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晚有时候也会想, 学校会是什么样的。

  在学校上课考试是什么体会。

  里面的人又是什么样的。

  虽然好奇,但她也算不上有多遗憾。

  像是有一件更为遗憾的事情压在脑里,让她体会不了不上学的遗憾。

  只是偶尔看向窗外的时候, 歪着脑袋想, 究竟是一件什么样的事情。

  姜知晚的头发被钟青槐抓着梳了几回,勉强把潦草的浅色发色梳顺, 发丝自然偏分,额前碎发挡不住水润透亮的眼睛, 她弯着眉梢眼角:“高中生活, 感觉很有趣的样子。”

  柏颜在原地立了片刻,漆黑眼眸静静地看着她。

  姜知晚微微弯腰,睁开漂亮的猫眼:“怎么了吗?”

  柏颜淡声问:“为什么没去过高中?初中呢?小学呢?”

  语气平缓,但问题几乎犀利尖锐,尖锐到像有一颗小石头嵌入心脏中去。

  起伏不平的棱角就这样被心脏的血液包裹着前行,每一寸尖角都碾在血肉上压着前行,说不清留下的碎末是血液本身,还是残留下挂裂的痕迹。

  姜知晚愣了一秒,但那双寒潭般的眸子就这样注视着她, 像是要把她看得更深, 更明白。

  她乍然反应过来,柏颜导演这是对她产生了好奇。

  或者是在探究她的过去。

  姜知晚的理智回归, 对他人的试探格外敏感,她应该觉得被冒犯,甚至是不悦。

  但此时此刻,涌现在脑海里的只有巨大的欢喜。

  柏颜导演对她也感兴趣了吗?

  产生好奇探究, 是不是对人感兴趣的第一步?

  在更深处的想法下,柏颜导演是不是也有一点对她的靠近的纵然。

  她是不是和柏颜愈发靠近了, 以后会接收到柏颜更多的情绪。

  猫眼骤然变亮,她凑在柏颜面前几乎脱口而出,清冷淡漠的瓷白的脸颊就在眼底下,姜知晚把被冲动支配的意识拉了回去。

  她将将止住话茬子,只是摇头:“我没有去过外面的学校。”

  不等柏颜追问,她就继续解释道:“因为我是继承人,被选定的继承人。”

  猫眼里闪着明亮的光,在这一刻,内敛进骨子里的那些矜贵冒出头来,浑身上下是接近凛然的美感。

  柏颜手指弯曲,指腹捻在衬衫上,再次询问:“姜家的继承人?”

  姜知晚抿着嘴角,散去一身高贵姿态,露出很淡的笑容:“不是姜家。”

  “是哪里?”

  “一个很远的地方。”

  “你一直都待在那里吗?”

  “是啊,我一直待在那里。”

  柏颜垂下纤长的眼睫,盖住眼底的深色:“原来你在这么远的地方。”

  远到不能直接说出它的名字。

  姜知晚像是有些得意,又有些无法忍受的欢喜,目光中带着笑意:“柏导演,你还想知道什么啊?”

  “我喜欢吃甜品、喜欢樱桃、荔枝、草莓这样小小的水果,番石榴只吃外面有些脆的部分,不吃软的;桃子要吃脆甜,不要软桃;西瓜沙瓤的不好吃,要吃脆甜的......”

  柏颜听出来,她就爱吃脆的。

  姜知晚接着嘀咕:“我今年二十一岁,身高175cm,体重60kg,三围是86/62/88.......”

  她完全不觉得自己放下了什么炸弹,自顾自地说着:“我还有很多才能,会很多东西呢。”

  那股活蹦乱跳的姿态袭来,鲜活明亮,迅速让柏颜收回情绪,她不动声色睨向少女的腰肢,原来她的腰隐藏在宽松T恤之下,其实也纤细无比。

  但她知道,姜知晚和柔弱无关,手长,腿也长。

  手掌比自己的大了一圈,骨节也宽大明显些,看起来很瘦,体重却压在秤上。

  从紧实劲瘦的小臂肌肉处观察,或许腹部也有着明显的马甲线,如果长期训练的话,也许还会有腹肌。

  漂亮的腹肌点缀在腹部,蕴藏着爆发性的体能。

  眼底深处的窥探一闪而过,柏颜只是冷道:“连什么地方都不能说,我还要问什么?”

