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俗套剧情>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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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腕对击剑运动员来说有多重要,周叙白再清楚不过。

  瞿朗不是因为“太辛苦”、“没坚持住”这种可笑的理由就会放弃击剑的人。

  他的明朗与锋利,鲜活与热烈,全都溺毙在手腕上这条颜色略深的伤疤中了。

  白皙的指尖凝慎细致地蹭过瞿朗腕间的痕迹,似是在透过它感受瞿朗经历过的疼痛、麻木与灰败,浓稠如墨的情绪海潮般漫过了他黑压的瞳孔。

  “……”

  瞿朗从没见过这样的周叙白,低沉压抑得像被阴沉的乌云笼罩着,使得映在他眼中的光都变得晦暗了。

  那是某种情绪肆虐到极致,又自虐般不想寻求出口也不愿消解才能酿出的状态。

  瞿朗没细看,但他猜测周叙白是在惋惜,或者自责,于是抽手轻松道:“很多年了,早就没事了。”

  周叙白任瞿朗将手腕抽走,摊着的手掌缓慢收起,每蜷起一根手指,耳边便响起一句曾经对瞿朗说过的话。

  震耳欲聋,足以令玉山崩摧。

  良久,他道:“……是吗。”

  这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比起回应瞿朗,倒像是在问自己。

  瞿朗以为自己不会再遗憾,却被周叙白的异样勾出了几分苦涩。

  可再是苦涩也无济于事,他用稀松平常的语气说道:“真没事了,就是下雨天……”

  这时后面包厢的门打开,闻俊从里面出来,他大概是来找周叙白的,一转头看到他们,迟疑地停住了。

  瞿朗止住话头,上下唇贴合弯出弧度,说道:“你们聊,我明天早上还有会,先回去了。”

  他向周叙白比了个“回吧”的手势,转身往外走。

  没走几步,有人跟上来,一只手从后面握住他的手腕,冷凉的气息从身后涌过来。

  周叙白道:“我送你回去。”

  瞿朗回过头——余光中闻俊返回了包厢——略显诧异地回绝道:“不用,有人来接我。”

  “我送你,”周叙白坚持道,无光的眼眸看着他,抓着他手臂的手收紧,竟有些请求的意味,“瞿朗。”

  瞿朗:“……”

  瞿朗扣上安全带把头偏向车窗,看着外面掠过的暗影,郁闷地想:真是太不坚定了。

  “……”

  没办法,谁让周叙白长得好呢。

  当然还有别的原因,只不过瞿朗不想追究。

  这种事能混就混过去吧。

  车子驶出停车场,汇入车水马龙的街道。

  车里异常安静,瞿朗转回来问:“是你让闻俊跟节目组推荐誉腾的?”

  “……”

  周叙白没有否认,瞿朗说道:“谢了,下次有事尽管找我,别客气。”

  “……”

  瞿朗坦然的态度和平常的语气让周叙白想到了九年前分别那天,对方过分的冷静与镇定让他怀疑半年的交往是否只是一场有期限的戏耍。

  仔细回想,从他们认识到分手那天,瞿朗从没认真生过他的气——不管有什么矛盾,瞿朗都能笑眯眯地哄他逗他,像是完全不知道什么叫难为情,也不在乎面子为何物。

  可人在面对真正喜欢的人或事物时,怎么可能一直毫无脾气,波澜不惊?

  或许是他从未真正触及过瞿朗,瞿朗也不需要他的共振,所以才总能大度地向下兼容。

  那时他纵容自己的恶意,口出恶言,是因为亟需一个证明,证明瞿朗也和他一样饱受煎熬和炙烤,证明他没有被玩弄,好挽救他岌岌可危的尊严。

  他期待瞿朗痛苦,哪怕只有一点点,只要皱皱眉就好。

  如果两个人都难过,那便是公平的,也就有机会再谈下去。

  可是直到最后,瞿朗都没有如他所愿。

  之后的很多年他都因此恨着瞿朗,恨他的愚弄,恨他总是无所谓的表情,更恨他强到不正常的接受力。

  可是现在他才明白,瞿朗当年并非无动于衷,也不是没有知觉,而是已经麻木了——相比于至亲离世、梦想破灭,分手带来的疼痛与蚊虫叮咬无异,根本不值一提。

  “……”

  他居然在那种时候希望瞿朗痛苦。

  握着方向盘的手背经络不自然地绷突,呼吸也渐趋紧涩,周叙白深吸一口气打了转向,慢慢把车停到了路边。

  “瞿朗,”他问,“你对我……没有期待是吗?”

  ——没有期待,不把任何事当做理所应当,一切止于本分,才不会气懑或者失望。

  瞿朗许久没有回答。

  周叙白转过头,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夜色里,路边色彩绚丽的灯光穿过水汽,变得钝而朦胧,有细小的雨滴打在车窗上又滑下来,流经瞿朗在车窗上映出的倒影,多情地替不会哭的人哀泣。

  呼吸一再被扼紧,周叙白忍不住抬手轻轻触碰瞿朗露出来的侧脸,异常的温度自指尖传来,他一顿,立刻翻手去探瞿朗的额头,隔了两三秒又去碰瞿朗的脖颈,犹豫片刻,把住瞿朗的后颈稍微用力捏了捏。

  瞿朗在浅眠中猝然惊醒,猛地回头,下颏碰到了周叙白的手,茫然僵住,“……?”

  周叙白道:“你发烧了。”

  “发烧?”瞿朗歪了下头躲开周叙白的手,坐直身体探了探自己的耳根和额头。

  头脑和身体确实僵沉得厉害,他“哦”了一声,缓慢道:“是有点。”怪不得在酒店时他总觉得有点冷呢。

  “我送你去医院?”周叙白发动车子,就要更改导航。

  “不用,”瞿朗拦住他,“发烧而已,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而已?”看来过去几年,瞿朗对自己的身体并不负责。

  “……”瞿朗久违地体会到被冯欣耳提面命时的压力,正色解释道:“就是最近太忙没怎么休息好,”他摸出手机看时间,“都这么晚了,别折腾了,真的。”

  瞿朗实在不想因为一场平常的发烧跑医院,周叙白看出他的不情愿,退步道:“家里有耳温枪吗?”

  “有……”瞿朗答到一半卡住,不确定地坠了个“吧”。

  周叙白发动车子,驶往瞿朗的家,中途经过药店,停车下去买了个耳温枪,当场给瞿朗测过体温,又返回去,隔了五六分钟出来,手里多了个袋子。

  周叙白拉开车门坐进来,说:“你刚喝完酒,还不能吃药,先回去喝点水休息休息看会不会降下去,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发烧在瞿朗这里根本算不上生病,以前也不是没有扛着高烧工作过。

  但想起以前周叙白被摩托车刮倒时周家的阵仗,他只好道:“……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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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更新可能都不会太稳定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