什么错的吧,有病就治,就要去医院,不能因为现在这人状似平静就忘记了刚才的疯狂,刚才那可真是吓死人了,虽然还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问题,但是医生应该比自己更清楚才对。

  陈思抱着李端午出了门。这人是真的瘦了。她用脚把门勾上的瞬间突然想起来被单还没换,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别等回来的时候被子都臭了。是要换个床没错,但是我可没想着连被子褥子都一块儿换了啊,挺贵买的呢。

  李端午啊李端午,你说说这可怎么办。

  头疼。也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被这个小疯子气的。

  李端午被安排在了走廊的病床上,说是病床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病床,那床活像个什么柜子改的,又高又窄。但是能有个躺的地儿就不错了,刚才她胡搅蛮缠非要在这儿住院的时候差点被急诊的医生赶出来。她给李端午掖了掖被子,护士来挂了一瓶葡萄糖。看着那人一时半刻没有醒的迹象,她掏出来电话。

  “哎老刘同志啊,妈,妈!哎先别挂嘛,我有事儿真的,正事儿,真的呀!你先听我说呀!啊对,我今天不过去了,那个啥,就李端午啊,她生病了嘛,我在这儿陪她输液呢。嗯,嗯,就小感冒,没啥事儿,没事儿,哎呀不用送东西,不喝鸡汤,哎呀都感冒了正不想吃饭呢谁喝鸡汤呀。行吧行吧,嗯,等我们输完液再跟你说啊。我就是跟你说一声我不回去了。嘿嘿,那肯定是老婆最大啊,嘿嘿。行行,知道啦。”

  挂了电话,在通讯录里扒拉来扒拉去,终于找到了之前老班长的电话。

  她盯着那个八百年没联系过了的电话,顿了顿,但还是拨了出去。

  “哎班长,我陈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