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城的秋天像被灌了迷魂汤,直接从40°降到13°,一旁的树哗啦啦的鼓着掌。

  羌怀最近在晋城拍悬疑电影,今天刚刚杀青。

  她从保姆车上下来,只穿一条短裙,露出粉丝们吹得天花乱坠的长腿蹿进酒店大堂,助理和经纪人被她甩出一大截。

  “你要是冷就多穿点!”经纪人一边追一边说。

  羌怀站在电梯前,拉了拉口罩:“宁做冻死鬼,不做丑死魂。”

  经纪人无语,恨不得原地掏大理石地板给羌怀立个敬业人设碑,“行行行,咱们羌老师套个麻袋都能当时尚风向标~”

  电梯到了,助理从前台抱了束白玫瑰过来。

  “羌老师,这是你朋友送的。”

  羌怀走进电梯接过白玫瑰,手机刚好收到信息。

  “怀怀!!收到我送的白玫瑰了啵=3=杀青大吉??大麦大麦~”

  是裙裙,高中闺蜜。

  “下次直接转账。”羌怀敲着字,腾出手拍了张照发过去。

  裙裙发了个【】

  过了片刻。

  裙裙又发过来:

  “你看高中群了吗?顾平婉也在晋城。我听说她家里人生病了,不知道学霸现在咋样咯。”

  她见羌怀半天没回复:

  “???你在干嘛,一说到顾平婉怎么就不回了?”

  羌怀到了51楼,刚刚电梯里信号不好,安静的走廊里,裙裙发来的信息提示一窝蜂的出来,吓了一哆嗦。

  她微微扬眉,看着屏幕上“顾平婉”三个字。

  这个人似乎在她生活中已经消失了很久。

  裙裙见羌怀还没回复,自顾自地打着字:“如果顾平婉现在在你面前,我敢肯定她会答应你的表白。”

  “在我印象中她就是那么肤浅的人。”

  “我是说……也许吧。”

  “顾平婉在某个夜晚想起你来,会不会后悔?哈哈。”

  裙裙也不怕羌怀生气,当初顾平婉拒绝羌怀闹得人尽皆知,还被当众羞辱,现在网上虽然搜不出来这个瓜,但在高中同学当中口口相传。

  不过裙裙也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问羌怀,她支支吾吾什么也不肯说。

  “是我的问题,不关她的事。”羌怀打开房门,将白玫瑰放到茶几上。

  她看着五十几楼外的天空,灰蒙蒙的一片,窗户外还有一层稀稀拉拉的雾。

  顾平婉,真的会后悔?

  她打开手机,看着QQ置顶头像,在点开和退出页面来回跳动,这个对话框从来没有主动出现过红点。

  羌怀关掉手机,坐在落地窗旁的椅子上。楼下车水马龙,她不禁失笑,自己竟然在想象顾平婉后悔的样子?

  高三那会儿,顾平婉被羌怀吓到了,原因是那次运动会。

  班主任说是高中生涯中最后一次运动会,羌怀为了给自己青春画上一个完美句号,斗志昂扬的报了1.5公里。

  稀里糊涂跑完后居然还拿了第三名,一堆人上来给她庆祝,羌怀喝着葡萄糖,眼神却四处寻找顾平婉,没想到顾平婉竟在不远处受了伤。

  她拨开人群,直愣愣冲向顾平婉,背上她就往医务室狂奔,也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大力气。

  然后……就发生那档子事。

  原本羌怀在QQ空间里写了很多日志,是些天马行空的问题和花里胡哨的旅游攻略,仅顾平婉可见。

  她琢磨着顾平婉看到问题或许会解答,再不济羌怀主动艾特顾平婉来看旅游攻略,毕业后找个借口顺理成章一起去玩。

  可从那时候到现在,顾平婉一次都没有访问过她的日志,她们一件事也没完成过。

  不知道顾平婉现在怎么样,这些年都在做些什么,还有裙裙说顾平婉家里人生病的事……

  羌怀看向远处亮起的巨幅奢侈品广告牌,上面自己的照片被晋城的山辉川媚簇拥着,熠熠生辉。

  罢了,反正自己现在怎么都比她好,想到这里羌怀心里不明有些暗爽。

  经纪人沁姐发来信息,将羌怀的思绪拉回来:“晚上八点庆功宴,明天上午有个采访。”

  羌怀用遥控器将窗帘和灯光全部关闭:“好,我睡半个小时。”

  她没有卸妆,倚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儿。

  睡得很不好,迷迷糊糊间,羌怀梦见回到了高中模考。顾平婉坐在她前桌,羌怀扔纸条给她想抄一下答案,没想到顾平婉直接拿着纸条站起身来告状“老师,羌怀说她要睡我!!”。

  羌怀顿时眼冒金星,吓得三魂出窍。

  她猛地从梦中惊醒,昏暗的房间内只剩下她急促的呼吸声。

  “叮咚——”

  门铃被按响,助理小鱼在外面举着礼服,身后还跟着化妆师、造型师。

  “羌老师,衣服我熨过了,现在可以……?”

