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校之前丁悦还有两个行程，其中一个是临时约了罗佳仪聚会。
好好的回想起来，在东京的这几年总是快乐的回忆居多，遭遇了旧同学的背叛，新同学对他诸多照顾，跟王至澄在一起后的每一天也都是开心的日子居多。
罗佳仪组织了要好的几个同学一起吃火锅，聚会很热闹，散场后罗佳仪才问丁悦和王至澄怎么样了，丁悦看了看时间，笑了一下说：“现在准备去找他。”
罗佳仪只当他们已经和好如初，同他在车站告别。丁悦凭记忆徒步了近三十分钟，看见了熟悉的路口，可以望见齿科的灯牌。第一次他因为牙疼找药店而迷失，就是在这个路口。
樱花树已经落完了叶子，太阳还没下山，晴天的夕阳，金碎碎如纱笼罩。
医院尚在营业中，前台的面孔是丁悦没见过了，不过如今他无需小林的中文服务，可以用日语清楚的解释自己曾经在这里进行过植牙项目，现在感觉会有疼痛，想要检查是出了什么问题。
“非常抱歉，我们今天电脑系统有些故障，请问您还记得是哪位医生帮您做的治疗吗？是否还需要安排原来的医生为您复查呢？”
“哦…”丁悦迟疑了几秒，随机摇头说：“没关系，安排哪位医生都无所谓。”
“好的，请您填一下表格……”
丁悦坐在沙发里填表，环顾四周，似乎新换了不少布置。前台端茶来时他犹豫后还是开口：“小林……不在吗？”
“小林？小林今天休假呢。”
“好。”丁悦将填完的表格交给前台，端起茶杯准备喝时听见急促的脚步越来越近。循声抬头，一个人影匆匆出现在拐角，与他对视后却渐停了步伐，白大褂的衣摆缓缓降落，整齐地垂下。
来人戴着口罩和护目镜，甚至手套都没有摘，丁悦知道是他。长*腿老¬阿´姨后⁅续⁅追更⌊
“我只是有点牙疼。”丁悦主动说，看见王至澄的眼睛在镜片背后抖了抖，想触碰他的动作顾及手上的手套而停下。
“你等我，做完这个患者我就……”
“不用了。”丁悦打断他，“哪个医生我都可以，你的患者还在等你吧，看完我就要走了。”
王至澄没有应他，摘掉了护目镜丢给身后的护士，扯下手套向前一步甩进垃圾桶里，对前台说给患者道歉，换别的医生继续治疗。丁悦来不及反应，已经被他抓住手牵着往里走，拉进无人的休息室。
王至澄的手上都是橡胶手套捂出的汗，尽管这么滑腻，丁悦还是费了很大的劲才从他的手里将手抽出来。王至澄盯着他不说话，丁悦抬着头与他对视到最后垂下眼说，“我只是来和学姐见见，真的很快就要走了，不然会误机。”
“你想我怎么样？丁悦，你要我怎么做，你对我说，我都肯做。”
丁悦别开了脸，逃避王至澄眼里的恳切，答非所问地说：“你要帮我看牙吗，我真的牙疼。”
王至澄觉得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额头的筋突突跳了两下，还是沉下气带他去空着的诊室。
每一间诊室的格局都差不多，这一间的诊疗椅上一样放着浅蓝色的月亮玩偶。丁悦抓起玩偶放在膝上坐下，对着王至澄抬头，轻轻说：“左边。”
王至澄挤了一泵桌上的消毒液，拆了一根压舌板，从口袋里拿了便携的手电安亮，“张嘴。”
丁悦顺从地张开了嘴，压舌板抵住他舌根时不自觉反胃，推开了王至澄，“我的左边。”王至澄把压舌板压在了他的口腔右边。
“你一点都不专心，还是换别人来吧。”丁悦抱着玩偶，垂下头去。
王至澄一言不发，僵持不多时间，丁悦看着他的脚从视线里经过，门被打开，王至澄喊了一声前台的名字。
“问一下坂田医生现在有没有空，让他过来一下。”
