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拼的就是演技。中露能从开头撑到这章,身上是有点可以拿奖的演技的。

  在诸伏景光靠在窗户旁,正谨慎地向下望去的时候,中露就像是有感应一样,在那一刻感受到了一刻锐利的目光正从一个方向直视而来。

  她当机立断即兴创作,摇摇晃晃了一下,在今川的尸体旁边装模作样地也跟着倒下了。

  刚才的互搏本就耗光了她全部的力气,此时她软绵绵躺下的方向和力度简直就是浑然天成,她一翻白眼假装晕了过去。

  其实她正筹划着在地上高低打个盹呢,实在是太累了,回去以后要找个马杀鸡好好地按按放松一下。

  她正舒舒服服地闭上眼睛,就听见三楼似乎传来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

  “中露!”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带着点惊慌,中露从来没听过他这样的语气。

  原来是诸伏景光。她闭着眼睛在心里默默地想道,你可总算来了。

  来得真不是时候。

  她预想中的小憩都没能得到,诸伏景光很快就跑了下来,他应该是叫了救护车,中露远远地就听到他报地址时有些急切的声音了。

  他跑过来,第一件事就凑下脸,有些颤抖地试了试她的呼吸。

  中露故意憋了一秒才吐气,她明显地感觉到靠在鼻下的手指颤抖了一下。

  诸伏景光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蹲在中露的身边,似乎在试探她是否还有意识。

  他的呼吸似乎靠在了她的脸颊旁,就像是羽毛一样有点痒痒的,她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睫毛。

  中露听见他的声音有一些缓和了下来,漂浮着像是在耳边游荡:

  “有哪里不舒服吗?有骨折吗?”

  她挣扎着急促地呼吸,摇头的幅度几乎等于零,她忘记自己打算装晕的事情了。

  她感觉诸伏景光正在轻轻地敲击她手臂的骨头,检查她受伤的情况。

  中露假装费力地睁开了眼睛,她只感觉自己因为迷药药效没退浑身无力,除此之外只有几处擦伤,就没有其他大的伤害了,但是她还是装作很辛苦地样子咳嗽了两声,呼吸里透露着难受和疲惫。

  “没事了。”

  她只听见诸伏景光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声,呼吸声掠过她的耳垂,随后就感觉自己的身体一轻。

  她被一下子来的怀抱惊得几乎要心脏骤停,但是还是努力压抑住了快要溢出喉咙的惊呼,手不自觉地攥住了他的袖口,她紧闭着眼,被他抱离了地面,揽在了怀里。

  “别怕,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中露闭着眼,没看清他的神情,但她偷偷地眯开一条缝隙,很想看看被别人公主抱的时候是一个怎样的视角。

  没想到诸伏景光却用手扶住了她的头,用力让她靠向了自己的肩膀,中露一伸头只能看见他衣服的颜色,她缩在他的怀里,什么也看不见。

  “别睁眼。”他温柔地说道,“你不应该看这些,我们先去医院,这里有警察来处理。”

  他贴心的没有让她看见尸体惨烈的死状,害怕她会有心理阴影。但是只有中露知道,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刚刚她还很好心地把尸体的头盖住了,乐乐呵呵地给了今川最后一击钢筋穿胸的暴击。

  但是此刻她乖乖地把脑袋缩进了诸伏景光的怀里,努力掐着自己的嗓子小声地应了一声:“好……”

  “不好意思。”诸伏景光叹了一口气,他的语气似乎是有些自责的样子,“我来晚了。”

  虽然心里巴不得他能够再晚来一点点,但是中露的心里在此时此刻竟然也浮现起了一丝小小的感动。她偷偷扬起头眯着眼,他的发丝似乎在发光,他的语气真的好令人安心……如果后面那个被钢筋穿过的尸体不是她弄死的就更好了。

  这样的感动一直维持到坐在急诊室医生面前的那一刻。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把手一掏兜里,问道:“哪疼啊。”

  诸伏景光抢先回答:“她刚才从楼上摔下来了!”

  医生扶了扶快要掉下来的眼镜:“啊?这么严重还能自己来医院啊,赶紧躺下吧。”

  中露被担架抬到了急诊室的病床上,她本想说自己哪哪都似乎没有问题,只是手臂擦伤了几处,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伤,但是诸伏景光忙前忙后的样子,给急诊室所有人都造成了一种来了重症病人的错觉。

  医生伏着身子耐心地问道:“有没有哪里特别疼?这疼吗?那疼吗?拍个片吗?”

  他拿着从白大褂上衣口袋里拉出来的一支笔,东指指西指指,还耐心地为她全身检查了一遍,查看有没有骨折的地方。

  中露怯生生地说了一句:“医生,我手臂疼。”

  “不会是手臂骨折了吧!”诸伏景光急得在急诊室里转圈圈。

  医生拉起中露的袖子,对着她指出的伤口研究了半天,犹豫了好久才思索着说道:

  “你们要是再来晚一点……”

  “晚一点会怎么样!”诸伏景光的神色有点紧张,他眨眼的频率都变快了。

  医生抬起头用鄙视的眼神看着他:“再晚一点伤口就要痊愈了。”

  “可是医生,我的伤口真的好疼,火辣辣的。”中露试图挽回。

  “医生,她真的疼,要不再检查一下?她刚才还中了迷药,身体还没什么力气。”诸伏景光看着中露皱起眉头的样子,心也被揪成了一团。

  “我看着开点药吧。”医生灵活地转着笔,似乎在思考,他推了推靠在鼻子上的眼镜,问道:“喝酒吗?”

