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朝晖还没到申城时, 也就是刚和孟锐重逢那会儿,他还没完全习惯被孟锐搀扶,心里觉得自己依赖他不好。

  所以他非要尝试自己走,

  还不让孟锐跟着。

  结果当然是摔了好几个跟头,不过后面半截路倒是非常的顺遂, 前面几乎没有任何障碍物。

  孟锐以为余朝晖不知道,其实他是能够猜到的。

  比如孟锐其实一直远远在余朝晖的后面跟着, 看到他即将要走的盲道有了障碍物,便会在他走到之前提前帮他挪开,这样就不会绊倒他。

  主要还是那时余朝晖对外界实在是太敏感。他发现了, 只是没说出来而已。

  也因为这样, 他对孟锐有了一点信任。才会愿意跟着他来那么远的地方, 才会对他越来越依赖。

  又因为孟锐的纵容, 这种依赖并未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减淡, 反而逐渐加深。

  手术当天是一个大晴天。

  这也并不是余朝晖用眼睛看到的,也不是孟锐告诉他的,而是用皮肤上的触觉感知到的。

  冬天的阳光并不像夏天那么晒,

  它更加温和一点。

  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 手术做完以后还要在医院住院半个月呢。如果年前不能做手术的话,就得拖到年后了。

  关于这个时间考虑,孟锐也给余朝晖说过, 当然是年前比较合适,谁愿意把病带到新年呢。

  提前两天孟锐就给余朝晖办了入院手续,手术当天上午, 他带着余朝晖出去晒了会儿太阳。

  余朝晖伸手用触觉感受着外面暖暖的阳光, 之前还很忐忑的心情仿佛被抚平, 无论结果是什么样的, 他都接受了。

  要知道他刚瞎的时候,可是想过很多很多种结局的。现在的处境已经比他当初预料的瘐屣那些要好太多太多倍了。

  人要知足才行。

  “锐哥…”

  “嗯?”

  “我生日那天,我总感觉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余朝晖顿了顿,“我当时还问你,你说要等我十八岁的时候再跟我说,对吗?”

  “………嗯。 ”

  “我那会儿还有点不高兴。”

  余朝晖那时的确不高兴,因为他在孟锐这里从没有被拒绝过,那还是第一次他问孟锐什么,他没告诉他。

  “但现在我有点理解了…你不愿意告诉我也没事,这一定有你自己的考虑…”

  医院的花园处,余朝晖凑近嗅了嗅上面那朵不知名花朵的芳香,他并没有看孟锐,语气轻轻的:“没关系,明年再告诉我吧,我等你。”

  一旁的孟锐,目光几乎黏着在他脸上。鲜花和俊秀少年的组合真是赏心悦目。与此同时,他也在心里偷偷反驳:

  不,不是你等我,是我在等你。

  手术室当然不能进家属,只有余朝晖一个人能进去。并且因为是局部麻醉,所以余朝晖的意识并没有丧失,反而……非常清醒。

  他清醒地感知着医生把一张不知道什么材质的东西盖在他脸上,只露出两个眼睛。因为看不清,也不知道医生在做什么。

  那种躺在手术台上的无助感让余朝晖有些害怕,他放在两侧的手紧紧地搅在一起。时间仿佛被拉成一根细细的丝线,变得异常漫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余朝晖终于听到医生说,好了。并且他的眼睛也重新被裹上了厚厚的纱布。

  然后……他被推了出去。

  余朝晖不知道孟锐在哪里,但下意识小声叫着孟锐的名字,手也往外伸着。

  本来孟锐一直在外面等着,听到动静后,自然是立马凑了过来,紧紧地握住了余朝晖伸在半空中的手。

  “朝晖?朝晖,没事啊…我在呢…”