  姜知晚失望地啊了一声:“什么啊。”

  她抓着自己的发顶,把本就不算顺滑的浅色发丝全部揉乱:“那个地方啊。”

  大型猫猫的语气里充斥着苦恼:“我只是继承人,但不是唯一继承人。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不能说出去的。”

  她抓耳挠腮,只能蒙混般朝她笑笑,上翘的嘴角遮不住小巧虎牙。

  如果背后有尾巴,她一定会把尾巴缠绕在对方身上,可怜兮兮地说着能不能翻过这一篇。

  姜知晚嗓音里裹着蜜糖一样:“柏导演,你问问别的嘛~我还会射击、搏斗、空中跳伞接着跑三万里......”

  柏颜额角直跳:“跑三万里做什么?”

  姜知jsg晚回忆道:“好像不做什么,就是跑步。”

  柏颜对她这种豪门里面的辛酸不再探究,只是垂在腿侧的手指合拢攥紧。

  她转身往前走,步伐迈得很大,失去原本徐徐淡定,只余下淡漠冷冽。

  姜知晚追上去:“柏导演,我们去剧组吗?”

  柏颜头也没抬:“不去。”

  姜知晚追问:“真的不去吗?”

  柏颜态度冷淡:“不去。”

  姜知晚还问:“为什么不去啊?”

  柏颜轮廓冷峻:“要吃饭。”

  姜知晚眼睛一亮:“吃完饭去剧组吗?”

  柏颜淡淡回她:“可以考虑。”

  不多时,车辆停在了淮安餐厅前,这是姜知晚第一次蹭在剧组里,给剧组订的餐厅。

  淮安餐厅擅长淮扬菜,清淡鲜美,保留本色本味。风格雅丽,菜品形态精致。

  清炖蟹粉狮子头依旧酥烂清口,姜知晚用勺子碾碎狮子头,碎碎地舀起来,浇在米饭上,大口地吃起来。

  她饿极了,早上的燕窝粥根本不填肚子。

  柏颜坐在对面,指尖微顿,抬手捏着青白瓷色的汤勺,舀了两碗清鲜鸭汤,把鸭肉中的鸽子肉挑出来,轻松带着鸽子腿肉放入碗里,这才放在埋头苦吃的少女面前。

  姜知晚嘴角还带着蟹沫,只管弯着眼睛笑了笑:“谢谢柏导演。”

  柏颜没说话,只是低头喝汤。

  姜知晚吃东西的时候,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响了起来,黑色屏幕变亮,显露出昵称。

  姐,后面还跟着一只小老虎的标志。

  姜知晚见到这个来电提醒很是开心,都顾不上擦拭嘴角,就在这样接过视频电话。

  顷刻后,手机里露出眉眼凌厉的短发女人,深色笔挺西装,铅灰色衬衫微微露出一角来,她见到姜知晚那一刻,眉眼柔和了些:“小碗儿,好些了吗?”

  姜知晚输液之后一直在睡觉,她就坐在办公室里等着。

  等到她出院了,也没等到姜知晚的电话,只能打电话过去。

  姜知晚仰着脸喊她:“姐,我好了啊,现在生龙活虎的。”她左右环视了一下,从桌面上取出一盏小杯子,把手机靠在后面,然后把勺子里半口饭先塞进嘴里。

  腮帮子鼓鼓的,像一只尽快进食的小仓鼠。

  姜道早低低地笑了一声,有些放松般撑在桌上:“在吃什么?”

  姜知晚把自己的饭碗端起来,露给她看:“吃蟹黄拌饭,很好吃。”

  姜道早也只是看看她,语气低缓宠溺:“吃饱一点。”

  姜知晚弯着眼睛笑,还不忘问她:“你吃过了吗?吃了什么?好吃吗?”

  姜道早把自己的牛排盘子拿出来:“酒店套餐,就是酒店的味道,比不上你的蟹粉狮子头。”

  姜知晚哈哈地乐着,眉眼里带着亲昵的笑意。

  她不忘记和姐姐介绍自己和谁吃饭:“姐,我在和柏导演吃饭,就是她带我来的。”

  姜道早眼里闪过一丝玩味:“还是那位柏颜导演吗?”

