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泊东平湖

  船首甲板上,宋江一行人等全副武装。呼延灼和童贯被反手捆住手腕,张横和张顺兄弟俩在一旁看押。

  花荣只带两千厢军乘船而来,当两方船只相遇时,宋江微微俯身:“花荣兄弟。”

  花荣将手里的诏书展开:“以后要改口叫你宋大夫了 ”

  宋江看见诏书上的玉印后彻底松了口气,他本想和花荣寒暄一番,但花荣显然没有那个想法。

  “花荣兄弟,不知朝廷对我梁山众人是何态度?”

  “官家口谕,梁山众人皆重入良籍,编入禁军,享中等士兵待遇,月七百钱,粮两石五斗,帛两匹,另享免费食宿。”

  宋江对此很是满意,不过他身后的几人听了这话后却变了脸色。

  “每个月才这些钱哪里够兄弟们吃酒,我们在梁山上一日吃喝掉的酒肉都不止这些!”

  花荣冷着脸看向说话之人:“若尔等是自己种粮食自己喂养牲畜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你们是靠打劫平民百姓才享此奢靡,也有脸说这些混账话。”

  “你!”

  “连平。”宋江出声制止,此人乃投靠梁山势力里最大的一处,也是极力反对招安的那批,若非他原来的水寨遭到了朝廷的清剿,此刻也不会受制于自己。

  “花荣兄弟,我梁山众人并未打劫平民,而是夺取的贪官污吏。”

  花荣看向宋江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那般复杂情绪:“希望你们能明白一件事,若非高太尉求情以及官家仁慈,此刻来这里的就不是我,而是朝廷的大军了。”

  李逵闻此言大笑一声:“就凭你们这些鸟兵,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

  此刻站在李逵身后的徐宁没忍住暗嗤一声,也不知道这厮哪里来的自信,朝廷摆明了不愿意在梁山泊这边浪费精力,其他人先不说,若高太尉真想荡平梁山泊,那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宋江虽不想弱了自己的气势,但他显然更聪明一些。

  “花荣兄弟莫怪,铁牛没有其他的意思。”

  “公明哥哥,你我兄弟一场,我最后以私心提醒你一句,莫再叫旁人误了你的大事。”

  宋江看了一眼李逵:“我知道了,多谢提醒。”

  “好,你们既已接受招安,那就即刻随我回京吧。”

  宋江早已做好了进京的准备,不过整顿梁山兵力还需要一些时日,花荣对此没有什么异议。

  呼延灼见他们谈完正事后没忍住开口:“既然大家都为朝廷效力了,那能不能先给我松绑,说实话挺麻的。”

  宋江笑容和善,他亲自上前为其松绑:“委屈将军了。”

  一旁的童贯从始至终都未开口,如今他大势已去,又何必拉下脸面挣扎。反正只要官家还活着,高俅就动不了自己。

  不过宋江总算还有点眼色,他亲自为童贯松绑后将二人交还给花荣。

  回了梁山泊后,宋江让大家收拾一番准备上京。他前些日子已经给了大家机会下山,若此时还有人想留在梁山泊就只有格杀勿论的下场。

  宋江回到梁山泊没多久,花荣就遣人送来了两万套禁军的衣甲和皮莅。

  “泊主,花将军说身为禁军就要着衣甲上京,否则会影响市容。”

  “嗯,将这些衣甲和皮莅分发下去吧。”

  手下得了令后将衣物发下去,原本还有些沉闷的梁山泊突然变得热闹起来,所有人争先恐后的穿戴起禁军制服,而后彼此调笑。

  “李大勇,你别说,我穿起这身衣甲后还真是有模有样的。”

  “王猛,你皮莅戴歪了!”

  “刘壮,为什么我穿了这身衣甲还是不像禁军啊?”

  “你拿个大砍刀当然不像禁军了,他们禁军好像都是拿银枪的。”

  此时的宋江正看着自己的官袍发呆,他如今的官阶虽没有昔日的高,却是正儿八经的京官。花荣将自己的朝服、公服和时服全都送了过来。

  一旁的李固也在抚摸着自己的官袍,他为梁山出谋划策多日,这承节郎自然该归他。

  若说此刻有谁不如意,那人必定是连平。那个什么大夫他不敢肖想,可他凭什么连个承节郎都落不到!此番上京,他一定不会甘心于此!

