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疯了。
她真是疯了，面容扭曲，行为癫狂，说话没有逻辑。陈思从出租车上下来，站在小区楼下遥遥看着她们的家，脚步几度徘徊。不想上去。
如果说早晨的事情还情有可原，那之后的事情就好像脱了缰的野马般绝尘而去，失控，脱缰，出轨，总之什么词都好，都能够精准的用来形容现在所发生的一切。每一分每一秒都不再可以预计。人，在这个无时无刻不再变化着的世界里的人，这个本来的最稳定的因素，现在变得极端活跃，变得不可琢磨。人，成为了无常的人，而无常本身就意味着痛苦。
或许每个人都是有着喜欢安逸的劣根性的，起码陈思是这样，她喜欢安逸，喜欢平淡，喜欢一成不变，而现在的突发状况完全超出了她的掌控，打破了本来一直持续，甚至她以为会一直持续下去的安逸生活，生活伸出了它的魔爪，面对着发狂的，怒吼的生活，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本以为是一次小小的吵架，就像之前有过的每一次一样，不过就是回家赔个礼道个歉，再不济也就是搬着被子去书房睡上几天的事儿，怎么就成了现在这样呢？
陈思感到害怕。李端午很陌生，她的话语，她的行为，甚至她的穿衣打扮都让她觉得很陌生。这已经不再是什么她跟别的人出去鬼混，她到底爱不爱我的问题了，现在她的表现就像是个被精怪夺了舍的物体，她不再是她的爱人，只不过徒有个熟悉的空壳。
夜里，有风吹过，陈思单薄的衣服完全无法抵御寒冷，她抱着胳膊，牙齿不受控地打哆嗦，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地冒着凉气，也说不好究竟是哪里更冷一点。
她不会是真磕了药吧？
不然怎么解释行为的大变？陈思脸色一变，刷卡进门。
屋里黑漆漆的，没有她想象中红着眼睛的谁在沙发上等着，这个认知让陈思紧绷的神经好过了一些。她把灯打开，连着按了三下，暖黄色的光柔柔地洒了下来。
这灯是当年她们装修的时候特意挑的那种老式吊灯，有三个档位，分别是冷光暖光和强光，是她们两个人相互妥协之后的结果。虽然每次开灯麻烦了一点，但是能够满足她们两个人的需要。李端午喜欢家里亮亮堂堂的，她最喜欢那个强光的档位，只要她在家，那家里一定是被强烈的灯光所笼罩住的，而陈思则完全不能够接受强光灯那种明亮到一切都无所遁形，冰冷到好像生活在厕所里的感觉，但是没办法，“Happy wife, happy life”。
不过是时隔几小时后回到家，但陈思看着周围的一切竟然有种奇怪的陌生感。好像这里不该是这个样子的，不该是这种——她努力搜刮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形容词——这种像是样板间一样的感觉。
但如果不是这样，那应该是什么样子呢？她歪着头看着那盒自己闭着眼也能找到的、永远躺在茶几边缘处十五厘米的纸巾盒，嗤笑自己事多。
没有什么“不该”，这屋子在那人的摆弄下就应该是这个样子，一切的东西都在它们自己的位置上躺着，分毫不差，一如往常。
怎么还没回来？按理说开车回来不应该比自己慢这么多的。
陈思的手碰到了手机，然后在摸到了那个冰冰凉的方块后，像是被扎到了一样猛地收回来。
管她干屁。
陈思站起身，闭着眼走向酒柜，打开第二层，抽出右边第三瓶，再向左移动三步的距离，转身，拉开抽屉，然后偏右一点点，拿出来一个酒杯，她闭着眼，捏着酒和酒杯走回自己的书房，在半路上踢开一个她知道一定会靠着门边坐着，只为了“一些情调”的奶牛玩偶，在路过奶牛后，大概走了四步的距离时微微弯下腰，果不其然，摸到了那个整整齐齐码好了卫生棉条的盒子。畅通无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