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结束后，易羌跟黎欧才想明白。
对关圳扬“严刑逼供”了一番，这才知道在昨天之前苏志远并没有给关圳扬明确的答复说会带whoa。
“我对你们有自信呀。”关圳扬鼓励道。
“我看是对你自己的嘴皮子有自信吧。”习以昂在一旁挑刺。
黎欧看了看习以昂，发觉了不对，“昂哥也知道！”
收到两个弟弟的质问目光，习以昂嗤了一声，“我又不是傻子。”
易羌跟黎欧抄起枕头就对习以昂发起攻势，习以昂毫不示弱一对二照样回击。
关圳扬摇了摇头点评道，“三个傻子。”
话毕，一个枕头带着强劲的冲击力盖打在他脸上，枕头自由掉落在地上，关圳扬笑容满面，拳头却捏的咯噔作响。
“是羌羌！”黎欧满脸无辜。
“是以昂哥。”易羌理所当然。
“胡搅蛮缠也要有个限度，我手里还拿着个枕头呢，怎么看都是两手空空的你们两更可疑吧。”习以昂为自己开脱。
可关圳扬没打算放过他们任何人，一场枕头混战就这样展开。
直到几人精疲力尽才倒在沙发上，沙发很大，座面很宽，四个人歪七扭八半躺着还仍有余位。
易羌望着天花板，“圳扬哥，明天会顺利吗。”
“会的。”关圳扬的声音温柔且坚定，“再不济，就让习以昂回家继承家业，然后给我们三个开个工作室。”
“嗯？”习以昂眼皮都快合上了，“可以啊，到时候你们三改名叫翔阳男孩。”习以昂推了下睡梦中的黎欧，“同意吧？”
黎欧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应着，“唔？嗯、嗯。”
易羌嘴角扬起弧度，慢慢放松闭上了眼。
他想，如果大家都在的话，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
第二天，whoa按照苏志远给的时间去了郁天。
郁天传媒本就是大公司，不说狗仔蹲点，也有不少粉丝会在楼下等候，whoa前往郁天这件事瞬间就传开了，其他公司还在观望舆论风向，而他们这时候来郁天，也只能说明郁天比其他公司下手更果断，不会有人知道，whoa就是冲着郁天回的国。
余郁光明正大打量着几人。
离她最近的是whoa的队长关圳扬，他那双细长的柳叶眼一直弯着，虽然带着笑意却也难以捉摸，视线对上，对方笑眯眯的开口，“余姐好啊，我是whoa的队长关圳扬。”
“我有听志远提起你。”
“那只能希望远哥是帮我美言了。”
苏志远应和，“那是肯定的。”
顺着看过去，坐在关圳扬旁边位置上的人懒洋洋的把头抵在靠背上，黑色发带上写着杂乱的宝蓝色花体英文字母，下垂着眼角像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余郁忍不住打趣道，“那圳扬身边这位就是翔阳电器太子爷了？”
没成想，对方撇了下嘴，特地纠正了她的说法，“whoa习以昂。”
跟习以昂形成强烈对比的是坐在旁边的易羌，他坐得笔直，像是即将受训的小学生，“余郁姐您好，我是whoa的易羌。”
黎欧笑嘻嘻的冒出头，“姐姐好~我是whoa的黎欧。”
余郁依次点头算作回应。
接下来关圳扬主要沟通，习以昂偶尔补充，几番交谈下来，在易羌听来好像还算顺利。
一旁水壶发出呜呜的低音，余郁拿起茶夹用热水烫着杯具，“那你们接下来，对未来的发展路线有什么想法吗？”
虽是问句，余郁却自说自话下去，“H国有很多爱豆打歌平台，也有相应的爱豆活动，持续增加粉丝粘性。不知道你们清不清楚，就我了解，国内跟H国的爱豆环境还是差异蛮大的，你们在国内，可能很多安排都会与以前不同。”
国内没什么爱豆环境，现有国内的选秀，也只是带领大家认识一群作为爱豆的人，你见识了他有多优秀，爱豆跟粉丝为了舞台对节目付出时间与精力。
可出道后呢？他们不再拥有很多聚光灯下的舞台，更多的时候都在拍广告、综艺，或者跨行去演戏，过了好个月发张专辑，也发现只是个制作平平的单曲。
“确实，我发现国内的男团都是成团后各自活动，而且有七成工作都不再是唱跳，这是市场所趋，也是大家的选择。”关圳扬的视线逐一划过其他三人，而后对余郁跟苏志远抱歉的笑了笑，“可是余姐、远哥，我们并不想这样。”
“最初，我对爱豆这个职业没什么想法。那时候我家没钱让我继续读书，爸妈想让我去工作，可我喜欢唱歌，做歌手太烧钱了，当时恰好有个路子，说让我去DK当练习生，包吃包住还会给基本工资，我就骗我爸妈说我去打工，然后每个月练习之余打很多份零工，凑在一起给家里打钱。”
关圳扬像是想起了什么挂起一抹笑意，低声道，“公司官网一直会放一些练习室的内容，但我们也没期待自己有什么粉丝，直到练习生有了一次集体见面会，我们见到了各种各样的粉丝，她们在简短的时间里努力向我们传递她们的故事，而我们在故事中永远充当给予她们力量的角色，她们会给我们准备非常用心的小礼物，说会支持我们，说希望我们出道，眼睛闪闪的，满带希望，这是种很神奇的感觉……就像是，你与一群第一次见的人有了一种特殊的联系，那不是单向的，你们相互支撑，互相需要，这跟歌手、演员那些与粉丝之间的联系是不一样的。”
