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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朗用瞿娴的电话再打,一样打不通。
在瞿娴的手机上登上微信发消息,红色的小感叹号出现在气泡前,提醒他已经不是对方的好友。
“……”
发生什么事了?
周叙白说他没有实话……是知道他没去国家队的事了?
这事确实是他做得不对,但也不至于这么生气啊。
冯欣出来见他脸色有异,问:“怎么了?”
瞿朗也拿不准,以问代答:“欣姐,这半个月,有人来找过我吗?”
冯欣抱手回想,说道:“我听家里的许姨说,前段时间好像有个男生去家里找过你。”
瞿朗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还真有人,忙坐直了问:“是叫周叙白吗?”
冯欣:“记不清了。你当时还没醒,我就没在意。耽误事了?”
瞿朗:“……”
周叙白应该不会特意回国来找他吧?
瞿朗还有药要打,下楼回到自己的病房。
四十多分钟后,冯欣送来一部新手机。
他马上换上原本的卡打给家里的帮佣许姨,得知不久前来家里找他的人真是周叙白,赶忙给周叙白拨过去,不出意料,这个号码也被拉黑了。
“……”
瞿朗暂时出不了医院,更不能出——瞿娴还在这里——只能每天守着手机,等周叙白消气。
醒来的第五天,倒是程嘉遇的电话先打过来。
程嘉遇痛斥他玩失踪,事情太多一时也解释不清,瞿朗随口含混过去。
程嘉遇听出他不想说,转移话题道:“对了,周叙白联系到你了吗?”
瞿朗讶然:“你怎么知道周叙白?”
程嘉遇:“他去市体中心找你了啊。”
瞿朗:“……什么时候?”
“呃,”程嘉遇回想,“就……差不多半个月前?”
先是他家,再是市体中心,瞿朗顿觉自己罪大恶极——周叙白合该不接他的电话,换作是他找周叙白这么久,也要生气了。
瞿朗做好了被周叙白冷处理一段时间的心理准备,但他始终惦记着上次通话结束时周叙白冷酷的语气,忍了两天,思忖再三,先打给了秋蓉——实在不行,让秋阿姨帮他说说情。
接电话的是周德安,周德安的语调维持着一贯的低缓,“是小瞿吗?”
瞿朗应了一声,他还是和秋蓉更亲近些,好奇道:“周老师,秋阿姨没在吗?”
周德安道:“你秋阿姨在睡觉,有什么事可以先跟我说。”
“啊……”不知是心虚还是体虚,瞿朗手心有点冒汗,他尽量说得简单些,“是这样的,我和周叙白闹了点矛盾,想跟他道歉,但他不接我的电话。我是想麻烦您或者秋阿姨,能不能让周叙白给我回个电话?微信也行。”
“……”
周德安没有如瞿朗预想中那样爽快地答应,他越等越焦灼,暗自怀疑:是他说得太奇怪,被周德安听出端倪来了?
就在他掰开了揉碎了反复琢磨自己刚才的话有没有问题时,周德安的声音传来:“我会帮你跟言言说,他会不会听,我不能保证。”
“好!”周叙白肯定会听!
瞿朗感激道:“您跟他提一句就行。”
他正要收线,周德安叫住了他:“小瞿。”
瞿朗把手机贴回耳边:“您说。”
周德安又是一阵沉默,抻得侧耳细听的瞿朗心弦紧绷。
“有些话,其实不该由我来说——”这起手式不太寻常,周德安停了须臾,继续道:“但是我和你秋阿姨身为言言的父母,不想看到他在一段感情中难过痛苦。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对他坦诚一些。”
对一向和善的周德安来说,这算是难得的重话。
瞿朗再迟钝也感觉到什么,心里跳突,不甚确定道:“……周老师?”
周德安也没再卖关子,直接道:“你和言言的事,我们知道了。”
……
瞿朗握着熄屏的手机在病床上靠坐许久,仍是没能完全消化周德安的话——他和沈佳兰要订婚了?
怎么他这个当事人一点都没听说?
“……”
那天和沈佳兰聊完,他就打算和瞿娴摊牌的,只是瞿娴接连几天状况都不太好,没找到开口的机会,然后他就被潘阳推下了楼梯……
打电话会吵醒瞿娴,瞿朗抬头看吊瓶里的药液,还剩下大半瓶,他等不及,干脆拔了手背上的药针下床,扶着墙壁乘电梯上到八楼。
他慢吞吞地挪到瞿娴的病房外,打算缓一缓再开门,却听到了病房里传出了说话声——
“……瞿总,这事迟早是瞒不住的。”冯欣语带忧虑。
瞒?
瞿朗本能地觉得冯欣是在说他,站直身体,往病房里看去。
“那也没办法,总要让他先把伤养好,”靠在床头的瞿娴声音虚弱,“他要是知道自己的手废了,会承受不住的。”
瞿朗伸向门把的手陡地一颤,按到了门边的墙上。
冯欣默了默:“那和斐雅的事也不告诉他?前几天他还跟我提起过那个男生,我敷衍过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他听出来。”
“……”瞿娴不知是没力气答,还是没想好怎么答,过了会儿才说:“也先瞒着。他走不了运动员这条路,我就得帮他把另一条路铺好,不然……”瞿娴歇了歇,“不然我就是死了也不放心。”
门外已经处在出离状态的瞿朗眼前微晃,强撑着站稳,胀痛自左膝飞速漫遍全身。
冯欣道:“瞿总!您别总是这样说话!”
“好啦,我不说了,”瞿娴敛起笑容,“但是斐雅那边,你要亲自去对接,哪怕只是订婚,也得让外面的人相信才行。”
冯欣道:“您放心,我一定会全程把关。”
两人又叙谈几句,瞿娴撑不住道:“我困了,先睡一会儿,小朗打电话过来你就叫醒我。”
冯欣应着把床摇下去,帮瞿娴盖好被子,在床边等到瞿娴呼吸均匀,拿着手机出门。
她推门转身,一眼看到了靠在墙边的瞿朗,登时吓了一跳,错愕不已,“小……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
“……你都听到了?”
瞿朗扫向病房里的瞿娴,唇角轻牵当做回答。
冯欣暗啧,赶紧上前扶着他往回走,瞿朗任她扶着,一路无言地进了电梯。
他从反光的电梯门上看到了自己——一身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头上包着纱布,右手打着石膏,左腿难以伸直,瞧起来相当滑稽。
“欣姐,”瞿朗抬了抬打着石膏的右手,看着电梯门上映出的动作笨拙的人影,状若无事地问:“我的手……真的废了吗?”
“……”冯欣颇觉难办地往后拢了下头发。
瞿朗已经听到了,再撒谎也没意义,她只好道:“不能说是废了,日常生活是够用的,但是打比赛……”
瞿朗的嘴角仍然弯着,盯着手臂上青白石膏,肩膀略往下沉,说道:“我知道了。”
他表现得不可谓不轻松,与瞿娴预判的反应大不相符,冯欣不由问:“你没事吧?”
“没事。”瞿朗迟了足足两三拍,才抬头扬起笑容。
他像是在安慰冯欣,又像是在说服自己,低声喃喃:“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再也不能打比赛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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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头了到头了,下章就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