  中露笑容一僵,但是还没等她回答,诸伏景光已经着急地帮她回答了:“不喝!”

  “抽烟吗?”

  中露笑容依旧僵硬,诸伏景光依旧帮忙回答:“不抽。”

  医生皱着眉头思考了半天,说道:“如果不抽烟不喝酒的话,伤口恢复的会更快一点。而且迷药的效力差不多快要退完了,伤口也不是很严重,用碘酒消毒一下就没有问题了。”

  诸伏景光还试图追问:“真的没问题吗?需不需要照个x光,抽个血,做个全身检查?”

  中露听见抽血,有些紧张地使劲摇了摇头。

  医生眯着眼睛看了她半天,又检查了一遍她的伤口,在诸伏景光着急地追问下,医生最终在病历上又加了一瓶维生素C。

  “维生素c强身健体,如果还是不放心的话……”他在眼镜下用余光扫了一眼诸伏景光,“可以去隔壁病床上躺一会,求个心理安慰我们也是理解的。”

  诸伏景光自动忽略了后半句话,他觉得躺在急诊室的病床上非常重要,试图再次把中露从看诊的小板凳上抱起来按在病床上。

  中露连忙制止了他,她有些红着脸在医生的目送下,扶着诸伏景光的手臂慢慢地走到了隔壁的病床旁,她一把把白色的被子拉到了脸上,试图盖住自己的脸。

  诸伏景光试图把她受伤的手从被子里拉出来防止感染,但是当他的手刚触碰到被子的那一刻,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降谷零来的电话。

  “抱歉。”诸伏景光犹豫地拍了拍被子,给蒙在被子里的中露一个响应,“我出去接一个电话,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

  他看见被子里一个模糊的人形在做着点头的动作,中露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不敢看他。

  诸伏景光有些不放心地回头看了她一眼,还是悄悄走出病房,接起了电话,电话那头的降谷零很谨慎:

  “你让我查的案件,已经有了眉目。”

  诸伏景光沉着声:“我这里也大概知道了,曾经在那家死者,是不是曾经留下了死亡讯息,是三个数字。”

  说到这里时,他特地停顿了一下,接着电话两头的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出了那个数字:

  “8-2-2”

  诸伏景光垂下眼思索,他已经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作为警员的今川曾经在花店里给出的推理题,其实就是真实发生过的案件,而且是发生在那间305号房里故事。

  那个案件中,死者用身体掩盖了死亡讯息,作为凶手的今川忽略了这一点,以为他没有留下任何提示,但是作为警员来到现场的他却能有更多的时间搜寻现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事在搬运尸体时发现了讯息。

  之前工藤新一将822的密码破解,得到的答案是cat,听起来和今川丝毫没有一点联系,但是诸伏景光知道,这附近有猫出没。

  他曾经帮隔壁的老婆婆抓过逃到树上的猫,也是在那次结识了种露,而在此之前,一直都是作为警员的今川负责抓猫的行动。

  死者留下猫的讯息,说明他在死前甚至是被杀的时候,曾经看过窗外一闪而过的波斯猫,三楼是无法准确地看见猫飞过的痕迹的,唯一的可能地点就是一楼。而今川的公寓——

  正是在一楼!

  从中露住进这间公寓,住进前任死者同一层的另一间公寓开始,估计就已经成为今川的目标了。

  可是……诸伏景光声音沉了沉,他躲在病房门口低声说道:“但是还有一件事,我始终都没有想明白。”

  他的语气顿了顿,然后说道:“米花町的破案率是百分之百,当时的侦探为什么没有推理出真正的凶手呢?”

  电话那头传来降谷零的声音:“这就是我要和你讲的事情了,当时同一层发生了另一件凶手案,一位妻子杀死了她的丈夫,当时的侦探在破获这桩案件后原本将继续侦破,但是这位妻子却主动揽下了两桩案件。虽然侦探感到不对劲,但是却被当时的某位警官叫走了。”

  “警官?是什么人?”

  “不知道,信息已经被掩盖了。”降谷零的声音变得严肃。

  “你是说……”诸伏景光的声音顿时变得紧绷了起来,“恐怕组织的手已经伸到了警局的内部。”

  “这样一来……”降谷零一顿,他的瞳孔敏锐地竖起,“你和我,随时都有暴露的危险。”

  “而且……”他伸手按开了解锁汽车的按钮,远处的小车闪了一下灯光,“当年的爆/炸犯,他又出现了……”

  “你是说……”诸伏景光的声音在颤抖,“研二的……”

  降谷零微微侧过头,坐进了车里,单手拧开钥匙,一只手攀上方向盘:

  “事关重大,我现在马上去找你。”

  诸伏景光抬眼看见了窗外的太阳,微微一点头:“好,我在米花町中心医院。和……”他眼神一柔,“和她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