坂田医生很快敲门进来，丁悦躺下来让他检查，王至澄就沉默地靠在一旁。
“左侧牙龈有一点肿，发炎了，先前的种植牙看起来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或许还是拍片看一下？”坂田医生说着看王至澄，等他的意思。
“去拍。”王至澄先一步开门，站在门外等着他们。丁悦抱着玩偶跟在他们后面去拍片，其实去拍片室的路他已经熟悉得不需要人引了。
结果很快呈现，坂田医生看过又给王至澄看，“只是牙龈发炎而已，这颗牙有点蛀了，等牙龈消肿之后再做治疗也可以。”
“辛苦你。”王至澄认同这个方案，“麻烦你开三日份的消炎药放在前台。”
“好的。”
坂田医生识趣离开，房间又只剩下两个人。
“那我过去拿药了。”
丁悦回避他的目光，贴着墙要走，被王至澄牢牢拉住胳膊。
“你来干嘛？”王至澄冷了脸问他，“没有话对我说的话，你来干嘛？”
一直回避要走的人是丁悦，但是顷刻红了眼眶的人也是他。他睁大了眼睛昂起下巴瞪王至澄，忍着要哭的情绪哽着嗓子说：“我也不知道我要干什么！”
他看见王至澄闭了一下眼睛，然后倾身下来含住了他的嘴唇。用力的，要耗尽他所有氧气的吻。他没有拒绝，在王至澄停下，拉开一点距离时，捏紧了玩偶很轻很轻地问他：“你和宋月尧分手之后也会接吻吗？”
王至澄窒了一下，嘴角又被丁悦贴了贴，看见他歪着脑袋滑下一行眼泪问道：“你在想着他的时候跟多少人上过床呢？”
丁悦把手里的玩偶放进王至澄的手中，抚平被他抓乱了的毛流，“我第一次见到这个毛绒玩具的时候就在想，你为什么会选一个月亮的形状呢。”
“操他妈的宋月尧！”蓝色的可爱月亮被王至澄一把夺过掷在地上。“这里的一切都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我和他是有过去，我承认我是因为他迷失过，一开始不让你靠近是因为他，但不是因为我放不下他，是因为他对我曾经的所作所为让我一直害怕，害怕你像他一样，到最后，发一张好人卡给我。”
“悦悦。”王至澄用拇指摩挲掉丁悦眼角的泪，“我也从来没有这样叫过他。”
丁悦注视着王至澄的眼睛，双手握住他的手从自己脸上移开，很浅地笑着点点头。
“好。”丁悦说，“这样我就好受一点。”
王至澄用力握紧了被丁悦握住的手，想把他拉进怀里，却听他又说：“或许我们以后也能像你和他一样，再做朋友。”
他看着王至澄，看他的眼黯下来，手心里的手缓缓地抽了出去。丁悦的手虚虚交握着一时没有放开，手指僵僵地屈了几下才松开，垂落到身体两侧。
王至澄没有再说话，闭了眼睛让开了身位。
“记得带药走，有空自己找合适的牙医补一下蛀的地方。”
王至澄背对着他，丁悦看不见他的表情，在离开共处的房间时说“好”。
*
没有人去打扰王至澄，直到营业时间结束，护士来问他是否一起下班，他才发现自己疲惫得站起来都觉得吃力。
去停车场取车的路上惯性地刷手机，刷过了好几条才反应过来，站在原地颤着手往回刷，点开头像确认了几遍才确信，是真的看到了丁悦刚发的动态。
一张去港岛的机票，一张演唱会的门票。
丁悦在去机场的路上把王至澄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看了他最近的几条动态，又去了群马，发了好几张蓝湖的照片，置顶的一条文字写着：「在我心里留下眼泪的那个人是你。」
这一次丁悦没有丝毫怀疑这个「你」指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