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淮、孟习这一大帮人轰轰烈烈地去了唐德的办公室, 教室里起码空了三分之二，剩下的基本都是女生, 稀稀拉拉的格外壮观。
英语老师带着书走进来的时候都懵了, 以为是自己走错了, 还返回去看了一眼班级门牌。
没错, 是四班啊。
英语老师呆了呆, 又看黑板上的当日课程表, 也没错啊, 这个时间就是英语课啊？
“你们班这是什么情况？”她只得问自家课代表, “人都去哪儿了？集体罢课？”
课代表姑娘是冰雹cp的忠实拥护者，目睹了刚才轰轰烈烈的一幕, 到现在耳朵还是红的。
她忍着激动把整件事和英语老师说了, 考虑到老师和班主任关系挺好, 她就故意把学神描述成了被陈孔雀贴脸挑衅的小可怜, 忍无可忍才上去动了手。
她偏心得明显, 底下那两个陈晋的朋友听了, 立刻翻了个白眼。
英语老师没见到实情, 听了之后很是震惊。
宋淮在年级组里都是有口皆碑的好学生，不惹事不嚣张, 除了性子冷了一点, 其实是个挺沉稳的孩子。
这怎么还带头揍人呢？打架就打架吧, 青春期的男生脾气就冲，可带着这一整个班的男生上去怼人……
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
“我之前还觉得宋淮好是好，就是不太容易亲近。”英语老师啧啧惊奇, 叹道，“现在看来他的领导能力还是有的，只不过之前没什么集体荣誉感，懒得动。看来我得跟老唐好好聊聊了，不能让学生埋头学习，也得多锻炼锻炼人情处事和管理能力。”
正准备替陈晋说话的两人：“…………”
英语老师还是偏向宋淮的，再加上这一大帮人都不在，她一个人讲课也没什么意思，干脆给唐德打了个电话，假装一无所知：“唐老师，这什么情况啊？四班的同学怎么都不在啊？我进来一看就几个人坐在座位上，这还让我怎么上课？”
此时，她并不知道的是，由于宋淮放出来的两句狠话，唐德和主任可谓是骑虎难下。
不处罚面子上过不去，可如果处罚了，宋淮这小子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事来。
更别提今年学校打算扩建，资金紧缺，现在正是要紧的关头。
两个人正在这儿尴尬着呢，没想到一通电话打破了沉默。
“喂陈老师？”唐德接电话时眼眶都热了，“没事没事，刚才学生们闹了点小矛盾，我们在办公室调解呢。是是是，现在都差不多了，实在是抱歉，没想到耽误了英语课，我这就让他们回去了。”
他三言两语就把事情打成了‘小矛盾’和‘调解’，赵倩倩听了，不禁抿了抿嘴唇。
挂了电话后，唐德挥了挥手，打了一圈太极，“这事之后再说，你们先回去上课，不能耽误学习。”
“可是……”
孟习下意识地看向宋淮，见他没有反对之意，就识趣地把话收了回去，“那老师，主任，我们先走了。”
宋淮：“嗯。”
校霸和学神都要走，那些男生们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再说兵法还说莫追穷寇呢，反正来日方长嘛，回头再和陈晋慢慢算这笔账。
大家一吆喝，纷纷撤离了办公室。
陈晋盛气凌人地来，本想给这群傻逼来个下马威。没想到事情到这一步，就这样草草地结束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给个下文。
他磨磨蹭蹭地跟在众人后面，并不是很想走，这时，主任忽然道：“陈同学，你等一下。”
陈晋还以为有转机，欣喜地站住了。
朱军却没再理他，反而对赵倩倩说：“赵老师，你晚上也有课吧，那就不打扰你了，赶紧回去备案吧。”
赶客之意跃然于上。
赵倩倩闻言，纵使心里如何不甘，也明白该到此为止了。
再追究下去，就不再是简单的学生打闹问题。一个是学校隐藏的投资方，一个是两年后闪闪发光的金字招牌、稳当当的市理科状元。
如果真的落到退学转学的地步，估计第二天校长就要收到宋淮母亲送来的律师函了……
她嘴唇轻轻碰了两下，终于是无话可说，只得退了出去。
她一走，办公室的气氛终于活了过来。
此时除了唐德，办公室里并无别人。
“陈晋、陈同学是吧？”朱军收了那副和蔼的语气，手指点在桌面上，严肃地：“我问你，你是不是确实对宋淮说了那些话？”
“我、这，我是说了，可是他也不能动手啊。”