  姜知晚诧异:“就一个柏颜导演啊。”

  姜道早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

  一道冰冷的视线直勾勾扫射过来,姜知晚从手机视频里抬头,就捕捉到对面柏颜眼神里的寒意。

  姜知晚刹那间被冻得一个激灵,张开油光锃亮的唇瓣,紧张道:“柏导演,怎么了?”

  柏颜手指无意间拨弄碗里的汤,淡漠道:“没什么。”

  姜道早似是有些诧异地挑眉,随后施施然往椅子后靠了靠。

  从她这里能听见对方的声音,说明刚刚她们之间的谈话,这位柏颜导演也能听到。

  小碗儿不是那么没有边界感的人,这样做的前提是她觉得对方能进入自己可信赖的圈子里。

  站在小碗儿这边,倒是无伤大雅。

  但站在对方那边,听到她们俩之间的对话......

  姜道早漂亮的眸微眯,发出磁性悦耳的笑声,有些蛊惑般说道:“小碗儿,你先吃饭吧,等你晚上回家,我再和你打电话。”

  姜知晚不明就里,乖乖地点头:“好啊。”

  电话挂断之后,小包厢里的气氛变得越发奇怪。

  姜知晚悄悄看了眼没说话的柏颜导演,导演是不是也学过体态课?

  坐在椅子上的姿态舒展而秀丽,乌黑发丝垂在肩侧,清冷的眼眸半阖着,面无表情地低头喝了口汤。

  姜知晚也低头喝了口汤,三套鸭的汤汁清淡解腻,她含着汤,又忍不住偷偷瞄着对方。

  柏颜放下汤勺,静静对视一眼:“有事?”

  姜知晚声音含糊:“柏导演,你在生气吗?”

  柏颜好整以暇地反问:“我为什么要生气?”

  姜知晚吞下汤,思考着,也有些迟疑地说着:“我不知道哎。”

  柏颜:“.......”

  姜知晚瞧出对方那一丝漠然,连忙从自己身上找补,她刚刚做了什么?

  她把狮子头舀入自己的碗里,然后柏颜导演给她舀了汤。

  然后呢?

  哦!

  姜知晚恍然大悟!

  她把碟子里的狮子头连带着蟹黄一起倒在干净的白米饭上,然后拿着勺子一顿捣捶,成了一碗蟹黄拌饭,乐滋滋地把碗放在柏颜导演面前。

  猫眼就这样得意地看着对方,像是小孩般纯粹。

  柏颜低头看这乱糟糟的米饭,有些无奈,也有些松动:“你怎么还是这种吃饭习惯。”

  姜知晚纳闷:“哪种啊?”

  柏颜:“小孩的吃饭习惯。”

  姜知晚咬着勺子,瞄着自己的米粉,低声给自己解释:“很香啊。”

  柏颜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入嘴里。

  确实挺香。

  .......

  吃饱之后,姜知晚乐滋滋地跟着柏颜导演上车。

  外头依旧刺眼高挂,直直射入车窗内,眼前都要被晃两圈。

  柏颜却只是坐在驾驶位,柔韧手指搭在黑色方向盘上,低头睨着油盘:“先去加油吧。”

  姜知晚完全没有异议,点头昂声。

  柏颜侧眸瞥她一眼,姜知晚疑惑,猫眼睁圆,流露出“怎么了”的意思。

  柏颜收回视线,淡淡道:“跟个小豹子一样昂来昂去的。”

  姜知晚条件反射捂着嘴,她把自己的口头语发出来,这个习惯改了很久,但一直都改不掉。

  很奇怪。

  但这个习惯也不是总会出现,只会在开心的时候,对着亲人无意间透露。

  她对着柏颜导演一直是这样的吗?

  有些想不起来了。

  柏颜余光看见了对方带着丝郁闷和赧然的猫眼,配上捂着嘴的手指,有些稚气。

  她眉梢微动,淡定发车行驶上路。

  车辆又经过了那大片的凤凰木公园,姜知晚趴在窗户上看,红花凤凰木树冠横展而下垂,浓密阔大。

  树木本身性喜高温,在连日的充足阳光下才能繁茂生长,可本身浓郁的鲜艳羽状复叶却为行人遮荫避阳。

  就在她盯着红色巨伞般垂叶发呆时,车速减缓下来。

  “你很喜欢?”