  余朝晖住的单人病房,比较安静,后面他将在那里住接近七天到十四天左右。

  护士特别嘱咐过,头几天要特别注意一下,如果这几天里病人没感觉有什么不适,表示兼容良好,后面也会好一些。

  孟锐听得很认真,术后如何日常清洁,关于间隔时间什么地记得特别牢。

  其实他没那么闲的,尤其是接近年关,他们公司很忙的…哪怕在一旁陪着余朝晖时,因为一只手要牵着余朝晖,只有一只手打字,处理得慢了许多。

  余朝晖之前在手术过程中本来就紧张,本来就一直紧紧地绷着一根弦,等到结束以后那根弦也放松了。

  加上孟锐也在旁边,整个人无比放松和安心,自然而然地睡了一觉。

  等余朝晖再次醒来时,耳畔就是孟锐特别压低的嗓音,好像在和谁打电话,说的都是一些他们公司的事情。

  一边还听到一些键盘敲击的声音。

  孟锐感觉到余朝晖醒了,对电话那头说了一声,“等下打给你。”就挂了电话。又合上电脑。

  “朝晖你醒了吗?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如果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哦。”

  他太担心余朝晖了,见他醒了以后,一口气问了好多问题。余朝晖摇了摇头,挨个挨个回答了孟锐的问题:

  “嗯,还好,现在感觉还好…”

  他真的感觉还好,虽然刚从手术室出来那会儿的确有点不舒服,但睡了一觉感觉好一点点了。

  孟锐轻轻扶着余朝晖起来,还顺手在他腰后面垫了一个枕头,“朝晖,还要喝水吗?”

  说不定,那天拜佛有了效果也不一定。

  前面两天本来没什么问题,到第三天的时候,他感觉有一点点不适,去医生那里检查了一下,说水肿还没消,再等等。

  当天晚上特别特别不舒服,余朝晖已经做好了兼容不怎么好的打算。晚上余朝晖躺在孟锐臂弯睡觉,后者还一个劲安慰他呢,结果等早上醒来,水肿居然…消了。

  尤其是在医生给余朝晖检查时,他能明显感觉视野清晰了不少,比起之前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隐约光点,现在已经能够看到轮廓了。

  就是这样的变化,足够让余朝晖激动不已。虽然要恢复正常的视力,还有一大截路,但是的确是在一点一点地变好。

  本来那时候就可以出院了,但孟锐不放心,又让余朝晖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反正有交住院费,医生也不好说什么。

  后面10多天里,余朝晖每天醒来都能发现视野一点点清晰。虽然比起他原来的视力还是差一点,但和他之前比实在是好太多了。

  从完全看不见到能够隐约看到光点,再到能够看到模糊的轮廓,再一点点清晰。

  记得余朝晖刚刚能看到一点点轮廓的时候,他第一个做的事就是伸手摸了摸孟锐的五官。

  孟锐也仍由他触摸,也不反抗。

  有那么一瞬间,余朝晖觉得孟锐和以前其实也没多少显著的变化。不过左半边脸还真没有以前那些青黑色的胎记了。

  他摸了摸:“还真去了呀。”

  孟锐听他这么说,愣住了几秒,从这短短几个字中,他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

  “难道我在你心里,一直都是以前的样子吗?我前面几年不是有特意过来见过你吗?”

  “…………”

  的确,在孟锐刚把胎记去了以后,每次过年回来的时候,还特意来余朝晖的宿舍和他说话,就差把脸凑到他跟前了。

  可余朝晖的确没注意看。

  理亏又心虚的余朝晖选择转移话题,他清了清嗓子:“我,我忘了嘛。”

  后面孟锐的五官在余朝晖眼里越来越清晰。五官和他想象中差不多。就是小时候的大致模样,现在比小时候长开了不少。

  他去胎记的时间比较早,几年前那会儿他可能是没什么钱,也可能是技术落后的原因,他左边的皮肤和右边有一点点差距。

  不过差距也不是特别明显,正常社交距离是看不太出来的,只有和他凑很近很近,很仔细看的话才能看出一点点色差。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孟锐一般也不会让谁靠他那么近。除了……余朝晖能靠他这么近以外,也没第二个人能这么近了。