  汴京城

  陕西军与京军已汇合完毕,金国那边也正式发出文书约大宋于兰月攻辽。

  “太尉,现已招有六十多名随行大夫和四百多临时医兵。”

  高俅虽然对这个数字不太满意,可他明白这已经很不容易了。尤其是那些随行的小娘子,他们大多是来自其他州府的贫苦人家,因丰厚的奖赏而来。

  “花荣回来了吗?”

  吴用沉思了一会儿:“也就这几天了。”

  高俅点头:“粮草、兵马、武器、炸药皆不容有失,等花荣一到,大军即刻。”

  “是。”

  高俅还欲查检几遍,下人来报陈尚书到访。

  “你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

  陈显叹气:“朱勔及其家产已自京杭运河至京,你随我一起去汴河西水门外相接。”

  “你自己去不就得了,为何要拉上我?”

  陈显非常无奈:“查抄家产这种事官家只信任你,你若不同我一起去,万一有人冤枉我藏私怎么办?”

  高俅也有些无奈了,他前段时间从王黼府中查抄的金银数额让赵佶气的不轻,一个小小的御史中丞居然如此富有,这里面还不包括田庄那些不动产。

  “学究,领三千禁军随我出城。”

  “是。”

  高俅蹭了陈显的马车一同出城,马车上,高俅似笑非笑的看着陈显:“想必朱勔的私产比起王黼只多不少,就是不知比不比得上昔日的蔡京了。”

  陈显莞尔:“不论多少都是要入国库的。”

  “这可不见得,若是有来往明细的自是要入国库,可那些没有记录的珠宝玉饰、书帛字画就不一定了。”

  “高太尉此言何意?”

  “咳~”高俅不再拐弯抹角:“陈尚书,你可懂什么叫心照不宣?”

  陈显惊讶的瞪大了眼:“高太尉,你……”

  高俅摆手:“没办法,朝廷不给禁军升薪,我的家底都要掏空了。”

  “咳咳…今天日光不错,我什么都没听到。”

  “陈显,你我之间就别来那套了,我带你赚了多少钱且不说,这几年光是水泥的盈利、商路的税收就是一个惊人的数字,而且我前不久才查抄了一个府邸,你怎么能在炸药支出上给我拖后腿呢?”

  陈显就知道这事逃不掉:“我朝有多少兵力你也知道,每年光是官吏禁军的月俸就要一大笔银钱,各府厢军也要上报朝廷发俸,我总不能将国库掏空吧!他日你若成功攻下燕云等地,防线重建也是一大笔支出,高太尉,我已经很头疼了。”

  高俅也就是说说,其实炸药的份量已经足够,不过冗兵的问题确实要解决。禁军不能缩减,可各地厢军却是虚高,此事只能等他回来再解决。

  至于冗官的问题他这几年来一直在想办法,只是见效不大,不过那些职位重叠的官吏很快就会有好去处了。

  “行了,别紧张,如今比起往日已经好了不少了。”

  陈显明显松了口气:“高太尉,要不我们还是心照不宣吧。”

  城外西水门

  高俅对朱勔的面貌没有丝毫好奇,他将余杭官员呈过来的清单递给吴用:“好好清点。”

  吴用俯身:“是。”

  陈显看向一旁的心腹:“余中,你也去。”

  高俅嘴角微勾,陈显此举并不是要跟自己分食,而是表明他跟自己同在一只船上的决心。

  等禁军将船上的财务一箱箱装好后时间已经过去大半日,高俅让人将朱勔关在囚车里,而后朝城中。

  城外二十里处,花荣让副将带梁山兵马前往军营寝所,副将刚要点头就看见了远处驶来的高俅一行人。

  “花教头,是太尉!”

  花荣转身,而后露出一个多月来不曾展露的笑容。

  “太尉。”

  高俅笑着点头回应,只是他并未从马上下来。他看向宋江的方向:“宋公明,我们又见面了。”

  宋江俯身:“下官见过太尉。”

  高俅没忍住笑出声:“不错,是该这么称呼,走吧,我领你们进去。”

  高俅乘马先行,梁山的队伍里有一人看着高俅离去的背影感叹:“那就是禁军统领啊!果然看着就气势非凡!只是为何那群禁军看着和我们不一样呢?”

  有一个曾是厢军出身的人答道:“废话,他们可是神卫军。”

  “何为神卫军?”