  耳旁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姜知晚回神,伏在窗边的长发摇晃,嘴角上扬:“喜欢啊,很漂亮的颜色。”

  张扬又盛放的颜色,满园的热切奔放。

  少女天生就喜欢这样花团锦簇的模样。

  柏颜踩下刹车,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把窗户都降了下来:“凤凰木后面还有传说。”

  “传说?”姜知晚蓦地目光炯炯起来,“什么传说啊?”

  窗外灼热的风透过凤凰木,也变成有了丝丝凉意,就带着树叶的绿意吹进来。

  柏颜顺势停车,就这样栖息在凤凰木下,伴随着婆娑的树叶声,当真给她讲述凤凰木背后的故事,佛门净土无法忍受一对美好脱俗莲相知相亲,这是对“爱”的亵渎,莲花却选择永不分离,在焚烧殆尽之时,绚丽的霞光冲上九霄,出现了两只飞舞的火凤凰。

  浴火重生,掉落在大地上的绒羽就落地生根,成了凤凰木。

  姜知晚张大了唇:“这是真的吗?”

  柏颜看她一眼:“你觉得呢?”

  姜知晚听得热情澎湃,重重点头:“说不定呢!”

  柏颜:“.......”

  姜知晚咋呼:“柏导演你不信吗?”

  柏颜薄唇轻掀:“那就是吧。”

  姜知晚叫嚣:“你都不信这个传说,为什么要和我讲啊?”

  柏颜望着窗外不再炽烈的日光,缓缓开车:“不是你要听吗?”

  姜知晚鼓着脸颊:“我们去哪啊?”

  柏颜:“你说呢?”

  “去剧组吗?”

  “可以考虑。”

  柏颜说着可以考虑,慢悠悠地驶去加油站。

  姜知晚正好在副驾驶,招呼道:“麻烦加满。”

  柏颜略一挑眉:“加满?谁付钱?”

  姜知晚掏出自己的手机,抿着嘴角笑:“我啊。”

  怎么能让柏颜导演付钱呢,刚刚吃饭的时候就已经是对方付的钱了。

  姜知晚手jsg机里突然冒出消息声,她低头看了眼,就是置顶的柏颜导演。

  那棵松柏极其显眼。

  她还在纳闷,为什么就坐在隔壁,还要发手机消息。

  点进去之后,她兀地抿直了嘴角,瞅着消息页面的转账记录。

  片刻,她转头看向对方,猫眼瞪大,无声控诉。

  柏颜气定神闲地坐在驾驶座,撩开薄白的眼皮看过去:“怎么这样看着我?”

  姜知晚吐出一口滚烫的气息:“你明明知道!”

  柏颜微微歪头:“知道什么?”

  姜知晚指着自己的手机:“你还给我转账!”

  “不是说好我来付钱吗?!”

  柏颜下颚微扬:“我看看。”

  姜知晚把手机几乎放在对方眼前,柏颜自然也看见了那顶上的备注。

  ——柏。

  没有备注......

  柏颜长眸半眯。

  姜知晚头皮发紧,有些不懂,自己又拿着手机低头看了眼,没有什么问题啊。

  柏颜收回视线:“走了。”

  姜知晚哎了两声,还在纠结:“不是说好我付钱吗?”

  柏颜淡漠:“那你转回来。”

  姜知晚手指轻点,又把钱给转回去了,又嘟囔道:“我们去剧组吗?”