  “比小时候帅多了。”余朝晖看完孟锐的五官后,作出如上评价,“还可以。”

  说起来也挺搞笑的,余朝晖和孟锐过去见过那么多回不说,这回重逢都重逢半年多了,余朝晖居然才算真正地看到他现在长什么样。

  虽然余朝晖嘴上对着孟锐说他和小时候一样,变化不大。但实际上变化还是挺大的。

  孟锐以前看起来有些阴暗,现在截然不同。以前好像有点瘦弱,现在嘛……余朝晖的目光落到孟锐挽起半截袖子的小臂上…

  小臂上隐隐约约的青筋,嗯…完全不同了。

  二十多岁的孟锐不再是小时候那个畏畏缩缩、被欺负也不敢还手的小可怜。

  他在余朝晖不知道的时候,在他看不到的角落里经历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已经完完全全的变成了一个成熟的男人

  外面天气好,孟锐没穿大衣,只穿了毛衣,隔着衣服也能看到他身材不错。

  原来孟锐的头发是有点偏棕色的,眼珠子在阳光的照射下也是呈现暖棕色,他看着余朝晖时,眼里温柔得不得了。

  “嗯?一直这么看我做什么 ”

  俊朗的男人正在床边给余朝晖削苹果,苹果转动间,果皮居然一点都没断。

  “朝晖…医生说过,说你现在还不能用眼过度,你快闭上眼睛休息会儿,我不是买了热敷袋…你敷一会儿。”

  “嗯…好。”

  余朝晖听话地闭上眼睛。

  没一会儿,一块已经削好皮的苹果便递到了他的嘴边。而那时余朝晖眼睛上的眼罩也还没取下来,他习以为常,连眼睛都没睁开,闭着眼睛咬住了果肉。

  这种动作实在是太自然了。倒不是因为别的,余朝晖在之前的大半年时间里,在余朝晖眼睛看不见的时候,这样投喂的行为已经太多次了。

  因此两边都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余朝晖根本都不需要反应,依靠本能就这么咬住了。“好甜!”苹果的汁水在口腔四溅,味蕾上都是苹果的清甜味,“在哪儿买的啊…”

  孟锐看他高兴,他也开心。自然地从床头柜抽了一张纸给余朝晖擦嘴,“医院外面的小摊买的,等明天出去了多买点。”

  “行…”

  从医院里回去那天,余朝晖算是头一次认认真真地看着街道的景色,看川流不息的车流,看天上的蓝天白云,看那些形形色色的路人们…

  以前他觉得习以为常毫不在意的东西,那些他过去根本没花心思去看的东西,只有在失去后才知道,这是多么重要。

  等重新能看到那一刻,余朝晖竟然觉得无比感动,眼眶顿时一阵温热。

  “别哭啊。朝晖,别哭…不能哭啊。”一旁的孟锐注意到,立马过来提醒,“朝晖,医生说过不能哭的…快,憋回去…”

  的确,医生的确说过:

  说过让余朝晖记得尽量不要哭泣,不要揉眼睛,避免感染和发炎之类的。而且还说了他要定时回去复诊复查,以及一些日常护理和眼部清洁的方法…

  这些零零碎碎的注意事项,孟锐居然记得比余朝晖本人都还要清楚。一时都不知道谁才是病人了。

  “哦……”

  余朝晖生生把眼泪憋回去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情。余光不经意在对面店铺的玻璃门上瞥见自己的倒影。

  或者说,是他和孟锐的倒影。

  ——他们两个贴这么近吗?

  以前眼睛看不到,自然不觉得那些亲昵地贴在一起动作有什么,这下眼睛一旦能看到了,立刻就注意到了。

  可即便注意到了,余朝晖的心里依旧没有想要松开的念头。

  孟锐当然是不知道余朝晖在想什么,只看着他呆呆地看着玻璃窗的倒影,便询问他在看什么。

  余朝晖好久没看到过自己了,乍一看还有些陌生。他指着倒影:“那是我吗?”

  ——那是我们吗?