陈晋心说那他们还骂我小白脸呢，“而且我又不认识他是谁，我回学校报到第一天，想找个座位坐下都不行，他们还对我施行暴力……”
主任听得不耐烦，直接打断他的话：“那你是不是一定要个说法？”
陈晋迟疑了片刻，还是点点头。
唐德咳嗽一声，摘掉保温杯的盖子，喝了口水。
“好，这是你说的。”主任沉声说，“你出言挑衅在先，宋淮动手打人为后，这是事实。我们作为老师，教书育人是责任，但也要公平公正。既然如此，不管是你要他做检讨、记过还是退学，我们都一式两份，平分到你们二人。”
“他要退学，那你也退学，这样方显公正，要么两方都退学，要么都让一步，这件事就此作罢。”
主任眼看着陈晋的脸一点一点白了下去，无奈轻叹道，“本来也就是一点小小的争执，何必……陈晋，你自己选吧。”
陈晋嘴唇抖了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
宋淮和孟习刚走出办公室，身后的那一大帮的男生立刻欢呼了起来：“哦！！！”
看他们兴奋得那个劲儿，简直恨不得把宋淮给举起来来一个抛接。
宋淮皱眉，“吵。”
在门里还是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出来就变了脸。大家脸上的笑容还没收回去，闻言顿时有些尴尬。
“行了，都别开心得太早。”孟习咳了两声，给他打圆场，“宋淮没事是因为他牛逼，你们呢？是分数比他高还是家里比我有钱呐，真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大家：“……”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听着也……太欠揍了吧。
“主任这回丢了面子，心里肯定窝着火没处撒呢。”
孟习把老师的心理都摸得门门清呢，“他不敢动宋淮，可未必不敢动你们。有这个时间赶紧回去写检讨吧，这事没几千字收不了场的。”
他说到此处，众人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事必须得平息，如果闹大了，他们俩真的转学，第一个不放过主任和赵倩倩的就是校长。
虽然他们是硬摁着主任的头压下了这件事，可不管怎么说，校方都必须得挣个面子回来。宋淮是一道不能惹的铁壁，孟习背后也有一面磅礴的森林，这俩人都不能动，这气自然而然就要出在下面的小虾米身上了。
“嗐，不就是检讨吗？”
打人的王成摸了摸自己刺刺的脑袋，憨憨一笑，满不在乎地说，“这回能让女魔头吃个大亏，让她收敛下气焰，就是咱们的胜利了。再说，谁还没写过检讨啊？这玩意我都不知道写多少遍了。”
宋淮嗯了一声：“我没写过。”
大家：“……”
孟习尬笑两声，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您可闭嘴吧，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宋淮冷哼一声。
不过经此一役，原本在四班人心目中宛若煞神和冰神的两座大山，顿时和蔼可亲了起来。
英语课休息期间，老师坐在前面玩手机，孟习正要查字典，忽然发现手机上收到了好几条消息通知。
原来都是男生们发的好友申请。
还有几条是他们邀请孟习进群的消息，孟习一看，群名竟然叫四班一窝草，春风吹又生。
一看就是私下拉的小群。
他莞尔一笑，点了同意。
进群后，群消息哗啦啦地往上窜，各式各样的气泡和字体目不暇接，闪花了人眼。
王成的头像后面跟了个龙王的标志，一眼瞧见他后，和他打过招呼，又在群里继续述说学神在办公室的英勇事迹。
女孩子们没跟到办公室里去，可是一听王成转述，顿时学神的形象就更加丰满了，忍住鸡叫的冲动，感觉冰雹cp4号楼又可以了！
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刷了99+的消息，这才发现主人公之一还没进来。
体委就在群里主动圈了孟习，“孟哥，学神怎么还没进来啊？你快喊一下他，马上就要月考了，快让我们蹭一下学神的气息，免得不及格。”
底下一排+1，瞬间刷了几十条，看着十分壮观。
孟习看了一眼，群成员里果然没有宋淮的名字。
他抬起头，喊了一声，“宋淮，看手机，王成他们——”
说到一半，话忽然顿住。
