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偷换概念!”徐古月愤愤。
“现在清醒了?”见她的模样,临寒心里有了数。
“别笑话我。”徐古月低头擦泪。
“怎么会,”就算不是徐古月,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任意一个陌生人身上,临寒都无法下手指责,“我去拿药来。”
人间多为不幸,谁又能一帆风顺。这颗莽撞的心啊,带着千疮百孔找到了她,她怎么舍得将它拒之门外,弃置不顾。
从相遇开始,她就注定栽了。
将热水兑温,临寒翻出徐古月的药:“几片?”
“我自己分吧。”徐古月说道。
趁她吃药的工夫,临寒收拾好了桌上的餐具。
“本来最近都没犯了的。”徐古月擦了擦眼角,小声嘟囔。
临寒拉上窗帘,将明亮的天光阻挡在外:“睡个午觉休息一下吧,别想那么多。”
“可是好不容易一起过个节。”徐古月有点舍不得。
“我又不走,我们还是在一起呢。”临寒只能找到这种简单的安慰。
徐古月歪了歪脑袋:“你陪我一起?”
“……”
临寒怎么敢说她打算等徐古月睡着了再偷偷出来看电视。
“你就是馋我的电视!”恢复正常后智商上线的徐古月早就看透了一切。
临寒不敢承认,不过她的反应等同于默认。
徐古月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继续哭:“今天下午本来想找你一起玩游戏的,我刚买了个switch,接电视效果应该不错,你上次说有个什么游戏挺好的,我想陪你一起玩。”
临寒心都快烫化了。
虽然她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是个半吊子,平常打游戏也是尝个新鲜,这话现在说出来太毁气氛了。
“好,那我陪你睡个午觉,起来了再一起玩好吗?”
这下……应该没问题了。
对于徐古月的闺房,临寒其实没有什么了解。来者是客,她的脚步通常止步于徐古月家的客厅与餐厅。另一个理由是,咳,她们暂且还没发展到需要去卧室的地步。
昨天也是,两人稀里糊涂在沙发上窝了一夜,她现在还有点腿疼。
徐古月本来就穿着轻便的家居服,外套一脱便躺进了被子里。临寒关上门,一眼就望见了她枕头旁边的小鲨鱼抱枕。
徐古月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你要吗,我给你拿一个!”
临寒视线扫过她床角地毯上的一圈抱枕:“不用了,你抱着就好。”
说不清她该高兴还是失望,徐古月没有蹭到她这边来,只是抱着小鲨鱼原地窝着。
“我本来不困的,”徐古月眯着眼睛。她被头发遮住了半边脸,看不清临寒的样子,可周身太过温暖,四肢软绵绵的,她一点也不想动。
“据我的经验,人一般钻进被子里就会困了。”临寒回应她道。
徐古月模模糊糊地点了点头:“也可能是药效上来了。”
“那就睡会儿吧。”临寒道。
卧室里暖气更足,鼻尖萦绕淡淡的香气,她也快压抑不住困意了。
“等晚点我叫你……”
自己大概……应该醒得来吧。
她原本是这么想的。
至于一睁眼窗外已是一片黑漆漆这种事,好像也不出意料。
听着身旁均匀的呼吸声静静躺了会儿,视线逐渐适应灰暗的光线,临寒摸出枕头下的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时间,瞬间清醒了不少。
“醒一醒,”她轻声唤徐古月。
徐古月朦朦胧胧抬起头:“几点了?”
“快七点了。”临寒回答道。
“啊——”徐古月正伸着懒腰,闻言一愣,“七点了?”
临寒点头。
徐古月也清醒了:“我订的晚饭啊!!”
临寒不敢动,默默望着她找到手机打电话,因一个下午的休息恢复了元气的声音轻快急促。那边的沟通似乎不顺利,徐古月的语气从一开始的不急不缓逐渐变得充满疑惑。
“已经送到了,是怎么回事?”
她转回头与临寒对望。
临寒认真摇了摇头。她不梦游,应该不至于睡午觉途中爬起来了一趟。
徐古月继续追问电话那头:“您说是一个男生接的?”
