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纪蔚央送的礼物, 晏家两夫妻自然是表达了谢意，几番推拒不成，只好接下。
饭做好了, 晏暖在餐桌前摆碗筷, 又把许敏香把做好的菜一一端上桌，四人先后落座。
许敏香厨艺不比单婶差，只是两人风格不同。
单婶做的饭菜是序州本地口味，家常随意，而许敏香做的饭菜摆盘精致，在品相上更为讲究。
吃饭时，餐厅只隐隐听见几人轻微的咀嚼声，连筷子碰到瓷碗的声音都很少，特别安静。
一顿饭吃下来，纪蔚央觉得自己的腰都挺酸了。
许敏香在纪蔚央去洗手间时, 插空问了句让晏暖面红耳赤的话。
“那位纪小姐, 是不是你交的女朋友？”
“不是。”
至少现在还不是，她在心里悄悄补充了一句。
晏暖耳根微微发红，回话的时候还算淡定, 没有露出太多的马脚。
然许敏香看了晏暖一眼，又说道：“那两份礼物价格不便宜。”
晏暖自然听懂许敏香话里的意思：“礼物你们安心收下吧，之后我会找机会把钱还给纪小姐。”
如果有机会去纪蔚央家做客的话。
后半句晏暖当然没说出口。
许敏香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母女两坐在客厅相对无言, 气氛有些尴尬。
晏松河从杂物间出来，手里还提着一只装着冰镩的桶, 坐进沙发之后，他摸了摸刚拆封的冰钓竿, 无不感慨。
到底是专业的竿，比他那根几百块的好太多了。
“既然下午你们要去冰湖那边，我也带着你妈过去一趟吧，就当是活动活动筋骨了。”
许敏香见晏松河难得有兴致，不想扫了他的兴，于是闭口不言，当是默认了。
等纪蔚央出来，晏暖已经把冰钓要用到的工具收拾好了，陈知烁也带着女儿慕蕊坐在客厅里，人齐，随时可以出门。
只是纪蔚央没想到，晏松河收下她送的冰钓竿后，也来了兴致，四人行变成了六人行。
去山里的路上，遇到了好几个邻居熟人，晏松河夫妇便停下步子，同他们寒暄。
当邻居们的目光投向纪蔚央时，无一例外的都露出了惊艳的神色。
“这丫头是你们家小暖的女朋友吧，长得可真标志啊！”
“小暖也到岁数成家了，安排个吉日把婚礼办了吧。”
“咱们给小暖结婚的礼金早备好了，就等着吃你们家喜酒呢……”
同性婚姻法案通过也有一段时间，本地也不乏领证的妻妻，大家对此已经司空见惯了，并不会大惊小怪。
纪蔚央听不懂序州本地方言，只是见这些人盯着自己看，猜到是在跟晏家两位长辈说她的事，于是冲他们很友善地扬起唇角，算是回应。
邻居们见状更是热情，一个两个的开始夸纪蔚央，期间还把晏暖也扯了进去，大约就是说她眼光好一类的话。
晏暖乖巧安静地站在一边，眉眼含笑，无声接纳了这些夸赞她的话。
晏家夫妇淡笑着与他们解释了几句，而后便告辞，一行人继续往前走了。
……
山路很窄，轿车基本上是开不进去的，所以只能步行去冰湖。
出门前，晏暖去楼上自己的房间拿了两顶帽子。
一顶是先前晚上散步时给纪蔚央准备的针织帽，另外一顶，是她高中时期参加活动留下的。
红顶毛线帽，帽子两侧还各垂着一颗圆乎乎的白色绒球，虽然有些年月了，可本来就没怎么戴过，又洗得很干净，所以跟新的没什么两样。
晏松河带着妻子走在前边，晏暖与纪蔚央在中间位置，陈知烁牵着慕蕊的手走在最后。
红色的帽子戴在晏暖头上，后半截头发轻盈拢在脖颈后，走路时，帽檐的绒球跟着她的步伐节奏摆来摆去，原本冷淡的长相在这顶帽子的映衬下，平添了几分娇憨。
太可爱了。
纪蔚央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总忍不住想伸手去拨弄那两颗绒球。
可当她对上晏暖那双温柔无波的眼睛时，手就做贼似的缩了回去，脸颊也开始微微泛红，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被晏暖看的。
慕蕊自打进了晏家大门，见到纪蔚央和晏暖两位漂亮姐姐之后，眼睛就再也移不开了。
这会儿瞥见纪蔚央脸红，就从厚实的羊毛围巾里抻了抻脖子，露出嘴巴来，奶声奶气的萝莉音在山里清晰响起。
“蔚央姐姐，你脸突然好红哦，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冷呀？”
“……！”
察觉晏暖的视线再次投了过来，纪蔚央心头猛地一跳，强作镇定。
她就知道，小孩子什么的最麻烦了。
陈知烁这个家长还在场呢，纪蔚央不方便捏慕蕊的脸蛋，于是放慢脚步，抱着胳膊演了起来。
“是因为冷，特别冷，所以慕蕊把围巾摘下来给我戴好不好？”
抢走这小屁孩的围巾，然后冻死她丫的！
纪蔚央心底已经冒出了邪恶的想法，可面上的笑容却依旧纯真，就好像是在认真逗小孩玩。