  “捧日、天武、龙卫、神卫乃禁军的上军,通称上四军,其余禁军则是中军与下军。总之不同等级待遇也不同,唉,没想到我卫宋居然也能有成为中军的一天。”

  “你懂的可真多!”

  “走了,我们的方向是这边。”

  另一边,高俅进城后转乘马车,他将朱勔移交开封府,然后自己和陈显去见赵佶。

  离开前,高俅仔细打量了一番宋江一行人,见他看过去,朱仝、雷横和徐宁故意睁大了双眼,高俅只当没看见。高俅又仔细辨认了戴宗、时迁和扈三娘几人,他心下思量着哪些人可以留下。

  “花荣,带他们去香水行。”

  “是。”

  宋江凝眉:“高太尉……”

  “宋公明,明日你需入宫面圣,所以今日还是沐浴梳洗一番比较好。”

  “下官谢过太尉。”

  高俅入宫后将朱勔的财物一一呈报,赵佶见到如此数额的金银铜钱后果然又发了一通好大的火。不过当他知道宋江等人已经入京后面色又好了一些,至少他不废一兵一卒就解决了梁山祸患。

  高俅则是暗忖,童贯府里的财物数额恐怕不在蔡京之下,只可惜赵佶念着旧情不让他查抄,早知道趁童贯离京去试探一番了,唉!失算。

  翌日

  宋江身着绿色官袍站在右侧队尾,一朝得见天颜,宋江难免激动,只是官家从头到尾都未单独提到他。

  开封府审理案件不受刑部和御史台过问,所以滕府尹很快就定了王黼和朱勔的罪。

  赵佶下令将二人择日问斩,众朝臣皆赞官家英明。

  “禀官家,那方腊在朱勔被捕后仍不受降,如今又拿下了睦州几县。”

  “真是岂有此理!众卿谁愿领兵去剿灭此等贼子?”

  高俅出列:“禀官家,不如让宋大夫去。”

  “宋江,你可愿领兵剿匪?”

  宋江从踏入汴京城那一刻起就懵到现在,这一切的发展都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官家没有询问他任何事情,自己准备好的说辞也没机会展现。

  赵佶面露不悦:“宋江,你可愿领兵剿匪?”

  宋江立刻跪地躬身:“微臣,领命。”

  宋江在心中思量,此事其实不失为一个机遇,若他成功剿匪,那他可凭借军功在京中立足,只是梁山众人刚刚招安就要出征难免怨怼,此事还得多费口舌。

  太尉府

  高俅将花荣整理的名单递给呼延灼:“我不想看到这些人活着回京。”

  “是。”

  花荣所列名单皆是些鸡鸣狗盗,残暴不仁之徒,高俅连利用他们的心思都没有。此时的他不免有些佩服宋江,他是如何能压住这些人还成功说服他们招安的。

  “呼延灼,你配合宋江尽快解决起义之乱。至于方腊…此人倒也算个英雄,若他愿意受降可饶他一命。至于田虎和王庆这等败类尽快杀之。”

  “属下明白。”

  “去吧。”

  呼延灼闪烁了一下眼神:“太尉,我真的不能随军征辽吗?”

  高俅扬唇:“你的任务同样重要。”一个呼延灼,一个朱武,再加上自己已经准备好的后续布置,如此高俅方能安心离京。

  “好吧,太尉,属下先祝您旗开得胜。”

  “彼此彼此。”

  高俅独自前往军营,若是以往,大军出征不仅要选在良辰吉时,还要祭军旗鼓乐等等,但此番大宋算是率先行撕毁澶渊之盟,高俅也就尽可能低调行事。

  行至军营时,吴用等人已经在此等候,林冲、鲁智深、史进、武松、杨志、花荣、燕青、刘元武……等等皆在阵列。

  高俅位于上首,种师道和杨可世位其左右。

  他拿出自制的扩音喇叭看向密密麻麻的人群:“众将士听着,此番出征,杀敌,赏!占城,赏!伤,赏!死,赏!”

  “若尔等为国战死,收瘞遗骸、建祠立庙、赐谥号;封叙女眷、荫补子女、赙赠家属、奉养遗属;赐田宅、减赋税。”

  “若尔等因战重伤不任征役者,全分衣粮、提供住行、招录子弟!”

  “敢,举兵从戎;卫,山河万里!”

  “杀!杀!杀!”

  “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