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您还好吗?”

  高俅重咳几声:“许是前些日子受了寒,如今有些提不起力气。”

  种师道焦急之态不似作伪:“大夫可调了药?”

  “已经服下了,我这身体到底不似你们,只是此番怕是要耽误行程了。”

  “太尉且安心养病,下官领兵先行出发,待太尉痊愈后再行动不迟。”

  “也只能这样了。”高俅强撑起身:“本官祝都统旗开得胜。”

  种师道连忙将高俅扶住:“太尉还是多多休息为上。”

  随后他又看向吴用:“先生,就麻烦你照顾太尉了,在太尉痊愈之前切不可动身。”

  “种都统放心,这本就是属下分内之事。”

  “如此甚好。”种师道不想耽误时间:“太尉,下官就先行出发了。”

  “去吧。”

  种师道一走,高俅便麻利的起身,那模样哪还有刚刚弱柳扶风之态。

  杨可世默默低下了头颅,他虽然已经向太尉交心,但他属实还没习惯太尉真正的模样。

  “杨都统,你给我用的粉是什么,我怎么觉得面颊有些不适。”

  “是桂粉,我在皇宫搜到的。这粉在东京也是贵女间方可用,没想到中京也有。”

  高俅愣了一瞬:“桂粉?那不就是铅粉吗!这玩意有毒的,那些小娘子都不常用。”

  “啊?我不太懂唉。”

  高俅只觉得脸上更痒了,他连忙用皂清洗脸颊,反复几遍后方觉舒适。

  “回去就把这东西禁了,这不纯纯害人吗!”

  吴用觉得太尉要是这么做了非得被汴京城的小娘子口诛笔伐不可:“太尉,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个你可能管不住。”

  “学究,我且问你,有了香皂之后你还会再用胰子吗?同样的道理,有了更好的选择后自然能将那些不好的替代掉。”

  吴用恍然大悟:“原是太尉又有奇思妙想了。”

  “额,那倒也没有。”

  不过他可以找人研究,对于能造福小娘子的东西高逑莫名有自信,他直觉会有人比他更积极。

  “将卢俊义他们叫过来吧,我们也该动身了。”

  一刻钟后

  武松等人齐聚一堂,高俅找来一个身高体貌与自己相近之人。

  “你一路装病即可,帽兜与蒙口皆不可摘下。”

  “是。”

  “卢俊义,此次领军由你全权负责,我会尽快追上你们。”

  卢俊义点头:“太尉此行万望小心。”

  “放心吧。”

  高俅将所有印信交与卢俊义,鲁智深见状走出:“太尉,让洒家跟你一起去吧。”

  吴用闻言附和:“太尉,不如将鲁达也带着,他武艺超群,如此我们也能更加安心。”

  “好吧,燕青,你留下来帮杰甫。”

  “太尉……”

  “这是命令,况且神射营需要一个指挥之人,此行我只带花荣和鲁达即可。”

  “是。”

  武松等人请命之言被迫憋回腹中,高俅调笑道:“蒙古虽乱,却没你们想的那么厉害,如今他们四分五裂,我带的人已经赶得上一个小部族了,只要不遇到疯子,自然无虞。”

  “而且,此去有功,等回去后我便可名正言顺的为你们升官了。”

  向来安静的林冲听得此言后当即道:“我等并不在乎官位。”

  “你们不在乎,我在乎。”

  好不容易有机会提高武人地位,高俅自然不会错过:“收回燕云乃不世之功,谁也不能有二话,你们明白吗?”

  “我等受教。”

  “去准备吧。花荣、鲁达,你二人也下去准备。”

  “是。”

  等所有人都退去后,高俅又叫来徐兢,徐兢已为此准备多日。

  翌日

  卢俊义领剩余兵力向南出发,高俅在出发前收到了朝廷的诏令。

  “改析津府为北平府,由给事郎公于青担任知府……”

  高俅看着手中的上百名单暗忖,这公于青他有点印象,他与吉宁同为上届进士,吉子安为四甲,公于青摘得榜眼。

  至于其他人高俅有些有印象,有些则是完全没听过。

  高俅又拆开陈显给他的私信,他先是对高俅攻城的速度大肆夸赞了一番,而后又表明了此番任命是他联合其他几位文官操作之果。

  他按照高俅的意愿将职位重叠的官员远调,不过幽州竞争激烈,公于青虽主动请缨,却还是靠他们几人才获得任命,所以此人可信之。

  最后,陈显隐晦指出,高俅上报的兵损太高,他非常有压力,所以他希望高俅可以适当放慢速度,给他一个喘息的时间。

  高俅看完信后不免失笑,他光是想象就能猜到此番任免其中的曲折,如今还留在朝堂上的官都不傻,幽州虽远,但其中利益不言而喻,自然会有不少人相争。

  至于陈显最后所说高俅全当没看见,这才哪到哪,等他收回云州后再来跟他叫苦。更何况,攻城后得到的可比朝廷付出的多。

  “北平府,谁取的名。”

  一旁的杨可世答道:“我倒是觉得这名字很贴切。”

  “我并非觉着这名字不好……算了。”高俅转换话题:“大定府的任命还没有到,许是朝廷那边还在商讨,你暂时先驻守此地。”

  “是。”