谁料慕蕊忙抬起小手抓牢了自己的围巾，警惕着摇头道：“不行，这条围巾是妈妈织给我的，只能我戴，蔚央姐姐你还是戴姨姨的吧，她的围巾是买的，不是晏奶奶织的。”
鬼机灵！
“哦？你怎么知道你姨姨的围巾是买的不是织的？”
“因为那条围巾就是我妈妈买给姨姨的呀！”
“……”
纪蔚央觉得自己就不该好奇多问那一嘴。
晏暖以为纪蔚央真的冷，正要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纪蔚央却冲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是在开玩笑，然后继续低眸看向慕蕊。
早在晏家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慕蕊管晏暖叫姨姨，却叫她姐姐。
这样的称谓，相当于她辈分就差了晏暖一截，这亏吃大了，她当然不乐意。
“慕蕊换个称呼，不要叫我姐姐，也叫姨姨好不好？”纪蔚央那一贯散漫的嗓音低了几分，带着一□□哄的意味。
慕蕊再一次拒绝：“不行，我特意问过妈妈哦，年龄相差十岁以内的人才是同辈，你比妈妈小十一岁，不是姨姨是姐姐，但姨姨就不一样了，她跟妈妈相差七岁，不到十岁呢。”
行，随便叫什么吧，你开心就好。
纪蔚央差点被慕蕊气得心梗，加快脚步走到了晏暖身边，预备拉开跟那小东西的距离。
结果小东西却啪嗒啪嗒踩着小皮靴跟了过来，歪着头笑眯眯地看纪蔚央：“不过你要是以后跟我姨姨谈恋爱了，那就也是姨姨，辈分就变啦！”
“噗。”
因为慕蕊的话，纪蔚央脸颊再次烧红。
尤其在看见晏暖眸底那清浅温柔的笑意之后，红得愈发明显了。
陈知烁这会儿弯下身子从包里拿出一袋小包装的零食，捏着在慕蕊面前晃了晃。
“妈妈带了蕊蕊最喜欢吃的草莓夹心饼干，现在要不要吃一块？”
“嗯嗯！”慕蕊有了吃的，也就没心思再跟纪蔚央聊天了。
毕竟是个几岁大的孩子，美女姐姐再漂亮，也不如草莓夹心饼干有吸引力。
……
冰湖大约二十几平方公里，整个湖面都是墨绿色的，结了厚厚一层冰，像玛瑙一样漂亮。
纪蔚央冬季基本上不怎么出门，所以还是第一次看见结冰的湖水。
她拿出手机拍了好几张风景照，又好奇着走到湖边，低下头，近距离打量起了冰层。
慕蕊在序州生活，结冰的湖当然不是第一次看，饶是如此，她还是很开心地原地转了个圈，她喜欢看大人们凿冰洞，撸起袖子就想去帮忙。
冰洞要凿在深水处，小孩子过去太危险。
于是陈知烁拉住慕蕊，带着她跟不怎么说话的许敏香一起站在湖的边缘，弯腰柔声安抚。
看了一会儿冰，纪蔚央就移开视线去看晏暖那头。
晏暖这会儿拿着冰镩，认真在湖面上找着合适的位置，晏松河则在旁指挥，两道身影在冰面上时而走动，时而停下来交谈。
湖面反射的光线很亮，视野也就格外清晰。
晏暖穿着一身长款的黑色防风羽绒服，乌发雪肤小红帽，手里还杵着一根三菱冰镩，凿冰的时候，手臂动作很大，所以帽檐的绒球晃起弧度，清冷的五官也因为那两团雪白的装饰物而变得萌起来。
纪蔚央忍不住就把手机镜头对准了晏暖，偷拍了好几张照片。
因为帽子太可爱，纪蔚央还特意拍了几张晏暖的半身照，点开相册一张张翻看，不自知地露出痴汉笑。
纪蔚央过于沉浸，殊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许敏香眼里。
冰洞凿好之后，晏暖在冰面上放了几只小马扎，又领着纪蔚央过去，手把手教她怎么把控冰钓竿，又拿出在渔具铺子买的红虫鱼饵。
“鱼饵就穿在钩子上，浮标动了就是有鱼上钩了，把它拉出来，然后装在这个小篓子里……”
晏暖帽檐挂着的白色绒球在纪蔚央眼前晃荡，于是纪蔚央听着听着就分神了，眉梢轻挑，总算是如愿伸手抓住了那不安分的小绒球，指腹往里掐了掐，又很快松开，嘴角缓缓翘起，觉得这白绒球的手感还真挺不错的，软软绵绵的。
头上的针织帽倏地被人拿起，纪蔚央手指一僵，面露错愕，只是还没来得及感受户外的凉意，另外一顶帽子就落在她发顶，再次挡住了寒风。
紧接着，两颗熟悉的白色绒球在她脸颊划过。
晏暖动作温柔，把自己的帽子跟她的交换了一下。
纪蔚央看向在她旁边微微弯下身子的晏暖，用眼神无声询问。
“喜欢的话，给你戴。”
晏暖嗓音温柔，仿佛互换帽子这样的事情对于她们来说是很平常的事。
在如玛瑙般剔透的冰湖衬托下，她整个人稳稳地站立在寒风之中，眼底带着清浅笑意，就这么望着纪蔚央，清瘦柔软的身体给人一种十分安心的感觉。
纪蔚央心脏狠狠一动。
尤其这会儿帽子里还有晏暖的余温。
她想，帽子里或许还会留有晏暖的头发丝。
换做是别人，纪蔚央可能会介意，可如果是晏暖，她好像就没那么不喜欢了，甚至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