  柏颜语气没有起伏:“考虑一下。”

  但下午四点左右,车辆停在了学校的停车场。

  盛夏的风都带着灼热,即使有遮盖阳光的大伞,还是无法把燥热的日头挡住。

  直热得剧组里的人心浮气躁。

  胥娉时不时看向外面,清晨时候,柏颜导演脸色骤寒,牵着姜小姐径直出去。

  接着就一直是拍摄着配角的戏,还有一些不重要的群演戏份。

  学校里的学生都乐得在电影上露个脸,拥挤着一起热闹拍戏。

  胥娉咬着唇,实在不知道两人去做什么了。

  心下有些担忧。

  还有些失落。

  不管她们去做什么,她都无法参与进去。

  紫外线达到顶峰,演员们都开始流汗补妆叫苦。副导演只好让他们都去临时借来的休息室去休息一下。

  下午两点半再开始拍。

  不过下午开机之后,柏颜导演也没回来。

  就当众人以为她们今天不会再回来的时候,柏颜就这样带着姜知晚又回到了剧组里。

  气质极寒的柏颜自带冷气,嗖嗖散发着凉意。

  狭长的眸盯着监视器,戴上耳机,问道:“拍到哪里了?”

  副导演说道:“拍到运动会。”

  高中的时光总是伴随着考不完的月考、小测、期末考。

  还有那短暂的可以歇息的运动会。

  能让精力充沛的学生释放压力,也在这个小小的操场上发生些只有自己才会小心守护的记忆。

  男女组意外参加了一场男女混合接力赛,而接力的最后的女生,就是女主,最后冲刺的那个阶段,属于男主。

  短暂的交棒,也许只有那么刹那的一秒,甚至在赛场上根本无法看清对方的神色。

  但男主只是站在交接处,目睹女生全力以赴朝他奔赴而来。

  就在这短短的瞬间,就是他惊天动地的瞬间。

  是几十年后无法忘却的绚丽场景。

  姜知晚挨着柏颜导演坐直,柏颜看了眼监视器里的回放,注重点在男主。

  她摘下了耳机,把男主栾源叫过来:“你的表演还不够细腻。”

  栾源心脏直跳,眼神认真:“要什么样的细腻。”

  柏颜站起身来,走向操场上,纤细的手指虚虚点着女主跑来的方向:“这是你的一场重点戏。她向你奔赴而来,这将不再是一场比赛,也不仅是一场比赛。你无数次幻想过,如果她能奔赴你的怀里,现在就像是真的能拥抱她。”

  “但你又清晰地知道,这是一场比赛。现实和虚幻割裂混合,有微酸的甜,又有无妄的苦,还有能在众人视线下掩藏,混淆着释放自己的卑微暗恋的亮光。”

  ......

  她导戏的时刻,无比认真。

  面色淡然,却又一针见血,将栾源诠释的这场戏批得一文不值。

  直把栾源说得头皮发麻,扯着自己的头发蹲在角落里找感觉。

  反而是胥娉诠释的那股细微亮光十分出彩,甚至是交棒之后那摩挲手指接触的小动作,和不一样的昂扬精神。

  她目送着男主冲向终点,在这一瞬间,看到的不再是胜负,却把欢喜也掩藏在胜利的欢呼之下。

  *

  姜知晚的眼神里只有柏颜认真导戏的模样,体态修美,瓷白的肤色在刺目阳光下微微浮现一层柔光。

  认真的女人眼里有浮动的沉着,在她的领域里,她是主宰般的游刃有余。

  姜知晚脑海里的柏颜导演开始模糊,模糊的是那出尘之美的容貌。

  在须臾之间,柏颜导演的外貌不再夺目又显眼。

  在这片白光之中,柏颜成了柏颜,不再是螓首蛾眉、清冷亭亭的拥有无数前缀的柏颜。

  她的眸色、她的眼神、她薄白的唇翕张之间,形成一幅动态的画。

  更像是被慢放的小剧场,自然的光线晕染她的五官,只有那双浸在寒潭中的眸色依旧清晰深刻。

  她就站着那,周围的一切都成了她的陪衬。

  乌黑发丝摇晃间宛如带着实质性的洁白光晕在飘忽。

  深刻到让人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是不可方物的美,摄人心魄。

  姜知晚缓缓伸手,想接住落在发丝上那一点碎光。

  心间容纳着一种柔软又甜蜜的氤氲轻盈,

  她无比期待着,期待着对方回头看自己一眼。

  就在一下个瞬时,柏颜真的转过身来了,冷漠漆黑的眸穿过人群和周遭一切所有,就这样径直落在姜知晚的眼里。

  霎时,姜知晚心跳如雷,整个世界都生动明亮,百花齐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