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瓶邪】百年沉浮>第68章

  吴邪知他有心调笑自己,想起方才一番折腾,也便没了羞耻,当下反刺了句:“你倒是体力变差了。”

  他只顾着嘴上爽快,说完便后悔了,再见张起灵转过来的脸,立刻央求他:“我说错了,小哥你别再来了。”

  张起灵哪里肯饶,翻身压住,再迫他陪着玩一回,这次直接做到吴邪动弹不得,半昏半厥,连清洗都是被抱去的,也就没工夫探究船上到底有几人,烧的热水,换的床褥,究竟又有多少闺房秘事被窥了去。

  等他昏昏然被放回船榻上,倒头便睡了过去。一直睡了一天一夜,终于在饥饿中醒来。张起灵躺在他身侧,正静静凝视着他,又一个新开始了。

  吴邪看着他,大梦初醒,昨夜的荒唐好似都过去了,内心生出几分伤感。即便过了十年,张起灵在他眼里也一如最初,而他却早已不如过往般天真纯善,岁月到底在他身上烙了痕迹,他想,他弄丢了张起灵心里的一个孩子,他再无法赔偿他。这样的心绪来得突然,打得他猝不及防,只得偏过头,掩饰低落的情绪。

  张起灵岂会不知?吴邪即便过了十年,在他眼里也一如最初。但吴邪看不穿,作茧自缚,不知镜花水月,他只得陪着,疼着,待他比先前更好,令他渐渐回归初心。

  两人彼此靠着,说些体己的话,谈起了彼此不曾知晓的过往。

  吴邪心中所思,无非张起灵离开他之后的种种经历。

  张起灵也乐得讲些过去,好分他的心,于是揽他在怀间,细说当年事。

  那夜分别在即,张起灵怀抱沉沉睡去的吴邪,心中翻涌起伏,无法平静。吴邪愁眉不展,几次于睡梦中低喃,喊着小哥,念着不舍,胡话说了一通,让张起灵又难过又心疼,几次三番,反反复复,终是无法下手洗去他的记忆。

  一直拖到天边卷起了鱼肚白,有人在帐外低语来请,张起灵才愿意接受要放下吴邪的现实,他取出铜铃,组合了几套铃阵,均是不妥,思来想去,还是挑了一个,在吴邪耳边轻轻摇晃。他做完这一切,本该离开了,却依然不舍,担心吴邪过早醒来,就在他颈后按压一下,抱着人珍惜地躺着,直到天色明朗,才不舍地放下他,忍痛离开。临行前他有了私心,想着将来若能复出,还有个凭记可认,遂又取出青铜铃,篡改吴邪的记忆,将白玉环小心地套在他腕上。

  吴邪听到这里,便知青铜铃后来渐渐失效,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了。

  事毕,张起灵便召集所有张家子弟,将预留带回山中的人分为南北两派,下令各归其位,从此不再联系。此令如此决绝,一时举众哗然,分分表示不解,张起灵并未有所解释,族长令下,倒是无人敢违,当下便按规矩做了,但却有了一件难事。

  泰老带出北乡的人之后,张起灵除了通知南乡,也一并通知了北乡,凤凰和梨果儿一早便到了,那时张起灵还在帐中依依不舍,此时见了二女,也不争辩,任由得知处罚泰老后难以自持的凤凰责骂,他身为族长权令极大,威严不倒,在场诸人又都知晓来龙去脉,怎样也是凤凰无礼了,闹无可闹,只能收拾了泰老的骸骨,但却没有再处的道理,于是便带梨果儿回南乡,竟是不再回北乡。

  张起灵也由着她们,他只犹豫一事,蛇祖出身佤族,擅驱蛇,但蛇类无法在极寒的北乡生存。蛇祖与小张之间的事合族皆知,绝不能天各一方,所以问小张是否去南乡,但小张却铁了心,要同张起灵回本家。

  张起灵并非不知小张的顾虑,泰老在本家和北乡的势力根深蒂固,此番作为必不是一日起念,他守着外家时日太长,回本家后势单力薄,若是横生变故,确难施展。

  小张这番忠心,他到底是领了,既然领了,便不能弃之不顾,所以张起灵回山途中销毁一切路站,毁了所有通路,却只告诉小张一条隐秘的出路,好让他事后有机会功成身退,离开北乡去找蛇祖。而张家所有的族人,便真正守着青铜门,再无后顾之忧,也无分心他顾之可能了。

  吴邪听及此,便问:“那小张已经去了南乡?”

  张起灵摇头:“我不知道。我进青铜门前交待过他,若是族内稳定,他随时可以离开。”

  吴邪闻言沉默片刻,又问:“那你进青铜门,里面可有什么?”

