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秦暮留在工作室吃饭。
杨生杰想吃公司附近一家新开的餐厅, 喊着李家山跟他一起去，所以不在公司吃饭，多出的一份又不能浪费, 秦暮和张帆发消息说了声, 就留下和颜欢一起吃饭。
食堂工作人员拿着午饭敲门进来，但再次乱七八糟的桌面，依旧连一个碗都难以放下。秦暮起身收拾了下，把午餐和碗筷摆好，喊颜欢：“颜老师，吃饭了。”
颜欢哎了下，洗手过来。
她身上满是泥的围裙还没脱，长发用发卡盘在脑后，一点也不像个艺术家。
倒像个刚从泥堆出来的小朋友。
两人坐在桌子各一侧，安静吃饭, 依旧是四菜一汤, 只不过每天都不重样。
今天是鲫鱼汤、青椒炒肉、糖醋肉、清蒸大虾和麻婆豆腐，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吃饭前, 秦暮拍了张照片发给魏青桉，然后手机静音放到一旁。
颜欢注意到，夹了块糖醋肉，咀嚼着说：“给那个老古董发的吗?”
“嗯。”秦暮回的毫无生气，声音低低的, “之前她不按时吃饭，身体出了很大的问题, 所以那之后定了规矩，每天互发午餐和晚餐, 所以要拍照给她。”
颜欢挑眉，赞赏的说：“嗯，这个方法倒不错，还能远程监督。”
以前她也劝过小桉子好好吃饭，注意身体，但那人敷衍至极，每次嗯完就没了下文。尤其是她手受伤那段时间，如果没人看着她，她能饿自己三天三夜不吃。
吃了会儿，颜欢想起昨晚餐厅的事，一抬眼，秦暮平静的脸色中像是有一层挥不去的阴霾，眼底还有鲜红的血丝，似乎没休息好，不用想就是小桉子没把话说清楚。
颜欢不自觉的叹气，并为秦暮头疼，老古董什么时候能开点窍，多关心关心自己的老婆。外面那么多人排着队追她老婆，她自己倒是每天忙的到处跑不顾老婆。
于是为了宽秦暮的心，也为她们两个以后的幸福，颜欢想起自己曾看到的一个星座分析，主动找话题说：“哎，秦总，你知道小桉子的星座吗?”
“摩羯。”秦暮毫不犹豫的说。
“对啊，摩羯啊。”
颜欢诧异又惊奇的说着。
其实颜欢并不知道魏青桉的星座，问的时候，脑子里还在根据魏青桉的生日推算，所以当秦暮回答出来，颜欢有瞬间的诧异，但又惊奇秦暮竟然知道这种细微的事。
毕竟她看起来不像是懂星座的人。
不过知道魏青桉的星座后，颜欢开始和秦暮胡诌，“网上都说，摩羯是狗看了都摇头的星座，标准的冷战狂魔。记得以前有次，我约了她去玩，然后因为别的事鸽了她。于是小桉子和我冷战了整整三个月，消息回、话也说，但就是让你感觉到，她在生气。”
秦暮没怎么了解过星座，但听起来，是魏青桉会做的事，毕竟是个闷葫芦。
“哎，秦总，你和小桉子冷战过吗?她也是这样?”颜欢有点好奇。
秦暮摇头，“没有。”
平时见一面都不容易，两人之间自然也没机会生气冷战。
秦暮话说了一半，颜欢误会了秦暮的意思，还有点欣慰老古董并没有那么榆木疙瘩。
颜欢接着说：“摩羯除了喜欢冷战，在感情方面更是一窍不通，闷且被动。她们把自己仿佛山崩地裂的感情汇聚在眼睛里，以为一个眼神，对方就能懂她的意思。其实，对方不懂，更不懂她在为对方做一件事时，在上面付诸了多少的真心。”
秦暮听着，咀嚼的动作慢慢停下，飘忽的视线不知落在哪里，她听懂了颜欢的意思，在为魏青桉解释她面对感情的迟钝。不会表达的人，只会把爱藏在内心深处。
不是不爱，只是爱的太过于内敛。
这些话秦暮相信，但并不适用于魏青桉，魏青桉不会表达，可也不会喜欢自己。凌兮和小曦，这两个人在她记忆里太深刻，魏青桉心思沉，没那么轻易忘掉。
秦暮在心里苦笑，面上却是看不出喜忧的轻笑，她重新夹了菜说：“摩羯内心原来这么复杂，喜欢她们的人一定很懂她们的内心，应该是让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这话秦暮也在说给颜欢听，她不是懂魏青桉的那个人，她可以看到魏青桉表面的开心和伤口，但看不透魏青桉真实的想法。
她喜欢谁，秦暮无法控制，只要现在魏青桉愿意和自己一起维持这段婚姻，秦暮便乐意陪着，直到魏青桉亲口说出离婚那天，到那时秦暮会干干净净的离开她的世界。
颜欢也听懂了她的话。
这是两个闷葫芦的较量。
下午，秦暮开完会从会议室出来，让张帆联系高经晨的秘书，说半个小时候去办公室见他，讨论下关于合作的相关事宜。