冒领这种事应该不至于吧,临寒暗想。
却见徐古月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挂断了电话。
“穿衣服起来啦。”大小姐掀开被子,“应该是徐亦,我去看看,他估计还在。”
满打满算,这该是临寒第四次见到徐亦。
少年感尚未褪去的男人戴着那架令人印象深刻的圆框眼镜,天生一张好人脸,谁看了都觉得亲切。虽然临寒仍能从他身上感到微妙的戒备与打量,但那种气息很快就被他热情的寒暄冲淡。
“嫂子好!”徐亦脸上堆满了笑容。
话刚落,头顶就挨了徐古月虚晃一敲。
“没大没小,”徐古月佯嗔,“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二哥他寄了点东西回来,他没你新家地址,让我给你带一份。”徐亦解释道,“刚才过来时看到前台有人问十七楼的徐女士,我猜是你,就顺便带上来了。然后……”他瞥了眼卧室房门。
“嗯?”徐古月眉头微挑。
“我听到你说梦话了,没进去!”徐亦求生欲很强地答道。
他们姐弟俩相处的场景总是很有趣,临寒在一旁有点想笑又觉得不合时宜。
窗外寒风呼啸,屋内灯火温暖,让她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家里逢年过节的气氛也是这般。她姐负责古灵精怪,她负责看热闹。
“外面风太大了,”徐古月望了望窗外,对临寒眨了下眼,复而看向徐亦,“我点的应该够,晚饭就一起吃吧。”
临寒自然没意见,虽然她对于和女友二人的圣诞独处变成了家庭小聚这件事,应该有点什么意见。
三个人一起收拾桌子布置餐具,似乎谁也没觉得有问题。
直到饭后开始玩游戏,气氛仍然融洽。
她不知道徐亦是个中好手——但不奇怪,每几个男生里肯定就有一个擅长打游戏的。
直到被技术碾压到徐亦偷偷放水,临寒才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尴尬。
徐古月不太懂游戏,看不出其中猫腻,轮流着帮两边叫好。
玩了一会后,临寒把手柄交给她,手把手教她基本操作。于是乎,徐亦放水放得更厉害了,并幽怨地望了她一眼。
临寒总算获得了些许精神胜利。
只有徐古月仿若未觉,一直沉浸在“这游戏也太难操作了,这地图也太难记了”的吐槽中。
浑然不知左右两边已无声大战三百回合。
一场游戏,明里暗里打了一晚上,三人均是心力交瘁,疲惫不堪。
徐古月搂着临寒的胳膊感慨时间过得太快了,她还不想分开。临寒听着她有意无意的暗示,婉拒说这次来得急,没准备换洗衣物。
“下次什么时候见?”徐古月妥协地问道。
“很快。”临寒回答。
蹭了蹭她的肩,徐古月回头喊道:“小亦。”
“知道的啦,”刚收拾完餐桌的徐亦洗完手走了过来,“我送临小姐回去。”
以临寒对车贫瘠的了解来看,徐亦的车与他本人看起来十分不一样。高底盘大车型四驱,应该是越野吧,稳重中带着野性。
“我后座挺乱的,没整理,”徐亦挠了挠头发,帮她解决了坐哪儿这种尴尬的问题。
“麻烦你了。”
“没事,刚好顺路。”
两人没什么话题,于是空气恢复了沉静。
“说起来……”徐亦问道,“你和我姐,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
“她没告诉你过?”临寒明知故问。
徐亦脸上笑嘻嘻的,差点没把“废话”挂出来。
临寒也不至于逗他玩,回答道:“没什么特别,我们两个是在酒吧认识的。”
“嗯?”徐亦轻哼了一声。
“所以你想问什么?”临寒察觉他另有所图。突然提这个话题可没什么意思。
“嫂子你好敏锐啊,”被看破了用意,徐亦的态度软了下来,他缓缓敛起笑容,“我哥和我……我们都很担心姐,所以才想来问问你,想问下你,她那个前女友的事。”
“姐她是在毕业后出柜的,说她有个交往了两年多的女友,下个月就带回国给我们看。”徐亦绘声绘色讲述着,“大半夜的把一家人都整精神了,妈倒还好,爸气到差点让人把她抓回来。”
人家的家事临寒不好评价,她继续沉默,心想着那人确实是这种性格。
“扯远了,”徐亦夸张叹了口气,“后续是,好不容易我们把爸安抚下来,做了一个月心理准备,她却一个人回来,说她们分手了。”
“那段时间她的状态很不好,我们都觉得另有隐情,却没法问。”
后面的事,临寒大概明白了。至于徐古月为什么没告诉家里真相,她也有了大致猜测。
“所以你能告诉我吗?”徐亦低声道,“我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她为什么这么伤害姐姐,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青年认真的神情让临寒无处躲避,只能与他对视。她静静思忖着,不确定自己能承受说出真相的后果,或者说,怎样做才对徐古月更好些。
“其实我也不知道。”最终,她缓缓摇了摇头。
失望之色从青年眼里一闪而过:“这样吗。”
“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猜测,”临寒放慢了语速,将心中刚下达的决定落实,“只是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