  “………”

  孟锐觉得余朝晖傻了,甚至想伸手摸他额头,余朝晖那时明明可以躲开,但他却像又回到之前看不见的状态,呆呆站在原地等着孟锐去摸摸他的额头。

  体温很正常吧,孟锐摸了摸。

  余朝晖仿佛很喜欢他触碰他,突然又不再纠结那些毫无厘头的问题了,“锐哥。我,我想回去看看…”

  其实从称呼就可以看出一点了。

  余朝晖以前对孟锐都是直呼其名,哪怕后面重逢了也是这样直接叫他全名,听起来不怎么礼貌和生分,不过孟锐本人也并不怎么在意这个就是了。

  但后面随着两个人的更多时间的相处,余朝晖和孟锐的关系也越来越好。

  在余朝晖心情特别特别好时,也会突然冒出来一句锐哥。

  就像……现在一样。

  “好,我带你回去。”孟锐虽然不知道余朝晖为什么心情突然又好起来了,但是朝晖心情好是好事啊。

  虽然那时他已经能看到了,但过去大半年的肌肉记忆还是让孟锐小心地扶着他往他家走去。

  余朝晖住的房子也算是孟锐出来以后买的第一套房子,虽然他后面也有买别的。但只有这里对于他的意义是不同的,而现在的余朝晖……还不知道。

  他毕竟刚从医院出来,刚恢复视觉,一路上他看什么都一副很新奇的样子。

  看着电梯都要伸手摸摸,先是闭上眼睛摸摸,又睁眼摸摸,像个新生儿。

  孟锐都被他的动作逗笑了,觉得他怎么那么可爱。

  那时他们出院以后第一次回家,余朝晖又在房间里重复了在电梯里操作,他先闭着眼睛在屋里走了一圈,又睁眼看了一遍。

  孟锐把外套挂在玄关处的挂钩,走过来牵着余朝晖的手往客厅沙发坐着,后者也非常乖顺地任由孟锐牵着,目光还不忘看着屋里的陈设。

  明明在那里住了那么久,却第一次真切地看到它的原貌。

  明明连房间之间的距离都用脚步丈量过,明明每个房间的角落都用手指的触觉感受过,可现在用眼睛再看一遍,却有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原来玄关处的那幅画原来长这个样子啊,原来长方形的餐桌是原木色,原来沙发上抱枕是棕色格子的呀…抱枕四周的边缘有流苏,上面还有余朝晖上次无聊,编的几根三股麻花辫。

  房间整体装修就是很常见的现代北欧风,不过色调倒是和他想象中不一样,他以为会是那种冰冷冷的冷色调,没想到会是如此柔和的暖色调…

  以及…房间里所有他可能会磕到,可能会碰到的地方,包括柜子的转角,桌子的边缘,所有余朝晖能够接触到的家具,几乎全部都被孟锐处理过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养了个多小的婴儿呢。

  “…………”

  在他尚且看不到的时候,余朝晖完全不知道孟锐做的那些。

  其实那时他眼眶就已经有一些酸涩了。余朝晖在心里默念,不能哭不能哭,不能哭。结果一扭头看到孟锐的布置。

  哪怕那时候的余朝晖根本看不到,但孟锐还是为他精心布置了生日现场。怎么说呢…余朝晖还记得他的情绪不能太激动,所以想着转移一下注意力。

  “我刚才看到有两个打不开的门,你以前也没带我去过啊,那是什么啊?”

  余朝晖问的时候,其实已经在心里设想好了这个问题的答,可能是一些杂物间之类的吧,他也就是随口一问而已。

  “哦……其实楼上和楼下还有一些房间的,只是之前你眼睛不方便,我怕你摔倒,就把门封了。”

  孟锐那会儿正在厨房洗苹果。因为余朝晖之前吃过以后说甜,出院当天,他买了好些,反正也便宜。

  虽然看着没有超市里那么漂亮,但的确是很甜的,他端着一盘切成块的苹果走向余朝晖。

  刚一抬头,看到朝晖……哭了?

