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悦说再给王至澄一次机会追他，所以王至澄收拾了行李搬到了德国，在离丁悦学校和住处都近的地方租了房子。
看房时邀丁悦一起，每处都要问他意见。丁悦碾着地毯的短绒，看着窗外的阳光说：“又不是我住，你喜欢就好了。”
王至澄正推开了窗，微风拂动他额前的碎发，在光隙间笑起来的样子，让丁悦觉得很和煦。
丁悦被他看得不自在起来，背过身去假装看别的房间，在听见王至澄和中介说“等他再看看”时装模作样走回来，一幅勉为其难的样子点了头说：“就这里吧。”
王至澄又笑起来，丁悦被他笑得有些面红，板正了脸瞪他：“干什么笑！”
租完房子还需要添置家具，选购的过程几乎占据丁悦所有的空余时间。逛完家居店常常到了晚饭时间，王至澄邀他一起吃晚餐，然后送他回家，站在楼下与他道别。
往复了几日，直到室友比他更晚回家，告诉他：“你男朋友还在楼下。”
他冲到客厅推开窗，朝着对街那个看不清面孔的人影大喊了一声“王至澄”，那人似乎也吃了一惊，从阴影里走出来，仰着头，对五楼上的丁悦挥了挥手。
“怎么还没走！”丁悦朝着楼下大喊，也顾不上会不会惊扰别的住户。
王至澄又对他挥了挥手，丁悦不知道他是没说话，还是自己听不见，只见他放下了手要走。
“等一下！”行动比脑子快，一口气跑到王至澄面前时都没反应过来自己这样跑下来是要说什么。
王至澄还站在对街，大一码的室内拖鞋让脚步太急的丁悦绊了个踉跄，倒像是扑进了王至澄的怀抱。王至澄顺势抱住了他，轻轻的搭住了他的背，然后越来越用力的环紧他。丁悦不得不抬起下巴才能顺利呼吸，鼓动的心，让眼前夜空里的星都开始晃动。
“为什么不走？”丁悦很小声地问。
王至澄没有说话。
“上一次让你走，你也没有走对不对？”丁悦又问，“你怎么知道我爸爸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楼下？”王至澄没有回答。
丁悦的手捏到了王至澄的衣摆，余光里看到自己没来得及关上的窗户里飞出了浅色的窗帘。
“室友说我男朋友还在楼下。”
王至澄很轻地笑了起来，稍稍松开了手臂，低头弯起眼睛，“所以我是了吗？”
丁悦回过味来，撇了撇嘴，挣了一下，被王至澄按住，很重的亲在嘴上。紧密的，用力的，仅仅只是贴住的一个简单的吻。然后王至澄很快放开了他，摸摸他的脸说：“上去吧，我走了。”
在丁悦要关上门时又叫住他，隔着两步的距离对他说：“晚安。”
丁悦嘴唇动了动，像是也说了晚安。
*
新居全部收拾妥当后王至澄才从酒店搬进去。丁悦忙完了才匆匆赶去，比约定的时间晚了近一个小时，王至澄准备好的晚餐也凉了。
“出去吃吧。”王至澄说，看起来倒没有不开心的样子。
丁悦把书包放在门边，脱了鞋往里走，“热一热还可以吃吧？”
牛排重新热过，变得很难嚼，还好沙拉本来就是冷的。丁悦觉得王至澄原本厨艺也没有很好，过去住在东京，他们也很少在家里做饭。
餐桌不大，如果彼此都把腿伸直会很容易碰倒对方，上方的吊灯是丁悦选的，显得灯下的食物看起来有美味加持。
很艰难地咽下了嘴里的牛肉，丁悦放下的餐叉，王至澄问：“不吃了？”丁悦点点头，他就起身收了餐盘拿去水池洗。
看着贴在杯壁上的气泡，丁悦才意识到配餐的只是气泡水。看着王至澄洗碗的背影，他突然问道：“他做饭好吃吗？”
王至澄的胳膊很明显地停顿了，丁悦将半杯气泡水一饮而尽，端着杯子走过去放进水池，靠在一边的台子上，看着王至澄无所谓的说：“我只是看杂志说他在蓝带学过。”
“不知道，可能是后来他才去的。”王至澄把最后一件餐具放上沥水架，挤了一泵洗手液仔细洗了手，擦干了，转过身对着丁悦，“其实我和他，从来没有像我们这样亲密过。”
丁悦像是不信，眼睛看向王至澄身后的灶台，“那你有没有做过饭给他？”
王至澄长叹了一口气，“一定要谈他吗？”
丁悦像是想起了什么，转步走到门口，拎起书包坐到沙发里拉开了拉链。
客厅的沙发也是丁悦选的，王至澄看了一张皮质的三人位沙发，他却说单人位的布艺沙发更衬装潢，于是买了两张单人位的沙发对着摆在茶几两侧。
沙发的椅背对着厨房，丁悦弯着腰，王至澄看不清他在做什么，刚走两步就见丁悦将手臂搭在椅背上对他扬了扬手里的东西。
“喝吗？送你的礼物。”
是一罐啤酒，丁悦背了一打来。
“我爸说这款很好喝。”
王至澄接过了他手里的啤酒有些错愕，丁悦把余下的几罐连纸皮放到了茶几上，开了一罐自顾自团坐在沙发里喝起来，王至澄只好在对面的沙发里坐下，也喝了起来。
“你还没有说，有没有给他做过饭。”丁悦抱着啤酒罐，靠在沙发里，十分闲适的样子。
“没有。”王至澄说，“你还有什么想问，我们最后一次说完。”
“我只是问问，你干嘛生气。”丁悦看着他，倒像是撒娇。
王至澄没辙，毕竟他们刚和好，什么都只能顺着丁悦。
“我们在机场抽烟处偶遇，碰巧抽一样的烟，我看他好看，就问他要号码。后来约他出来玩，他问我要不要跟他交往。我们交往以后，他跟我讲了他过去的事，我发现他根本没有爱过我，于是和他提了分手。”
王至澄人高，坐在单人沙发里腿有些无处安放，便架在了茶几上。他说这些的时候只看见丁悦在暖色的灯光中看着他，过去和宋月尧的种种此刻回想起来，竟然已经模糊到仿佛做梦。他好像现在才突然醒悟，自己和宋月尧犯了一样的错误，无论我爱或爱我，既然已经过去，就不必再耿耿于怀。
但这又好像是个伪命题，可能是不再耿耿于怀，才能谈放下过去。
*
啤酒喝过三罐，丁悦还很清醒，王至澄却像要醉了。丁悦看着他渐渐迷朦的眼，像个恶劣的套话者，柔声问：“我和他长得像吗？”
王至澄很迟缓地睁开眼，又似乎很认真的在看丁悦，他笑着摇了摇头，身体在沙发里又下陷几分。
“哪里像啊？你和他完全不一样。”
他笑得眼角的纹路都显露，像是在用眼神抚摸丁悦的五官。
“他从来没有像你一样注视着我。他只是用我证明，他是可以被人爱的。”王至澄好像累了，眼皮半閤起来，落地灯把他睫毛的阴影拉得很长。
“他让我在错路上徘徊了好久好久，差点让我认命不会再有机会了。”
“你连眼睛都比他大。”
王至澄就这么在沙发里睡着了，丁悦小心地过去拿走他手里的啤酒罐。酒气微微上涌，他探出窗户让深夜的冷风吹脸上的热气，发现今夜没有月亮，星星特别亮。
Moon：怎么我突然变成Uknowwh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