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悬鸟>第22章 鬼话

  亲完人,关绪神色自然地坐了回去,裴断手里还拎着酒杯,僵直在原地。

  Gigi一脸震惊地看向陈久久:“你确实他们没在一起?”

  陈久久回以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什么在不在一起。”关绪开始回收牌,“关系好亲一下怎么了,你们没亲过吗?”

  陈久久和Gigi对视一眼,同时面露恶寒地摇着头向旁边退了退。

  向念道:“关系好就可以亲?那你和谭尚竹怎么不亲?”

  关绪摇摇头:“谭尚竹有对象啊,要是我亲她你得把我打死吧,双方单身且关系特别好的才能亲啊。”

  “……这是什么歪理,谁教你的。”向念忍无可忍道。

  关绪指了指裴断:“他。他说在A国关系最好的朋友经常亲嘴,这是个很正常的事情。我和他以前也不是没亲过,借个嘴而已,又不会吸阳气。”说完,看见对面几人吃了屎一样的难看表情,他顿了顿,四年来第一次怀疑自己,“……你们不亲吗?”

  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扶额无语的裴断,目光带上谴责,似乎在说:你为什么要带坏他?

  裴断手肘撑在茶几上,捂着上半张脸,无言可对地躲避他们谴责的目光,和关绪无辜询问的眼神。

  他确实有说过这句话。

  几年前他喝了点酒,不小心强吻了关绪,面对关绪的抗拒,他为了隐藏自己的真实意图,面不改色地扯了个“最好的朋友可以亲嘴”的谎,他费尽三寸不烂之舌,甚至强迫班上一对同学当着他的面借位亲嘴演了场戏,这才让关绪相信,把这件事翻篇了。

  关绪除了裴断以外没有同龄朋友,缺乏对同性友谊之间相处模式的概念,不然也不可能让裴断蒙混过关。

  再加上他对裴断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程度,裴断说什么他就信什么,这么多年来从未怀疑过这段话的真实性。

  连裴断自己都低估了他对自己的信赖,莫名有点……罪恶感。

  当然裴断再罪恶也不可能坦白的。他的笑容无懈可击:“他们关系没这么好,如果像我们一样好的话,可能就会亲了,对吧?”

  裴断目光扫过对面所有人的脸,虽然笑着眼睛里却没有笑意,像把淬了毒的利刃,如果有人说不,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刺向他们。见几人沉默着,裴断笑着重复了一遍:“对吧?”

  “对对对!”几人忙回答,干巴巴地笑着。

  被所有人哄着的关绪咧开嘴笑了,浑然不知地开始发牌。裴断松了口气,捏了捏鼻梁。

  关绪凑上来问:“怎么了?你累了吗?”

  裴断睁开眼,近处的脸漂亮而面露关切,那两片红润的、潋上一层水光的嘴唇,像两瓣沾湿的玫瑰。

  裴断盯了他两秒,往前倾去:“再亲一下。”

  “什么……”关绪下意识地往后躲,裴断来势汹汹,他被放倒在抱枕,两手撑着下压的胸膛,“等等等等,我的嘴巴也不是印章,想亲就……唔……”

  裴断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不容置喙的气势落在嘴唇上。关绪懵了两秒,脑子轰然炸开,感觉到自己的嘴唇被轻轻吮吸。

  他的唇温凉而柔软,像云朵,像软糖。

  在他浑身发麻的间隙,裴断慢慢地起身,撑在他上方俯视着他的眼睛,接着若无其事地坐起身,顺带拉了他一把。

  关绪的心跳还是很快,一脸懵逼地握着自己的牌抬头看了一眼,见所有人都默默低着头,一副没眼看的模样。

  他觉得自己不太正常,朋友之间亲个嘴罢了,他竟然心跳的这么快,真是的。

  裴断扔下自己的国王牌,语气淡淡道:“除了二号,所有人绕着房间跑三圈。”

  关绪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牌,二号。

  所有人一言不发地站起身,开始跑圈。

  关绪在密集的脚步声中默然片刻,转头问身边的人:“你的顺序是不是反了?一般来说不应该先让他们跑,你再亲吗?”

  “我们这么纯洁的关系,为什么要支开他们?”裴断喝了口酒,“让他们冷静一下。”

  关绪嘀咕了一声“有道理”,也低头喝了口酒。

  后面的游戏裴断没有参与,坐在阳台上抽烟。但是关绪总觉得房间内气氛有些怪怪的,没有之前那么活跃,关绪猜他们应该累了,便主动提出结束。

  结束时已经一点钟,所有人都喝了酒不可能让他们回去,关绪便让他们住在客房。

  总共三间客房,谭尚竹和向念一间,陈久久和方诗敏一间,Gigi和方一涵一间,裴断自然就和关绪住在主卧。

  刷完牙洗完澡,关绪扑通一声趴在床上,酒劲后知后觉地冒上来,大脑钝钝地泛上睡意,他闷在枕头上懒洋洋地对身边的裴断说:“我洗完了,你快去洗。”

