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刀?”
面对吴用的疑问,高俅自嘲的笑了笑,他也就是耍了个贫嘴,童贯身旁有十万大军,自己又怎么可能杀得了他。
“也不知是什么人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刺杀童贯,还是在这种地方。”
“必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吧,只有在这种地方他们还能有一丝机会。”
二人交谈不到一小会儿,前面的大军重新开始出发。
“走吧。”
高俅的队伍也重新出发,等走到刚刚童贯被刺杀之地时只见这里躺了一百多具尸体。
“看看还有没有活口。”
高俅觉得找到漏网之鱼的可能性很小,但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若能知道他们刺杀童贯的原因,高俅则多了一丝扳倒他的可能性。
“太尉,全都死了。”
“哎!”高俅对此结果早有预料:“挖个坑把他们都埋了吧。”
士兵们只得再多停留一会儿,童贯的大军已朝着另一个方向不见踪影,高俅手下的人把那一百多具尸体埋了后才重新出发。
可就在他们行了大约一千米后,自另一侧的山头突然滚下来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保护太尉!”
吴用反应灵敏,第一时间护在高俅面前,武松和花荣也拿着武器挡在前面,童贯刚刚才被刺杀,他们可不敢马虎。
高俅则一下就猜到他应该是刚刚刺杀童贯的那批人,没想到在禁军手下还能逃出来,此人倒是有点本事。
“太尉,他还活着。”
“很好,尽量救活他。”
高俅所带的队伍里不缺大夫,他们将那人移到马车里救治,高俅在得到他不会有生命危险后松了一口气。
至此,高俅的大军才真正上路。
临近应天府时,路上开始出现流民。他们在看见粮食后就紧紧跟着高俅的队伍。他们不敢抢劫官兵的粮食,但他们也不愿意离开,因此高俅的大军后面开始跟着一大批流民,而且还越来越多。
鲁智深比较直肠子,直接问出心中疑惑:“太尉,为什么不放粮给他们?”
“会有很多麻烦。”
高俅在看见这些面黄肌瘦,衣不蔽体的流民时自然很痛心,但若是此时放粮一定是弊大于利。这些流民中也有很多小团体,其中不乏强盗组织,高俅不放粮他们也能找到生存手段,但他要是打破这种平衡纷乱必起。
“再有一天的路就能到应天府了,届时一起放粮更为妥帖。”
当然,这是基于这些人还能生存的基础上,若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高俅肯定不会弃他们不顾。
所幸整个队伍在没出什么乱子的情况下到达了应天府,只是这里的城门外同样围坐了上千流民,而应天府城门紧闭,没有丝毫开启之态。
“高太尉到,尔等快开城门。”
禁军喊完话后自城门上探出一个小将:“禀太尉,不是我等不开城门,只是这城门一开,那些流民必会暴动伤人,城中百姓已经有不少被他们打伤了,我等也是无奈啊!”
高俅走出马车:“为何不开仓放粮?”
“放了呀,可官府的粮仓也不是无底洞啊,眼见流民越来越多,有些暴徒甚至到普通百姓家抢粮,我们知府无奈之下只能紧闭城门不让他们进城。”
高俅看向围坐在四周的流民,他们眼神凶狠,目露警惕,不少人手中都拿着棍棒防身。更让人在意的是这些流民即使看见了高俅的大军到来,他们也不曾挪动过半分位置。而跟着高俅一起来的流民见此也是三三两两的抱团。
吴用见状看向高俅:“太尉,今天这城怕是不好进,你看他们所有人都盯着城门的方向,估计这门只要一开,他们会不顾一切的往里面冲。”
吴用说的没错,两批流民加起来也有大几千人,虽然高俅的禁军可以轻易镇压他们,但此举必会引得现场血流成河。
武松带领的一队禁军自始至终护在高俅面前,若是以前,他肯定会无脑帮助这些百姓,但当官当久了,他也渐渐明白以大局为重的道理,光逞匹夫之勇是没用的,他相信太尉肯定会有最好的解决办法。
另一边,应天府知府接到太尉到此的消息后就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等他登上城门后果然见到了被关在门外的高俅和禁军。
“下官应天府知府周彦见过高太尉,不能出门亲自接见是下官罪该万死!”
高俅见此人眉宇间颇为清明,然后再思及刚刚那位小将所言能看出这位知府应该并非贪恶之官。只是不贪不恶不代表不庸,眼见这里围坐之人越来越多他却毫无作为,若是他不来,这里的流民不是变成强盗就是变成起义军中的一员。
“周知府,如今本官已经到了,你当该如何呢?难不成让本官一直在城门外等着吗?”
“这…这…禀太尉,若是直接开城门下官恐那些暴民会伤到太尉啊。”
“这就是你的答案?”