“我可以直白的说，我之前是想做歌手的，习以昂的梦想是个职业rapper，而黎欧本想当个平面模特，我们之中只有易羌是一开始就想成为爱豆，但现在…我们以作为爱豆为荣，并且会继续做下去，我们希望whoa会有十周年二十周年，甚至三十周年，像存在着一个约定，在那个日子，我们会做很多准备，将自己将舞台都调整到最好，而她们也会穿上喜欢的衣服，我们郑重地赴约，她们可以带着自己的恋爱对象、结婚对象、甚至孩子，我或许可以叫出一些人的名字，或者熟悉跟她们打招呼说，又见面了。那真的很棒。”
苏志远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听过很多职业规划，三年拿奖五年冲击奥斯卡，专辑拿下金唱片，全年连轴拍戏，电视剧大爆，他真的没有听过规划里满是粉丝的。
爱豆，或许真的具有特殊含义？
茶壶里放进了茶叶，余郁拿着水壶往里倒，热气往上冒，水溢出流淌过茶壶，“你们的粉丝听到这些话应该会很感动，但这假想的未来背后，需要过多的投入。”
余郁顿了顿，“拿我们现在在经营的微笑团举例，给他们举办一场演唱会代表我们要投入宣传、场地、新的歌曲，平台售票要抽成，用了别人的歌曲的话要给版权，还存在各种各样的突发风险，可赚到的钱可能还不如安安稳稳参加一个综艺，出圈度也相差甚大，一个好的综艺可以让你们快速出圈，远比一个好舞台、好歌要来得容易，我看过你们的资料，也理解你们的想法，那确实很美好，但市场很残忍，粉丝也很无情，人生很长，我没有理由相信那些支持了你们五年的粉丝会继续支持你们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关圳扬知道，余郁所说不假，甚至过于真实，他的这套说辞或许可以说服苏志远却无法说服余郁。
顺着对方？从综艺开始，吸粉固粉，顺理成章，打响知名度，然后才有舞台机会，这就是国内市场不是吗？
可是这对他们就像一个新的开始，他们希望起点是他们所热爱的舞台，他们会比任何时候都要努力地去准备，他们会成功，他们真的会……没用的，太空泛了，对方需要价值，这种说法对于余郁来说只会拉低她的印象，关圳扬在内心挣扎。
“我给你们的建议是这个。”余郁知道她已经说动了关圳扬，她在桌上几个活动本子里翻到了她看好的一个，“《慢生活第三季》。”
“这个综艺目前在国内收视率非常稳定，可以说是国民综艺，先去上几期让大家眼熟你们，我们可以提前盘好你们的人设，可以是做饭好、爱干活、吃饭香等等，你们可以自己想下，宣发组会给你们安排好恰当的宣传让你们先在大部分人心里留一个相对正面的印象。”
“可是提前说好人设什么的——”意识到自己已不受控开口，易羌看了眼关圳扬后还是嘟囔道，“那不是骗人嘛。”
余郁不置可否，“因为在短短的节目中想被有效记住是非常难的，所以我们需要人设，这可以是假的，也可以是真的，只是放大某一项特质，让你被快速记住，你扩大名气，大家喜欢，何乐而不为。”
“那这个呢？”易羌状似无意拿起一本被丢在一边的本子，他已经注意这个本子有一会了，只因为他封面写着《非常6男团》。
“这个——”余郁向后一靠双手环到胸前，“我不建议你们接这个，首先这是个直播类的综艺，全机位直播风险很大，而且直播会以舞台跟一些活动为主，没什么让观众认识到你们努力过程的机会，没法有效吸粉。”
黎欧看出易羌的心思，也跟着帮腔，“舞台粉？”
余郁笑着摇了摇头，“在我们的调查中，舞台粉的持续活跃度是最低的，舞台粉一般只关注舞台，她们可能同时喜欢很多人的舞台，不只喜欢你们，这类粉理智又易变，不会为你们花费过多时间，也不会大动干戈的消费打榜，这类粉丝于我们意义不大。”
易羌不懂粉与粉之间有什么区别，但他看余郁的神色坦荡，关圳扬也没有反驳，估计站在公司的立场真的有所不同，他丧气的耷拉下脑袋，像是为了彻底打消他们的念头，余郁还在客观陈述。
“这个节目目前热度最高的是我们公司的微笑团，让他们去这个综艺也只是因为微笑团自出道以来合体机会太少，四个月后就解散了，粉丝一直投诉公司不作为，甚至开始刷一些恶意tag带节奏，我们算了时间，综艺结束差不多刚好卡在微笑团期满解散，这个综艺算是一个交代，也算是微笑团的终点，再加你们进去，这个节目我们就压太大了。”
“可我——”易羌猛的站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他脸涨的通红，他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想压一把，他想去《非常6男团》，他相信whoa也相信自己，他会努力留下完美的舞台。
那是最适合whoa的开始，而不是通过一个收视率极高的节目以一个贴着某个标签的帅哥身份走入大家的视野。
他是爱豆，他不觉得丢脸，他热爱自己的事业，热爱聚光灯，热爱与台下互动，这一切都不是为了红，他喜欢的是舞台而不是娱乐圈——
各种说辞在脑海里急促流动，然后戛然而止，他回到了这里，他在下一任东家为自己贴心打造前路的现场。
他不该只想到自己。
“我，我去下厕所。”
没等到任何回答，易羌就着急的转身走出了办公室，或许他会被郁天当做没礼貌，或许在他走后圳扬哥得费心帮他解释。
可是，他好像也只能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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