宋淮撑着下巴，胳膊挡住了一半的脸。他的手上捧着一本书，还是那本没看完的《1984》。
孟习还以为他没听见自己的声音，正要探头过去，目光下移，忽然瞥见了伏在书页上、微微发颤的指尖。
天气还没那么冷，宋淮也没得帕金森。孟习忽地想到什么，脸色顿时变了，伸手过去，“宋淮——”
“我没事。”宋淮哑着嗓子低声说，“你回去。”
孟习这才看到他脖子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愕然道，“你明明……”
“我让你坐回去。”
宋淮拧了拧眉，这回声音微重，带了些许的烦躁，“该干嘛干嘛，做你的作业去。”
教室本就拥挤，孟习一靠过来，身上带着的那股热浪的气息直接穿透了衣服，像海涛般一潮一潮地压了过来。
空气是热的，皮肤也是热的。
封闭的环境此时更像是囚笼。
宋淮按捺住了指尖，做了一个深呼吸。
自从那次下雨被堵在超市里挤来挤去后，他的症状就严重了许多，不去诊所复查也是因为这个。
脱敏治疗听起来容易，要做到却太难。
这病就像是毒/品，不碰只是难受一时，可碰了，就是上瘾一辈子、戒断一辈子。
偏偏他没那个耐心。
“你……”
他不让人靠近，孟习只好给他发消息，一连串地，手机嗡嗡嗡地叫了好几声。
“你还好吗？”
“哪里不舒服啊？”
“你这样子我看着怎么像是有过敏反应……”
“身边有药吗？或者要不要我给你倒点冰水？”
“会不会恶心想吐？还是头晕？”
“要不然我装病和老师请个假，然后你说陪我一起。然后我带你回宿舍，咱们冷静一下？”
他着急下打字速度很快，消息一条接着一条。
宋淮忍着一条一条地看了过去，心里反而愈发燥闷。
这算什么大风大浪，只不过是一点应激反应，只不过是……
他放下手机，深吸一口气，“孟习。”
孟习立刻打起精神，神色专注，却听宋淮一字一句地说：“把你的凳子搬回去，离我远点。”
孟习呆了呆。
宋淮说完，又将桌子往旁边挪了挪，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孟习坐在一旁，巴巴地看着宋淮，一脸局促不安。
宋淮捕捉到他的目光，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一些，“我……我睡一觉就好。你做好自己的事，好好做笔记，等会儿我要抄的。”
说完，他回避了孟习的目光，干脆枕着胳膊伏在桌上，转向另一边，开始闭目养神。
课间老师坐镇，虽然是下课，却很少有人叽叽喳喳。
今天天气好，太阳透过玻璃照射进来，虽不是春天，却也容易犯困。
四周安静了一会儿，孟习默默地把凳子搬回去了。
宋淮回来时就吃了药，虽然说对他的病症没什么效果，但是容易致困。
只要睡着了、能熬过去就万事大吉。
他个子高，腿长，趴在课桌上睡觉其实并不舒服，但药片渐渐发挥了作用，取代了清醒的意志。
宋淮昏昏沉沉、正要入睡时，听见孟习的声音悄悄在自己身后响起。
“那个，徐升？你是叫徐升是吧。”
孟习弯下腰、声音很小，像是怕吵到某人：“你的桌子太靠前，抵着宋淮的背了……那个，能不能麻烦你往后挪一挪？”
徐升吃了一惊，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桌子挪了挪，“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这空间刚好呢。”
现在四班的男生，对宋淮印象好着呢，这么一点点距离自然是有求必应。
孟习松了口气，和他道谢。
“谢什么，”徐升挥了挥手，“小事一桩，下次学神直接吩咐就是了。”
朦朦胧胧间，宋淮听见孟习笑了笑，声音很温和，“他呀……他脸皮可薄呢。”
宋淮默了默。
他忽然想到，之前在一中时偶尔有碰撞，反应也未曾如此激烈过。
还是说秋天到了，他的病又严重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我看你是春天快来了。
无意中看到微博上有一位同学，手机把网课缩成小浮窗，然后挂机看我们小冰雹（就地笑死）
学神让我转达一句，数学课要好好听，不要翘课哦，摸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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