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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宫产房外, 太皇太后直接被李太医这句话给说的两眼一黑。只见她用手扶着额头，将身子靠在了仁宪皇太后的身上。
“怎会如此？皇后的胎相不是一样很好吗？”
康熙对皇后赫舍里氏的这一胎有多看重，宫里宫外无一不知, 甚至许多人嗅到了一些气息, 开始在官场上对马佳氏三人冷嘲热讽起来。就算荣嫔马佳氏生下了皇长子和皇长女又如何, 皇后赫舍里氏这一爆出有孕，皇上的心就被坤宁宫给抓的紧紧的。
原先也不该是李太医出来禀告, 自己又不是从头到尾都在这坤宁宫里看着, 只是因为他在太医院里不受人待见, 虽然有助荣嫔马佳氏平安诞下皇长子和皇长女的功劳在，但太医院的人还是没有将自己当回事儿。这不，自己刚一来, 就将这份差事儿交给了他。
“回皇上的话, 皇后娘娘这胎按照太医院的记录, 确实是胎相稳固。但根据产婆们所说, 皇后娘娘盆骨狭小, 加上娘娘年纪尚轻, 又是投胎，难免生产的时间要久一些。”
皇后赫舍里氏这一胎本就不归李太医负责，所以皇后这脉象真正如何，他自然是不清楚的。况且，他也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太医院的记录确实是如此。
“只是，微臣了解到, 皇后娘娘进入产房已有好几个时辰, 若是皇嗣还不能够顺利诞下, 在母体呆的时间越久, 这对皇嗣就越不利啊。”
李太医还能不知道产房内的一众太医心里面想的都是些什么，想让自己成为挡枪的那一个，没门！
“皇上，若有不测，还望皇上和太皇太后能够早做决断才是——”李太医脸上的汗珠在这个冬季显得格外突兀，但又十分合理。他跪伏在地上，两眼一闭，便也不再出声。
康熙这一时间内，在脑海里想了很多。皇后赫舍里氏不单单代表着满洲正黄旗赫舍里氏一族，还代表着皇家对四大辅政大臣的恩典。若是为了一个尚不知是阿哥还是公主的皇嗣，而选择保小。赫舍里氏要是挺过来了，那是皆大欢喜。但若是她一下子没有挺过来，若是嫡子，册封为太子也名正言顺，想必朝堂上也没人会在窃窃私语；若是个嫡女，那将会寒了前朝和后宫的心。
若是皇后赫舍里氏今日难产而去了，那四大辅政大臣之中，赫舍里·索尼一族暂且还没有长成的格格，纳喇·苏克萨哈也早就被鳌拜给绞死。剩下的钮祜禄·遏必隆家的格格，原先倒是被作为皇后的人选，只是当初他与鳌拜来往密切，不是最佳人选。而如今那格格早已经嫁人，其余的也还年幼。况且钮祜禄·遏必隆也因为和鳌拜来往密切，而被自己革职。最后的瓜尔佳·鳌拜就更不用说了，上月已经困死与牢中，他那一脉不成气候，若是将他的女儿册封为后，那自己岂不是成了大清的笑话。
可——万一是个嫡子呢？而且，他私下里有召太医询问过，是嫡子的可能性是十有八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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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宫产房外，康熙面色凝重，没有开口回话，李太医自然也是不敢去催促，左右产房内其他的太医也会先稳住皇后娘娘，。
而太皇太后那边，脸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这事儿她虽贵为太皇太后，但说到底，还是和皇上隔了辈分。如今皇上已经将权力全部收回到自己的手上了，她也不好再多去说些什么。但从她心底里的打算，若是皇后赫舍里氏今日有什么不测，那科尔沁那边若是自己和皇上暗暗的提一提，说不定也还能有机会不是。
“皇上——保孩子——保住我们的孩子——”皇后赫舍里氏的声音夹杂着悲痛，但又十分坚定的传到他们的耳朵里，顿时就打乱了康熙的思绪。
自己的心里保小偏大，但皇后赫舍里氏那祈求和果断的声音到底是说进了康熙的心里去了。只见他皱着眉头将眼睛闭上，而后伴随着痛苦的声音又睁开了双眼，“无论如何，李太医，若有不好的情况，一定要替朕保住皇后——”
“皇上——”太皇太后还是忍不住出声打断了康熙，皇上怕是听到了赫舍里氏的声音，心中有愧，但这皇后赫舍里氏怎么能和她肚子里的嫡子相比。
“太皇太后，朕已经做了决断了。”
见康熙这般，太皇太后也不好再与他说清楚事情的利弊。到底皇后赫舍里氏还在产房内生产，一切都还没有定数，只盼着她能够争口气，也能皆大欢喜不是。
“微臣遵旨，这就去让人熬制催产药。”