“下官…下官……”
高俅摇了摇头,这周彦一点随机应变的能力都没有,指望他是不可能了。
“学究,支起十口大锅,我们就在城门口赈灾。”
吴用很快行动起来,禁军们按照高俅的吩咐直接开火,然后各煮了五锅米汤和面汤。米汤并不浓厚,但比起流民们喝的生水要好上很多,面汤里则加了晒干的青菜。
当米汤和面汤的香味散开后,那些流民开始蠢蠢欲动,然禁军们皆是人高马大的大块头,他们举着枪立在那里,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让他们安静。”
禁军接到高俅的命令后提着枪深入人群,这些流民本身就没什么力气,这下更是安静的很。
高俅见时机成熟后坐在马上看向他们:“本官乃当朝太尉高俅,奉陛下之命前来赈灾。”
高俅的声音很大,他争取让所有人都听到他的声音。
“本官既然来了,就不会让你们再流离失所,也不会让你们再挨饿。那边的食物就是为你们准备的,你们只需要排好队就能吃。”
高俅话音刚落,那些百姓就开始骚动,他们迫切的想最先吃到东西,于是纷纷朝前面挤。
高俅一个眼神过去,禁军们立即动手阻止骚乱。
“但是本官丑话说在前面,若有谁敢不听命令引起骚乱,我会让禁军直接射杀。”
高俅见百姓们不再推搡后开始组织施汤,这些流民饿了不少时间,有些人的肚子里还装了许多草根和树皮,高俅不敢让他们吃太干的东西。
有禁军维持秩序,流民们还算老实。大锅下面的火一直没有熄,待第一轮施汤结束后,众百姓的面色才稍微好了一点。
只是如今天气还未转暖,他们能撑上这么多天已属实不易,若是再不找到遮风避雨之地,他们怕是撑不了多久。
然让所有人都进城也非良计,就算城内装得下这些人,流民们和城内百姓冲突之事也不好处理。
思来想去后高俅直接下令现场建房。
他本就从工部抽调了一批熟手,再加上禁军的帮忙,现场很快就支起一座座用树木和干草支起的“小房子。”
天色渐黑时,高俅又开始了第二次放粮。
和早上的不同,锅里的米汤变成了米粥,而面汤则变成了面疙瘩汤。
高俅见这批流民的身体承受能力还行后就开始让他们吃的干些了,只是馒头和面饼他们还不能那么快吃。
一天的时间自是建不了多少房子,高俅吩咐手下让妇女老人和小孩住进去,壮一些的年轻人则露天盖上干草。
一番折腾下来后,这些人总算愿意放下手里的棍棒了。
高俅见这些流民情绪逐渐稳定后再次开口:“本官待会儿会开门进城,希望尔等在此不要骚乱。”
果然,这话一出后流民们再次暴动,这会子他们也有了些力气,其中一个看起来颇为健壮的男子拿着镰刀站起来,他的身后跟着十几个年轻男子,他们就是高俅认为是强盗的那批人。
“稍安勿躁,本官并没有打算丢下你们不管。”
李修闻言第一个大喊:“胡说八道,你们肯定一进城就会紧闭城门,和其他地方一样,你们这些当官的哪里会管我们百姓死活。”
高俅看向说话的人,他记得此人在先前的骚乱中一直是带头的那个。
“本官就是为赈灾而来,又岂会不管你们。”
“说得好听罢了,你们这些京官更是只会享受,说是来赈灾,其实不过是来走个过场,待我们这些穷苦百姓死光后,你们拍拍屁股回京照样升官,谁又会管我们这些冤魂。”
年轻人说话声音极大,而且所言之事引得众百姓连连点头。
“百姓们,听我说,我们就是拼死也不能让这个太尉进门,若是他进去了,我们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个巴老子的。”鲁智深举起禅杖一声怒骂:“敢拦我们太尉,洒家现在就让你们没好下场!”
“鲁达!”
高俅呵斥一声后将人拦在后面。
“这位郎君,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修,我知道你的官很大,但是我不会怕你的,你既然是陛下派来赈灾的,那你就要对我们负责。”
“你放心,本官绝不会丢下你们不管。”
高俅先生铿锵有力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看向李修这个明显能说服此地百姓之人:“若是本官真的不想管你们,早就派禁军镇压了,难不成你真的以为凭你们那些棍棒,能敌得过我精心培养的禁军?”
“我……”
“本官想告诉你们一个事实,若是一直耗在此地,那么除了把粮食吃完不会有第二个结果,而我进城就是为了解决此事,本官向着官家起誓,一定会为你们所有人寻得安身立命之所,否则就叫我人头落地。”
“太尉!”
吴用武松和鲁智深皆是惊呼。
高俅笑着道了句无碍,而李修则被高俅的起誓惊着了。确实,高俅和别的官确实不一样,至少他到此地后的所作所为皆挑不出过错。
“你说的是真的。”
“那是自然。而且本官只会带一千禁军进城,其余人等仍会留在此地驻扎,这下你们可放心了。”
李修知道若是真的硬拼死伤无数的只会是他们,于是点头同意。
“好,我相信你。”
接着他又对周围流民大喊:“百姓们,这个官给我们东西吃,还想办法弄房子给我们住,现在他要进城帮我们安家,我李修信他是个好官,我们就放他进城,若是他出尔反尔不管我们,我李修第一个不要命攻城。”
高俅看的没错,这些流民果然听他的话。
“学究,武二,你们留在城外。”
“是,太尉。”
“学究,煮些草药给他们喝下去。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此地虽不是泛滥区,但还是小心为上。”
“放心吧太尉,这方面我有经验。”
高俅将一切吩咐妥当后看向城楼。
“周知府,你现在可以开城门了。”
周彦的目光一直盯着下边,高俅发话后他立马让人打开城门。
高俅骑着马进城,武松领了几千禁军横在门前,流民们虽对着城门虎视眈眈却也没有进一步动作。
待高俅进城后,周彦第一时间吩咐关门,等大门紧闭后他才呼出一口气。
“周知府,你紧张什么?”
周彦立刻换上一副狗腿的笑脸:“太尉您是不知道,他们这些暴民来自周围各地,一开始我也好心开仓放粮接济灾民,可他们不但不满足,还伙同周围强盗入室抢劫,我也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们拦在城门外。幸好太尉您智勇双全,不然下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高俅闻言长声叹气,看来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棘手,连应天府都是如此,那河北各县的情况只会更加糟糕。
高俅觉得自己的回京之路怕是遥遥无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