  高俅摆出纸墨后给陈显去信,此番还有两件事需要他解决。一是让他多派遣一些工科人才过来,各地重建少不得这些人,二是让他想办法促成迁居之事。

  辽兵投降后被高俅安排修路和开荒,从前许多矛盾都来自于土地问题,如今局势逆转,地广人稀,许多问题也迎刃而解。

  迁居不仅可以促进民族融合,还能解决众多民生问题。只要许以重利,比如免费宅舍和耕地,高俅不信没有人愿意前往。

  至于这些辽兵,高俅承诺他们一年之后恢复其普通民众身份,若表现优异,可同享屋宅耕地。

  高俅一开始还怕他们反抗,不过他们倒是老实的很,而且不乏卖力之人,据卢俊义所言,辽军觉得南朝伙食好,谁跑谁傻子。

  果然,还是我等礼仪之邦以德服人更能收买人心,若敌军行凌辱之事,就算国破家亡也熄不了反抗之心。

  交代好一切后,高俅领两千精兵向北出发。

  行军一月后,高俅不出意外的病倒了。他将自己裹在绒衣做的斗篷里感叹:“北风冷冽,怪不得他们天生就战斗力强,因为不强的早死了。”

  花荣将煮好的药递给高俅:“太尉,喝药了。”

  高俅总觉得这句话听着有些别扭,他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调整呼吸。

  “我们还要走多久。”

  列尔巴格说着一股流利的汉化话:“穿过汪古部,从塔塔尔部西侧穿行就能到达乞颜部了。”

  “这么远?”

  徐兢解释道:“我与这几个部族皆交流过,只有乞颜部对我的提议表达出了兴趣。”

  高俅拍了拍徐兢的肩膀:“辛苦你了。”

  高俅能想象到徐兢的辛苦,他与金人交流的时候还要通过辽河和这些蒙古部落接触,也难为他未到而立之年便皱纹横生了。

  至于列尔巴格,他虽是乞颜部的人,但他经常往返于辽蒙之间,所以能说上一口流利的汉话。一次机缘巧合下徐兢认识了他,然后经过一番亲密交流(威逼利诱)后达成友好关系。

  高俅在原地休息了几日后重新出发,初踏入这片土地时,高俅还连连感叹其辽阔美景,不过再美的风景看多了也受不住,他现在只想一心赶路。

  好在列尔巴格对这片土地非常熟悉,他带着高俅绕过了很多族居群地,高俅此番行事只欲低调,若非顾及安全,他连这两千人都不想带。

  又是十几日过去,高俅已经对此地气候免疫了,好在禁军们身强力壮没什么反应,也还好蒙古诸地海拔不高,否则出现高原反应一切就白搭了。

  “太尉,我们得绕路了,前方有克烈部人,他们是草原上最强大的部族之一,我们最好不要碰见他们。”

  “行,在草原上一切都听你的。”

  高俅跟着列尔巴格向西侧绕路,不久后他们就看见了两伙部族正在打架。

  “这在我们草原上是很正常的事,我们不要插手。”

  不用列尔巴格强调高俅也不会多管闲事,他们继续绕路向乞颜部出发。

  “戒备。”

  高俅瞬间将突火枪掏出,花荣和鲁智深护在高俅面前。

  高俅警惕的看向眼前的蒙古包,里面的人也警惕的看向高俅。

  “太尉,是塔塔尔人,不过他们部族的男人都不在,我们得赶紧离开。”

  “她们会放我们离开吗?”

  “我去跟她们谈。”

  列尔巴格走上前,高俅只听见他们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话,而后里面一位手持大鼓的人对着这边点点头。

  “太尉,我们走吧,有了巫师的话,我们可以离开。”

  “巫师?”

  高俅看向那位装扮奇特的男人,他似乎也看了一眼高俅,高俅被那眼神盯的直冒冷汗。

  他当即收回视线准备离开,只不过他还未转身,便听见一句哭声。

  高俅看向声源,只见一个极其瘦小的女孩哭的撕心裂肺,高俅下意识的掏出袖中的糖霜。

  列尔巴格伸手握住高俅的手腕后摇头:“太尉,不可。”

  高俅不懂,但高俅听劝,他当即转身离开,也不管那小女孩是何惨状。

  行出二十里后,列尔巴格对高俅道:“辽国内乱这几年,草原各部族的日子也不好过,太尉这样心善的人不适合来这里。”

  高俅莞尔:“这不是有你吗。”

  高俅将糖霜递给列尔巴格:“呐,这个就当作我暂时的谢礼。”

  列尔巴格脸颊微红了一瞬,他将糖霜放入口中。

  “好甜……”

  “原来你喜欢这个,只可惜我这次带的不多,等回了南地,我再多送你一些。”

  “多谢……不好,他们追来了。”

  高俅先是愣了几息,而后便听到一阵马蹄声。

  列尔巴格护在高俅面前,这是行军多日来他第一次主动护在高俅面前。

  “太尉,千万别说自己要去乞颜部,塔塔尔人与乞颜部有世仇。”

  高俅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他右手握着突火枪,左手攥了几颗霹雳弹。

  “没事,不慌!”

  蒙古在宋辽金元时有很多不同的音译,还有那些部落也是,为了方便,文中统一用了后来比较官方的书面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