“好，我知道了。”
张帆回到工位，拨通总裁办的电话。
秦暮没走，站在张帆面前等着，如果高经晨现在有时间，她现在就可以去。
“哦，好，好，我知道了。”张帆挂了电话，双手撑着桌子起身，心虚的说：“秦总，老板那边直接让你把会议内容整理好，通过邮件的方式发给他，他在忙。”
秦暮回头，握着文件的手垂下，这项合作是高经晨直接对接的，合作前期高经晨曾说，所有工作内容都要及时向他面谈汇报，现在突然不见，大概是因为昨晚的事。
别说自己和魏青桉有关系，就是没关系，昨晚抱的一下，高经晨也没理由生气。
他这是公私不分。
想了会儿，秦暮说：“我去见也。”
秦暮直接上楼，到高经晨的办公室，秘书进去通知，得到的结果依旧是不见。
秦暮也不强迫，站在原地给高经晨发消息，说：如果因为私人问题，高总拒绝交流工作，那么以后高总可能要一直拒绝，与其这样，我可以现在选择就辞职。
毕竟她和魏青桉结婚的事，高经晨还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了更不见自己，那秦暮也就没有必要一直留在这里等着他气消。
除了魏青桉，她不会哄任何人。
几秒后，嘭，办公室的门猛地打开，总裁办的同事被吓到，纷纷看了过来。
秦暮也转身看去，平静的眼眸并没有泛起波澜，反而还有几分愁绪。
如果那个人不是魏青桉，秦暮还能坦然的和高经晨交谈自己的私人问题，可她偏偏是魏青桉，高经晨奶奶的弟子，有这层关系在，秦暮不知道如何处理是最好的方式。
无论否认还是承认，都不合适。
“进来吧。”高经晨沉声道。
秦暮拿着文件进去，顺带关了门。
走到高经晨办公桌前，秦暮把文件放在他面前，站着说：“这是开会的内容，细节我已经做了标注，合作方那边已经联系过，不过晚上你要去参加他们的饭局。”
“好。”因为辞职那两个字，高经晨态度好了点，但还是很勉强的说：“你坐吧。”
秦暮坐下，绷直了身子。
两人在一起工作一年，共同做了很多项目，所以高经晨对秦暮也有了解。她公私分明，从不把私人感情牵扯到工作上，所以关于昨晚的事，高经晨和秦暮开门见山。
“你和小桉子，在一起了吗?”
高经晨问着，手放在身前紧握，他很怕听到的答案是秦暮的承认。
他开口第一个问题，便问倒了秦暮。
所以承认还是否认呢?
思虑再三，秦暮选择了一个折中的答案，“第一次见魏青桉的时候，我就对她有了好感，于是主动加了微信，之后偶尔聊天，包括昨晚的吃饭，我对她都有心动。”
秦暮这话说的都是真的，只不过把时间线从以前改到了现在，她一直都对魏青桉心动，无论聊天还是吃饭，甚至她什么都不做，秦暮都觉得这个人很完美。
但秦暮没有那么恋爱脑，就像颜欢说的那样，在爱到山崩地裂的感情里，她展现的只有冰山一角，其余的全部理智压制着，因为她的人生不可能只为魏青桉而活。
就算在未来某一天，真的等到了魏青桉的回应，秦暮除了会表现的更爱一点，也会坚持她自己想做的事情。这一点，魏青桉应该和自己是保持一样的看法。
高经晨听到她的回答，人已经失语。
第一次见面就心动了，所以还是他自己……亲手促成的这段姻缘吗?
刺啦，高经晨愤怒的推开椅子，他大步走向落地窗前，单手叉腰，另一只手解开领带，昂贵精致的领带被他紧紧攥在手心，一道道褶皱堆积。
秦暮没想到他会这么生气，为了不让高经晨牵扯到魏青桉，她再次说道：“高总，我从小到大喜欢的都是女生，所以就算那个人不是魏青桉，我也不会喜欢男生，希望你能谅解。而且感情的事勉强不得，如果你觉得我存在会影响你的心情，你可以随时开除我。”
这话是秦暮最后的回答，如果高经晨介意，她会忙会最后这两个项目离开流年。
高经晨站在落地窗前没吭声，但手里的领带却是一直在握着。
两人一坐一站的僵持。
谁都没有再开口。
好久后，高经晨缓缓抬头，不甘愿的目光看向远处的高楼大厦说：“我不会辞退你，但我更不会放弃你，我要和小桉子公平竞争，你先回去工作吧。”
秦暮望着他的背影蹙眉，无奈的摇头。太固执的坚持没有结果的事情，只是在浪费时间。
离开高经晨办公室，秦暮把在办公室和高经晨的谈话，一字不动的发给了魏青桉。
如果高经晨问起，她就这样回答，秦暮不想让他们两个因为这种事而闹不愉快。
虽然不知道魏青桉会如何回复，但是秦暮不希望高经晨牵扯到魏青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