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款潜逃?

  还是遇到了麻烦?

  短暂的几秒钟,俞白曼脑子里闪现出无数个可能性,试图解释顾思语消失的原因。

  她身处在熙熙攘攘市场中,无暇欣赏琳琅满目的翡翠,在狭窄的走道里逆行着。

  一行人跟着手持红色小旗的导游,正朝着她走了过来。

  让原本狭窄的走道显得更加拥挤。

  人来人往间,挤落了俞白曼挂在领口的墨镜,掉在地上被人踩得支离破碎。

  踩碎眼镜的人连声道歉。

  俞白曼一言不发应着歉意,蹲在地上小心翼翼捡起眼镜残骸。

  一片,一片。

  平静的眸色看不出任何情绪。

  直到指尖触碰到镌刻在支架外缘的“M&R”。

  终于有了起伏。

  三分酸楚,七分淡薄。

  踩碎墨镜的人还在道歉。

  俞白曼收好碎片站起身,情绪被很好地掩在眼睫下。

  她的声音很冷,“没事,也不是很重要的东西。”

  说着,俞白曼的眼睛定格在了不远处——

  顾思语和沈桑屿,站在距她不过百米的摊位前。

  他们有说有笑的样子,很是美好。

  俞白曼原本抿成一线的唇微微勾起。

  她抬脚迈上前,二人的对话逐渐清晰。

  “你看这里,色线的走向像不像山脉。”沈桑屿微微弓着挺拔的身姿。

  “的确像。”顾思语垫脚指着另一处,“这里还有云雾缥缈的感觉。”

  “今天真是多亏沈先生了。”顾思的话带着羞涩,“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俞总交差。”

  他们近乎贴在了一起。

  相谈甚欢。

  蛰伏在身后的俞白曼,眸色渐暗。

  她轻咬着舌尖强忍着性子,迈步巧妙地横在他们之间,指尖轻抚在未经雕琢的石板上。

  细长的手指在石板的映衬下,白皙通透。

  特别是朱砂痣。

  红得过分。

  顾思语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俞白曼的手,毕竟这只手……很懂她。

  “俞总…”顾思语收好惊讶,献宝似的指着石板,“这是沈先生帮忙选的,您看看满意吗?”

  沈先生?

  下一次,是不是就该改口叫沈桑屿哥哥了。

  俞白曼舔了舔发痒的牙尖,压制着情绪,接过石板打量着。

  “青山绿水,绯日当空,的确是块好料。只可惜,沈先生并不擅长雕石刻玉,终究有看走眼的时候。”

  “我的确不擅长雕石玉,但我的感觉向来不会错。”沈桑屿说话间,就要上手抢石板。

  俞白曼一躲,让沈桑屿抓了个空。

  “感觉?没了新鲜感,怎么看怎么碍眼。”

  沈桑屿眉头一皱,“听起来,你的经验……”

  清脆悦耳的石板碎裂,打断了他的话。

  俞白曼踢了踢脚边碎料,甩着手腕说,“抱歉,太沉,没拿稳。”

  摊主:“我的天爷!20万,少一分别想走。”

  “别说20万,200万都赔得起。”俞白曼轻描淡写地扔下一句,“对吗?沈桑屿,沈先生。”

  俞白曼没有给沈桑屿回击的机会,牵起顾思语的手就往外走。

  刚走了没几步,她又想起来什么。

  俞白曼嘴角洋溢着古怪,回过头,“哥,接习婕的时候带束花,嫂子她喜欢。”

  喊习婕嫂子,多多少少让俞白曼有些膈应,但是能揶揄到沈桑屿的脸变得黑沉……

  这声嫂子,值了。

  这一次,俞白曼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桑屿的这口恶气是出了,可是她该拿小骗子怎么办?

  顾思语消失的时间里,到底去了哪里?

  又为什么会和沈桑屿在一起?

  难道顾思语的目的和那个人一样,只把她当做嫁入豪门的踏板?

  俞白曼不禁看向远处,那里仿佛还停留着顾思语和沈桑屿在一起的画面。

  和太阳的光线混在一起,很刺眼。

  究竟在心软什么?

  错了就是错了。

  没有借口。

  俞白曼把手脱离出贪恋的体温,放入毫无生气的衣兜中。

  离开早市,直接打了车去了市中心的商业圈。

  俞白曼疯狂地购物,让顾思语几乎快要被购物袋压垮,走路歪歪斜斜。

  可俞白曼始终觉得不够。

  买得太少。

  正巧,抬头有家木雕饰品店。

  俞白曼想都没想就走了进去。

  店铺不大,但装修很精致。

  价格不高,属于中等偏上。

  商品不多,但够大,够沉。

  店员看着二人,就知道来了大买卖,热情迎接。

  俞白曼跟在她的身后在店里,转悠了一圈。

  她忽略了介绍的小巧工艺品,手指向放在门口的一尊一米高的木雕工艺品。

  “那个,打包。”

  “……”顾思语小心翼翼地开口,“俞总,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俞白曼答非所问,“你觉得沈桑屿怎么样?”

