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别把棉条到处乱扔>第六十九章 摇摆

  陈思忘了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在记忆里她们还坐在父母家的饭桌上和一群面目模糊的 人吃饭,而下一秒她发现自己竟已躺在了自己家的沙发上。

  没有开车的印象,是她把自己载回来的?

  她看着在厨房里不知道正在做什么的某个熟悉背景,心里有一些不太想要寻根究底的疑惑。

  那人好像还在说话,但是自己的耳朵已经进化到了某种程度,具备了自我意识的它不再任凭话语摧残,它正在装死,对于不想要接收的信息一概拒之门外。

  其实她不听也大概知道那人在说些什么,什么“记得帮人家惦记着学校里那个助教岗位啊,实在不行就花点钱活动活动”,什么“豆芽要多吃啊,不能不吃豆芽的,这个是很有营养很健康的东西”,什么“走路的时候不要把手随便乱甩,你要么插兜要么把手臂贴到自己身体上,肩膀也不许乱晃!这么大人了怎么连走路都不会走的,要好好走路!别成天走的跟个二流子似的”,吧啦吧啦吧啦,诸如此类。

  “我说过多少次了!厨房的手套是粉红色的,阳台的手套才是黄色的!你怎么又乱放呢!”某人拎着两只橡胶手套冲了出来,然后又从阳台冲了回去。明明只是多了一个人,但是这个家里好像瞬间变得满满当当了。

  陈思趴在沙发上,把茶几下面的烟灰缸往沙发底下推了推,她没想着理她,事实上她现在还是很生气的,她怎么能把那个熊随便送人呢!哦,原来是因为她根本不觉得那是个什么重要的物件儿。哈,可笑的自己,简直能登上本年度最可笑排行榜的那种可笑。她想抽烟,但是鉴于某人这才刚刚回家,她又不想跟她继续吵架,于是她按耐住了自己的欲望,她对于那些絮絮叨叨的话语索性充耳不闻,为了不吵架,她要保持一种绝对的静默。

  李端午又从厕所冲了出来,明明是软绵绵没有声音的地板拖鞋,但不知怎的竟然硬生生的被她穿出了一种高跟鞋的气势,她两只手里拿着三双手套,她蹲到陈思眼前,举起了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好,鉴于你总是弄错,而我刚刚又跟你重复了一遍各个颜色的手套的应用场景,那现在咱们来检测一下!粉色的手套是用在那里呢?”

  陈思趴在沙发上不说话。

  李端午耸了耸肩:“好,下一题,黄色的手套是用在什么地方的呢?”

  陈思还是没搭理她,她不仅没给她一个眼神,甚至还不知道从哪儿捞出来了瓶红酒,她把塞子用牙咬了出来。

  “好吧!最后一个题,最后一个!只要你这个答对了,那之前的就都算你是对的。好,听清楚了,最后一道题是——绿色的手套是用在那里的呢?”

  陈思对着瓶口直接喝了一大口。她整张脸都扭在了一起。

  “厕所,是厕所!绿色的手套是用在厕所的!”李端午拔高了声音,“我说过多少次了,手套这个东西不能混着用,洗碗用的和栽花用的那能一样吗!我看厨房收拾的还挺干净的,就是这个手套挂错了,就算是一个小失误吧!很不错!加油!下次可千万不要弄错了,粉色,和黄色!”

  说完,李端午就又回了厨房,叮叮咣咣的声音,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陈思才不想管她在干什么,现在重要的不是她在干什么,而是自己想干什么。趴着的姿势影响了她的发挥,而长久以来某人给她灌输的想法使她在不清醒的边缘也记得不可以把液体弄到沙发上去,她坐了起来,攥着酒瓶子猛灌了一口。

  陈思以前就不止一次地想过,有没有那样的一种可能,就是李端午其实一直都没有喜欢过自己?不,这样表述有点不对,不是“一直都没有喜欢过自己”,喜欢可能是曾经喜欢过的,对于这个她自己还是能分得清的。但是这种“喜欢”和“在一起”这是两码事儿啊,喜欢归喜欢,但会不会她其实根本就没想过和自己在一起呢?

  就比如,在告白之后的亲吻是喜欢,而不记得一只用来“定情”的熊则意味着她并不想要和自己拥有一段长久的关系呢?

  其实这样也是说得通的吧,陈思盯着在厨房里一遍又一遍拖地的李端午,她和自己真的是很不同的两种人,她洁癖,自己不讲究;她无意识地粘人,自己不喜欢粘人的人;她喜欢跟别的人玩儿在一起,自己要求生活中绝对的独立性;她来自一个好客的大家族,而自己只想经营自己的小家庭……

  或许她们就不适合在一起,或许她们就不该在一起,或许她就没想着和自己在一起。只不过是自己,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扯着人家走到了如今。

  她在沙发上喝酒。她没睡着。她不回答自己的每一句话。

  李端午站在客厅的角落里,手里捏着毛巾,她盯着陈思就像陈思盯着那台黑漆漆的电视机。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人不回答她的话,她感到生气,感到愤怒,感到一种不可名状的失控。

  有声音响了,她被吓了一跳,顺着声音的来向找过去,才发现是陈思的手机。现在她这个状态很显然是接不了电话的,李端午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地按下了接听键。

  “喂思思老师啊,我想……”

  一个女人的声音,很嫩,很年轻,李端午在听到那声音的瞬间就把电话给挂了。她缩在沙发后面看着那个人,她紧紧攥着手机,满手的汗让她觉得自己几乎要抓不住手机了,她浑身汗毛耸立。

  是谁?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女人,没有名字备注,上来就叫老师。在休息日的晚上九点。

  这不是个正常的信号。

  李端午看着陈思,陈思的手里捏着那瓶红酒的颈部,她的手指在瓶身的掩映下显得格外白皙,李端午突然有了一种自己好像要失去她了的可怕想法。

  她猛地站起,满屋子寻找着什么东西,好像是寻找未果,她又跑了回来,她的头发散乱,鼻尖很红,她跑到陈思面前,轻轻抽走了她手里的那瓶酒,陈思在她把身子探到自己面前的时候,有短暂地睁眼看了一下面前的人,见来者是她,就又很快地闭上了。

  李端午屏住呼吸,她凑近了陈思,仔细确认着陈思的状态,她伸出手在陈思的眼前摇摆,陈思感受到了风的流动,不耐烦似的咂了两下嘴,李端午吓得连忙把手收了回来。

  她手里握着根绳子在原地转来转去,时不时地瞥上一眼已经沉睡了的陈思,她想看见她但又怕看见她,她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些没人听得懂的破碎语句。

  她捂住了陈思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