  话还没说完,门被拉开,羌怀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盯着小鱼手里的礼服。

  “羌老师?你这是被吸干了阳气?”小鱼用手在羌怀眼前晃了晃,发现这并不是活死人才放下戒备。

  羌怀将灯打开,她这会儿没工夫跟小鱼开玩笑。

  小鱼身后一队人马走进来,羌怀躺在沙发上任人摆布,像烤架上的烤兔。

  “羌老师,这次庆功宴请了很多记者,还会现场直播。和往常的不太一样,前期我们宣发不给力,现在得抓紧造势了。”小鱼整理着等一下羌怀佩戴的珠宝。

  羌怀依旧闭着眼睛,妆已补好,礼服也换上。

  小鱼拿起项链,往羌怀脖子上套。

  等所有准备工作做完,羌怀对着镜子望向小鱼,“你说,我是不是最美的女人。”

  小鱼不假思索,撸开袖子,上面有几条红印子:“当然!你看这就是证据!我已被羌老师的美貌千刀万剐!”

  羌怀:“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猫抓的。”

  “那为什么,会有人拒绝我那么漂亮的女人?”羌怀转头问到。

  小鱼立刻招呼化妆师造型师离开房间,连忙将门拉上:“羌老师,你这是干嘛?”

  “等等,被谁拒绝了?男的女的?我跟沁姐说做好危机公关?”

  羌怀轻轻歪头,她看着镜子里妆容精致的自己,“不用。”

  “搞钱最要紧!加油!明天冲进奥斯卡!”

  小鱼被羌怀这莫名其妙的话搞昏头了,她掏出手机叫司机。

  庆功宴设在高级公社,离这儿大概5、6公里。

  羌怀披着一身黑色高定斗篷,娉娉袅袅的身子被一袭红裙包裹,刚下车就被电闪雷鸣般的长枪短炮拍了一通。

  通往宴会厅有一段青葱小路,不远处的金桂芬芳馥郁。听信来围观的粉丝举着羌怀的灯牌高喊,这庆功宴搞得像走红毯一样。

  羌怀伸手挽上一抹长发,将黑色高定斗篷解开,曼妙而高挑的身姿显露出来,她优雅地伸出纤手抬起,站在聚光灯下与粉丝们打招呼,还往人群中抛了一个媚眼。

  “啊啊啊啊!羌怀朝我抛媚眼了!她肯定是喜欢我!”

  “老婆!!不!!老公!!!今晚我当0!!!”

  “这辈子!睡不到羌怀还有什么意义!”

  一群女粉丝疯狂喊叫,如果不是保安拦着,她们都可以现场自导自演一部《釜山行》。

  羌怀桃腮粉脸与夜色相比都更胜一筹,既然气氛到这儿了,羌怀嫣然一笑,将取下来的斗篷拿在手上蓄力。

  小鱼惊恐万状,眼睁睁地看着羌怀将35W的斗篷呈抛物线扔进人群。

  “羌老师——那是借的!!”小鱼的喊叫声被粉丝们的尖叫淹没。

  粉丝们每人摸了一下那沾着羌怀香味的斗篷,由最前面的人将斗篷又还了回来。

  小鱼立刻冲上去接过来,她抱着那斗篷热泪盈眶、感激涕零。

  另一边。

  医院走廊里,穿着黑色卫衣的人正收着伞,她纤瘦的胳膊将伞往腹部用力按,“咔”地一声伞就收了回来,她一边胳膊被淋湿,手里提着的东西倒没沾雨水。

  “妈。”顾平婉轻轻推开门。

  床上的顾母阖着眼,这间病房只有她一个人,昏暗的屋子仅靠电视机发出的光照亮。

  顾母听到动静微微睁眼,“小婉,你来了。”

  顾平婉开了一盏灯,拿过床上书桌放到顾母面前:“嗯,给您带了馄饨,不好意思我今天来晚了。”

  “没事,咳咳,工作必须得完成,”顾母干咳两声:“怎么还淋湿衣服了?”

  她看着顾平婉打湿的胳膊,连忙从枕头底下拿出干净毛巾给她擦拭。

  “都说了让你换把伞,”顾母满眼心疼:“这伞你都从高中用到现在了,遮都遮不住雨。”

  顾平婉掀开碗盖,抿嘴笑了笑:“妈,我念旧。”

  顾母拿过勺子,舀了一勺汤喝:“没见你对其他东西那么在意。”

  她没回答顾母的话,拿出遥控器调电视音量,电视没有开声音,显得整个病房死气沉沉的。

  顾平婉举起遥控器瞬间愣住,电视里正放着羌怀的画面。没有声响的直播像一部彩色默剧,光看画面都能听到追捧者的尖叫,她站在浩穰璀璨的人群中还是那么耀眼。

  电视隔着的是两个世界,里面是生机盎然的羌怀,外面是黯然无色的自己。

  她看向桌柜上放着的那把花花绿绿的伞,伞边缘印着的字母已经褪了色,顾平婉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小婉,那个明星是不是你高中同学?”顾母嘴里吃着馄饨,向前努了努头。

  “啊?”顾平婉回过神:“哦,你说这个啊,我和她是普通朋友。”

  顾母疑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