  顾思愣了下,随即回答,“沈先生他,挺绅士的,懂得也多。而且……”

  俞白曼扭头转头又指向展柜上40厘米高的红漆木箱。

  “还有那个,也打包。”

  “……”

  店员开心了,俞白曼选得刚好是店里卖不出去的老古董。

  一个丑得令人发指。

  一个不仅阴间,还死沉。

  她二话不说连忙打包,生怕俞白曼反悔。

  东西包装好了。

  俞白曼又一指顾思语,“让她拿。”

  店员看了过去。

  顾思语双臂上挂满购物袋 ,双手还捧着不少包装精美的礼盒,一脸生无可恋地站在那。

  “……这怎么拿?”

  俞白曼眼皮都未抬,“拿不了,就不要了。”

  一听这话,店员连忙找来了绳子。

  最后木雕背在了顾思语的身后。

  至于木匣子,就在众多礼盒上方,摇摇欲坠。

  俞白曼心情舒畅了,轻飘飘地丢了句,“摔一补十。”出了店门。

  顾思语负重跟在身后,低骂了句,“有钱了不起啊。幼稚鬼。”

  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原本高悬在空的太阳,逐渐西落。

  江边的夕阳很好看,波光粼粼的江面上,游船载着游客行驶着。

  俞白曼坐在距离岸边百米远的露台餐厅,一边居高临下地欣赏风景,一边吃着精美的餐点。

  顾思语虽坐在她的面前,但面前空空不说,依旧背着包裹严实的木雕。

  俞白曼慢条斯理地吃完最后一口甜点,“我这样对你,委屈吗?”

  “……”顾思语一愣,“嗯 ,委屈。”

  这下换俞白曼一愣。

  顾思语接着说,“但我不怪您,因为您给了我锻炼的机会,我却没有好好把握。”她又说,“所以说,您生气,罚我也是应该的。”

  听完顾思语的解释,俞白曼得出一个结论。

  这孩子被pua傻了。

  俞白曼瞅了眼顾思语,端着果汁看向平静的江面,陷入沉思。

  她生气的原因……

  顾思语未按时回来?

  和沈桑屿走得太近?

  当着她的面夸沈桑屿?

  还是……

  因为墨镜坏了。

  想来想去,俞白曼觉得无论哪个原因,都不对心里的那股味。

  她摇了摇头不再想,喝了口果汁,叫来服务员给顾思语点了餐。

  餐厅的上菜速度很快,俞白曼手里的果汁还没喝完,顾思语已经开始吃饭了。

  俞白曼一手托腮,一手搅动着玻璃吸管,静静地瞧着她。

  饿了一天,负重跑了一天。顾思语吃饭还是细嚼慢咽的。

  精细的很。

  红唇一张一合,皆是岁月的恬静。

  “嗡嗡……”放在玻璃桌面的手机响了,俞白曼视线不变,拿起手机接听着。

  “你人呢?”习婕问。

  “吃饭。”俞白曼打趣,“沈桑屿送花了吗?”

  “送什么花?我自己打的车。”习婕歇了口气,“对了,你隔壁房间我占了,小顾的东西都丢你屋了。”

  顾思语嗦着意大利面,番茄酱沾到了唇角。

  俞白曼唇角上翘,“房间那么多,你住别的不行吗?”

  “不行。”习婕突然扭捏了起来,“离你太远,我睡不着。”

  习婕的理由,就和她的人一样不靠谱。

  俞白曼懒得和她掰扯,闲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满满一盘的意大利面,已经被顾思语吃得干干净净。

  她伸出舌头舔了舔残留的酱汁,正回味着。

  小骗子挺能吃。

  带有朱砂痣的手拿着餐巾纸探了出去,温热的手指擦过唇线。

  顾思语整个人木在了椅子,甚至都忘了把舌尖收回去。

  分明隔着薄薄的纸巾,却烫得出奇。

  顾思语狂跳不止的心脏,与俞白曼毫无起伏跌宕的眼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唇瓣被擦拭干净,俞白曼觉得舒服多了。

  “该回去了。”俞白曼丢了纸巾,拿着挎包站了起来。

  ——

  回到沈宅,除了习婕,一个沈家人都没看到。

  对此,俞白曼一点都不意外。别说付敏和沈桑屿,有时候,她都想和习婕断绝关系。

  面对习婕的“超级想你”的理论输出。

  俞白曼捂嘴打断,“这话留给沈桑屿,我就免了。”

  正说着,负重的顾思语慢吞吞地走进客厅。

  习婕一瞧,“我的乖乖,你这是去进货了吧。”

  她急忙上去搭手,又迫不及待地拆开,“有没有我的?”

  顾思语答,“我不知道。”她看了眼俞白曼说,“您问问俞总。”

  俞白曼没有回答习婕,拍了拍沙发,让顾思语坐了过来。

  “累了吗?”俞白曼问。

  “嗯,有点。”顾思语答。

  俞白曼面无表情地握住了顾思语的手,松弛有度地捏着。

  “辛苦了。”接着又说,“今晚我帮你好好放松放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