  一只手伸过来揉了揉他的后脑勺和后颈,把他揉的舒服哼哼。

  热源离开,关绪埋在枕头里沉沉睡去,直到感觉身边重新陷下去才迷迷糊糊醒过来,他闭着眼睛等了会,没等到他下一步动作,以为自己没给他留位置,于是往旁边蛄踊蛄踊。

  蛄踊到一半被人拦下来:“别掉下去了。”

  他顺势往力的方向滚了半圈,脑袋一歪又迷迷糊糊坠入梦乡,半梦半醒间他感觉有只手抚摸自己的脸,听到有人轻声叫他名字,他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做梦,他感觉嘴唇上一暖,似乎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很快又离开,舔了舔唇,翻了个身。

  “晚安。”关绪在这声叹息似的呢喃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人了,关绪睡在床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看向旁边那个整齐的仿佛没有人待过的位置。

  走出卧室,看到裴断正喝着咖啡和向念站在阳台上聊天,关绪和他视线一碰,他便拉开门走过来。

  关绪环顾四周,看见客厅被收拾的很整洁,玄关只剩下两双鞋,便问:“其他人走了吗?”

  “嗯。”裴断道,“饿了吗?”

  关绪点点头,瞥见向念从跟着走进来,问她:“谭尚竹呢?”

  “躺床上玩手机不肯起床,跟你一样爱赖床。”

  关绪不服,谭尚竹的赖床是醒了不肯起,他就根本没醒过,明明有本质性区别!

  关绪吃着向念做的荷包蛋,问道:“你们聊了什么?”

  其实说起来向念和裴断还是个远远远房亲戚,最开始向念认识他们也是通过裴断,但是两人向来不怎么对付,没说几句向念就要被气走,因此很少看见他们两人单独谈话。

  向念说:“没什么。”

  关绪不满,有什么事是他不能听的吗?

  裴断说:“没什么,她让我不要欺负她宝贝摇钱树。”

  “谁啊?”

  “你。”

  关绪不解道:“你怎么欺负我了?”

  “是啊,我也很奇怪。”裴断淡淡笑着望向向念,“我什么时候欺负关绪了?”

  果不其然,向念又被气的翻白眼:“行行行,是我多嘴了,你这小傻子被他卖了还会在旁边鼓掌喊哥哥真厉害。”

  “什么破比喻?他为什么要卖我?我为什么喊他哥哥?”

  “谢谢关心。”裴断心平气和道,“我比你们更珍惜他。”

  四人在家一起吃了个中饭,送走她们,关绪和裴断一起把餐具放进洗碗机。

  裴断问:“下午有什么安排?”

  “你有事吗?”

  “没有,我陪你。”

  关绪想了想:“我想去老房子看看小猫。”

  驱车进入小区,保安大爷一眼就认出了关绪:“哎哟,娃娃你怎么回来了?”

  关绪推门下车,跑过去抱了抱保安大爷,眉飞色舞道:“我来看您和小猫!”

  裴断从驾驶座下来走到关绪身边,保安大爷见这个男人大衣西裤、身材颀长,不由多看两眼:“这是你哥哥?”

  “我朋友。”

  “长得真俊,跟你一样!”

  关绪不由发笑。

  裴断以前不是没来过这里,非但来过,还来得很频繁。那时候他要租这里的房子裴断还死活不同意,裴断觉得这里太小太旧、安保也不行,但他当时还只是个普通学生,又不肯再心安理接受裴断的帮助,差点和他吵了一架,当然最后还是以裴断妥协告终,并且习惯了经常来这接送他,豪车在这老破小区里进进出出吸引了很多人注意。

  他记得裴断第一次来保安大爷说过一模一样的话,三年过去保安大爷怕是已经把裴断忘得一干二净了,也许再过几年,保安大爷也会把他忘记。

  关绪拿着猫粮走进小区深处,轻车熟路地在一处逼仄的巷口停下,蹲下身,惟妙惟肖地模仿猫叫。

  很快里面传来喵喵的回应,几只狸花小猫从里面窜出来,钻到关绪手下不停地蹭他。

  关绪一边撸猫一边笑,看得出心情很好。

  裴断在旁边看着他毛茸茸的脑袋,眼前的身影与他记忆中穿着校服的背影慢慢重叠,一样的单薄纤细、一样白净温柔的手指、一样干净纯粹的笑颜。

  似乎这么多年过去,人换了一波又一波,雪下了一场又一场,只有他还是停留在原地。

  裴断缓缓蹲在他身旁,像以前一样一起喂猫。

  和保安大爷挥手告别,关绪坐在副驾搓着冰冷的指尖:“呼,今天没有太阳,好冷啊。”

  裴断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伸到副驾将那人的手指包进自己手心:“快到冬至了。”

  “冬至……”关绪垂着眼,看自己和裴断交叠的双手,喃喃重复道。

  车在公寓楼前停下,关绪解开安全带,却迟迟没有下车。

  裴断温声细语:“怎么了?”

  关绪望着前方汩汩流淌的假山瀑布,半晌转头淡淡地笑着:“你明天,可以陪我去看妈妈吗?”

  裴断愣了一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