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墙上那些画一一拿下来放在地上,段璟才知道季树要带走的东西是什么——是那些画。
他想上前阻止,却又怕那些画掉下来砸到季树,只能跟在身后护住他,眼睁睁看着那些画被季树拿下来,墙壁渐渐空旷。
季树在一点一点清除自己爱过的痕迹。
“小树,”段璟没忍住,还是开了口,“能不能,把这些留下来,就当作是给我最后一点念想?”
季树取画的动作顿了两秒,转头笑道:“好啊。”
段璟还没来得及细想,季树就把画框压在腿上用力折断,取出里面的画纸,撕成好多片,撒在段璟面前,纷纷扬扬落在二人中间。
他蹲下身子,拿起另一幅画,如法炮制。
有那么一刻,段璟感觉季树撕碎的不是画,是要撕开他们之间所有的关联。
他跪在地上捡起碎片,捡的速度远远比不上季树撕画的速度,他越来越慌,动作越来越快,可所有的画混在一起,他分辨不出来。
段璟仍不死心,执拗地捡着碎片,直到断裂的木架子在自己小臂上划出一道血痕,木刺扎进伤口里。
血色晕在画纸上。
季树停了手,冷淡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段璟,突然有点可怜他——不是心软,只是忽然觉得,感情真是一个可以把人耍得团团转的东西。
他没再撕画,既然态度已经给到了,也没必要把事做的那么绝,毕竟累的是自己的手。
推开门,季树没再回头。
段璟没追出去,像上了弦般机械性地重复着捡拾的动作,他拿来一个盒子,把碎片都装了进去。
简单地处理过伤口后,他抱着盒子来到卧室,和季树的情书一起放在了衣柜的暗柜中,放好后收手时却不小心带了个小盒子出来,掉在自己脚旁。
他以为是领带夹一类的东西,没想到打开后是一条项链——和季树一直戴在脖子上的一模一样。
段璟这才发现这并不是方洄送的那条结婚礼物,简单的链条上面,挂着的,是季树的婚戒。
是被季树藏在领口下,从来没敢让自己看见的婚戒。
他一直,把对段璟的爱意,小心翼翼地藏起来,藏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偏偏被爱的那一方从不知。
段璟把自己手上的婚戒摘下来,无名指根处有一道白色的印记。
他解开链扣,将婚戒穿上去,两枚戒指相碰,发出清脆的叮声。
婚礼上交换的对戒隔了十年重新挨在一起,在两颗心不能再靠近的时候。
————
季树回到医院里才生出几分茫然,妹妹已经睡下了,他拿起一袋肉松面包走出去——原本打算当做明天的早饭。
可是他忘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吃过早饭了。
咸香的肉松味道在口腔中弥漫,他吃得急了点,被噎住后一会儿才咽下去。
很快,面包的包装袋被丢在垃圾桶里。
还有什么。季树记得他之前买了巧克力。
还有饼干。
吃东西的速度逐渐减慢,他感受不到撑,只是噎得慌,吃的东西太干又太腻,胃酸来不及反应,有泛上来的冲动。
他硬生生压下强烈的不适感,好想喝水。
想喝酒。要喝苦一点的。
段璟说爱自己,太不真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