  余朝晖的长相其实还蛮符合前几年的主流审美,那时国内的审美受日韩流影响最严重,几乎大众的审美倾向于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的花美男。

  不过余朝晖还没那么精致,他的五官是精致中带一点骨骼感,可能是因为平时不怎么笑,所以看起来冷冷的,和别人说话的时候,也不会看着对方,而是看着别的地方,就好像是不屑…

  可能不认识他,或者不怎么熟悉他的人都会对他有误解,光是看他的表情也会犹豫要不要接近他…

  可就是这样一个平时面无表情的清俊少年,那会儿眼睛湿漉漉的,眼睛红得像小兔子的眼睛,清澈的眼泪顺着他的脸庞滑落,无论是谁看了都会觉得于心不忍…

  “不能揉,不能揉。”一旁的孟锐看到余朝晖抬手,赶紧放下手里的盘子。

  “你现在眼睛已经能看到了,不是应该高兴嘛,高兴你哭什么啊?”

  余朝晖那会儿已经听不到孟锐在说什么了,眼泪这种东西本来就不怎么容易控制得住的,孟锐越是在旁边哄着他别哭,他的眼泪反而越冒越多…

  等他好不容易收住了,孟锐又按照医生嘱咐的那样,给余朝晖眼睛做了清洁处理。

  可即使这样,等到傍晚时,余朝晖的眼睛果不其然地开始刺痛起来。

  于是余朝晖白天刚出院,傍晚又火速折返医院复查。去医院路上,孟锐紧张死了,隔一会儿就问余朝晖眼睛还疼不疼。

  说实话,其实还是挺疼的。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眼里的疼痛反而愈发明显,可能这就是医生说过的…新植入的角膜都会有的排斥反应吧?

  但余朝晖没说,闭着眼睛靠在孟锐的肩膀处轻轻摇了摇头,他的手心和孟锐的手心贴着。两个人手臂交叠,十指相扣,彼此手心的体温融合在一起。

  傍晚那会儿又有点堵车,车子走走停停。孟锐开着车还不忘时不时看看旁边余朝晖的状态怎么样。

  那时外头明明灭灭的灯光在余朝晖的清秀的脸庞一一掠过,真像看以前做梦梦到过的画面啊。

  ——朝晖真好看啊。

  等余朝晖和孟锐赶到医院,医生那会儿就快要下班了,他们两个要是再去晚一点就看不到了。

  也幸好赶得凑巧,正撞见他下班。

  大抵医生也没想到他们能回来的这么快,连二十四小时都没撑过。医生手上戴着无菌手套翻开孟锐的眼皮看了看,一眼就看出余朝晖肯定哭了。

  不过其实也不用翻开看,隔着老远就能看到余朝晖两个眼睛红得像兔子。

  “不会有事吧?怎么样?”一旁的孟锐特别紧张,在一旁问东问西,“要不要重新住院观察观察啊……”

  本来都快下班了,被迫加班,还要听家属唠唠叨叨,医生都整烦了,他看了看余朝晖的眼睛状态以后,眼皮都没抬一下:

  “不用太紧张,这是很正常的现象,有点肿,回去以后按时用药,过几天就消了。”

  “这段时间避免剧烈运动,剧烈奔跑,更不要做什么极限运动…不要频繁弯腰,不要拎重物。”

  医生顿了顿:“避免感冒,咳嗽、打喷嚏和擤鼻涕等等动作,这可能会导致眼压升高,不利于恢复。”

  其实医生说的都是一些之前已经说过的,孟锐记得很清楚,包括让多吃富含维生素C的食物,因为维生素C具有抗氧化,还有平时可以适量的散步…

  “回去以后也要注意观察,如果有视力严重下降或者非常剧烈的排异反应,记得来医院。”

  “哦,那就好,那就好。”孟锐连忙点头。

  余朝晖这个病人在旁边看着,总感觉孟锐才是病人一样,自己更像一个事不关己的家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