马佳·思颖站在康熙和太皇太后的对面，他们二人刚刚只顾着去思考如何做才能将皇家的利益和名声达到最大化。可人在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面前，心里的活动在脸上是一览无余。毫无疑问的，全部被马佳·思颖收进眼底。
如果当初，自己未能顺利的诞下富灵阿和承瑞，那么身在产房外的康熙和太皇太后，面对今日皇后赫舍里氏这同样的境遇，是否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保下她肚子里的孩子。何况，赫舍里氏贵为正宫皇后，这样的身份，都还让康熙和太皇太后思考和算计了这么久。那她当初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庶妃，只怕是在康熙的心里，皇嗣的重要和他对自己那一丝丝的宠爱，是根本没有一点儿可比性的。
这坤宁宫产房外屋门紧闭，可马佳·思颖还是觉得冷，从心里生出的寒意流经着身体的各个地方。
“皇上，太皇太后，臣妾一向是对药材感兴趣，正巧有收集到的年久的人参。若是皇上和太皇太后允许，臣妾这就回永寿宫将它给拿过来，也是报答了皇后娘娘对两个孩子的喜爱。而且，富灵阿和承瑞一直都心系着皇后娘娘肚子里的小阿哥，只盼着小阿哥出生后能够和他玩儿呢。”
马佳·思颖这会儿只想出去吹吹冷风，让自己能够冷静一下，今天真的是什么事儿都挤到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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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后宫嫔妃们的心思，太皇太后和仁宪皇太后是最了解不过的了。如今宫里唯三的皇嗣，其中有两个都是出自她的肚子，更何况皇长子也是由她所生。刚刚皇后赫舍里氏恐要难产的事情，荣嫔马佳氏也听的是一清二楚。若是说她心里没有一点儿自己的打算，太皇太后是不相信的。
但——现在的坤宁宫里，太医院当值的太医几乎全来了，就算荣嫔马佳氏想要在那药材上动手脚，那是不可能会近得了皇后赫舍里氏的身，量她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惹些什么岔子。
□□嫔马佳氏的心里真的就没有为了皇长子承瑞做些什么打算吗？若是皇后赫舍里氏这胎是个嫡子，那皇长子承瑞这个“贵子”都要往后排开了。他们马佳氏一族，真就对那太子之位没有一点儿心动之意吗？
顶着太皇太后怀疑的眼神，马佳·思颖也没什么好心虚的。若是她知道太皇太后心里所想，定是会让她更不理解。她就是要让皇后赫舍里氏诞下这个孩子，若是嫡子，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了。
如今孩子们都还小，能够平安长大才是最最重要的事情，何故在这个时候就去争那些还要几十年才会确定的事情。这可才是康熙八年，未来还有几十年的时光，何苦在这个时候就成为一众人的“眼中钉”。
而马佳·思颖的一番话，在康熙看来，就是另一个意思了。原本在康熙的心里，马佳·思颖就是善良，不与人争论随和集一身的女子，如今更是能够坦然地提出为皇后赫舍里氏的是生产尽一份力，那更是难能可贵的。
“荣嫔所言极是，皇后若是知道，想必也是会感激你的。”
康熙一脸喜色，恨不得是让马佳·思颖越快越好。如今只要是能够让皇后赫舍里氏母子平安的方法，不管有多大的用处，都要去试一试。
马佳·思颖没有等到太皇太后的回答，但依旧是对着她老人家行了礼，“那臣妾这就回永寿宫去拿。”
“去吧，若是那药材能够让皇后顺利诞下皇嗣，哀家定是会记你一份功的。”
这话说的巧啊，明面上是对马佳·思颖的心意有了回应，可往细想便知，这是太皇太后在警告她，不要想着在这个时候做一些对皇后赫舍里氏不利的事情。她能够记着她的好处，也有足够的理由去罚她。是功是过，也都是她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臣妾谢太皇太后，臣妾告退。”
走出了坤宁宫，迎面而来的就是紫禁城里的寒风，回永寿宫的路上，没有任何东西的遮挡，那刺骨的风就这样全部刮在了马佳·思颖的脸上。
在这皇宫里，不论你是家里有功劳的，还是对皇家有生育之功的，不论是生还是死，都会让你发挥出有利于皇家的最后的用处。
什么皇恩浩荡、什么万千宠爱于一身，都只不过是一念之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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