  张起灵皱了皱眉,看着吴邪,却是不语,他沉默半晌还不说话,便是不愿说了,吴邪见他模样,揣测着时机不对,也便不再追问,转了话头道:“你那时,应该极不容易的。本族的人是不是过问了泰老的事,你又是几时进的青铜门呢?”

  张起灵看了看他,道:“只是多费一些功夫罢了。”

  他当日带回北乡的除了先前擅自出山的人,还有张启山军营里那批放着不可杀之,又不愿弃之的人马。这原先也有一个想头,便是担忧族中大乱,镇不住场子,因而带上自己人,将来也能有个防备。这批人忠心耿耿,也甘愿放弃过往记忆,得授长生,张起灵便自然用人不疑。

  族内不知道外间发生大事,平白无故地接了一批人马,自是人人惊慌,疑虑不止。好在张家根基深,众人都见识过风浪,待张起灵召集长老,与众议会,才惊觉发生了这般要人命的大事,而泰老之死,多数只是唏嘘,既然有铁证如山,人又死了,族长说话,更是不疑有他。

  张起灵再和盘托出自己的决定,要求张家人死守青铜门,不再循念出山。族中多数遗老十分不喜外间的纷扰,对张家外族也没有多少感情,听张起灵要他们自生自灭,顺应天理,倒是十分平常,欣然认同。但有几名却极强烈地反对,张起灵既没告诉他们泰老的理念,想来便是同党了,他也不恼,从祖训谈到使命,无一不合张家的规矩,尤其论到大隐隐于市,他便直言,同化存留于张家并无意义,人心难测,极容易为时局摇摆,不论乱世中求安居,抑或盛世里享太平,为俗世侵扰,只会愈加遗忘原本的目的,张家身负天命,实在不宜走此险棋,令族中人心渐散,遗忘初衷,迎来天罚的局面。这般有理有据,族中长老们大多信服,那几个勉强吞下气,却也还是不服。想必曾经从泰老得了好处,却又不知他的底,并没有逆天改局,操盘历史的大野心,恐怕也只不过是一己之私罢了。

  张起灵确认了这些事,也就不惊慌,暗地里联合诸人,将这些泰老的同谋处理了,算是平内乱的后续之举。等一切稳妥,他才将那些新入山的人洗去记忆,授以长生。此番整顿后,吃下麒麟竭的人里出现了身负麒麟血之人,张起灵便知天时已至,着手准备进青铜门。他亲自教导那人,又安排了族中长老悉心栽培,俨然当成了下一任族长,族中自然十分不舍,却又不得不遵祖训,送张起灵入门。

  其后,便是张起灵从青铜门中窥得秘密,另寻出路,来找吴邪了。

  一晃数年而过,他再出山,却是另一番境地了。

  张起灵说完,忽然紧盯吴邪,漆黑瞳眸里暗涌波动,却是读不出情绪。

  “我出山后,听闻吴家族长脾性古怪,年过三十不曾娶妻。行事剑走偏锋,不合规矩,却仰仗了张家大佛爷的势,将家族生意经营得有声有色。”

  这番说词似在夸奖,又似言外有意。

  吴邪心中思量,嘴上却道:“不错,张大佛爷认我作了义弟,诸多照顾,恐怕是我曾被称为吴小佛爷,又是小哥你一手带大,他觉得亲切……”

  他说到这里,恍然明白什么,立刻道:“难道是小哥你用了青铜铃铛,更换大佛爷的记忆,叫他对我多加照顾?”

  他见张起灵并未否认,心下已然信了大半,感慨道:“小哥你这般为我,真是多谢了。”

  张起灵捏了捏他的肩膀,叹道:“可惜并不能为你做的更多。”

  吴邪眉心一蹙,覆上他的手,道:“你既然出了山,又诸多打听,难道不知道,我并没有给你丢人,反而替你长脸吗?”

  他这话似有不悦,态度倒是分明,今非昔比,他一个堂堂吴家族长,到头来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却落个处处自责忧心忧虑的地步,仿佛这一切行事难以容忍,他合该永远被人护于翼下,不用振翅高飞,一展拳脚。

  往日里值得骄傲的,倒成了不必要,这于他本身,着实难忍。

  张起灵静静凝视他片刻,道:“吴邪,我没有低看你的意思。这十年你长进了许多,坊间人人称道,确是事实。但是……你这一身的伤痕,也并不是虚的吧。”

  他见吴邪还想说什么,打断了他,继续道:“你方才说的许多经历,和我曾经做的决断相同,但我早已估算了自己的实力,对我来说,那些决定合乎常理,但你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