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蒙关掉跟陈大班的视频，林佐的视频请求无缝衔接地出现。
之前他给戴蒙发的消息，戴蒙还没回复。估计是着急，所以直接拨了视频。
他正了正领带，按下“接受”按钮。
刚刚跟陈大班视频完，再看林佐的脸，还有点不适应。林佐也在香港家里办公，他表情如临大敌。
林佐：“老板，给你发的消息，你到底看了没？？罗根打算收购【日与夜】！！”
罗根是国际知名传媒集团：Blue集团的前CEO，几年前，戴蒙在美国做黑武士的时候，对Blue发起恶意收购，然后分板块卖掉，前后只用了两个月。
戴蒙淡淡道：“消息属实吗？我怎么感觉是假的？”
Blue集团的倒下，当时在广告行业引起相当大的轰动。然而没想到，风水轮流转，戴蒙从黑武士成了一家广告公司的老板。
但从投资角度来看，收购广告公司并不是一门赚钱的生意。这让罗根的收购，带上了浓烈的复仇色彩。
Blue集团在罗根担任CEO期间，业绩平平，被收购后，罗根卖掉股份，重金投入新媒体项目。为什么又要回头收购一家国内的广告公司？
林佐斩钉截铁：“消息来源还挺复杂，是我在美国的旧同事跟我说的。他在罗根手下干活。”
戴蒙皱眉：“你同事没签保密协议？轻飘飘跟你说了？”
涉及公司高端机密的中高管，签订保密协议是行规，没道理把公司收购战略，随便跟前同事说。
林佐说：“嗨，喝多了呗。我们几个旧同事，本来打算去美国聚聚，结果不是特殊时期出不去吗。只能云喝酒。”
“他喝了几杯威士忌就说漏了。我怕是什么同音的公司，还跟他double check了。就是咱们公司！他早上酒醒，还求我，别说出去来着……我跟你什么关系，怎么可能不告诉你。”
他朝戴蒙比了个心，突然软声道：“我好吧！”
戴蒙脸偏了偏，拒绝了他贡献的爱心，嫌弃道：“我有家室了。”
林佐“啧”了一声，说起这件事他就生气。
他林佐，堂堂戴蒙私人顾问，居然是从【日与夜】前台嘴里，知道戴蒙跟陈大班谈恋爱！！！
那个妹子还会往人心里捅刀子，反问：“林助理，这件事，你都不知道吗？”
哼，三十多年的友谊，说翻就翻。
但私怨归私怨，工作上对接还是很礼貌，毕竟【日与夜】80%生意都是看在陈大班面子上来的，面对大魔王的气场他也怂。
林佐把思绪拉回来，认真问戴蒙：“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面对自己专业上的事，他笃定道：“先找找白武士，以防万一。”
白武士，顾名思义，企业面临恶意收购发生时，作为第三方解救目标企业、驱逐黑武士的友方或者企业。
在戴蒙发动的恶意收购项目中，甚少失手。如果是失败，90%的可能是因为对方拉了白武士入局。
林佐友情提醒：“这件事，需要跟你家室说一声嘛？”
陈大班对【日与夜】的感情比起戴蒙，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日与夜】真的被恶意收购，陈大班的反应可想而知。
戴蒙沉吟了一会，说：“还不是时候，先保密。”
……
Q1之后，【日与夜】总算复工，所有同事再次从家里，转移到公司办公。
下班时间6点半，陈大班从会议室出来，刚结束一个提案。
为了准备这次提案，陈大班昨晚熬到4点才睡，最近他都在透支自己的精力工作。可是最后，客户觉得报价太贵，需要内部讨论一下。
他疲惫地摘掉口罩，脸上有几道浅浅的勒痕。会议室有点闷，开会的时候，边说话边带着口罩，时间久了实在太窒息。
有时候，努力并不一定有收获。
他经过创意策划部的公共办公区域，80%的办公位已经空了。再看媒介投放部的办公区，只有10%的空位。
在陈大班的记忆中，【日与夜】并购星传前，最惨淡的时刻，6点半也至少有50%的办公位有人加班。
陈大班并不鼓励加班，工作完成就走，带回家做也完全OK。但大部分员工准时下班，这是客户锐减、工作量减少、人浮于事的表现。
众所周知，广告公司最大的成本是用人成本，倘若业务量不足以养活公司里的员工，不出两个月，戴蒙又要动裁员的心思了。
陈大班疲惫地往办公室方向走，发现白嘉嘉躺在他沙发上刷手机。手边还拿着个包包。看样子是下班前顺路过来找他。
陈大班强打精神，笑笑：“还不回家？打算请我去酒吧？”
白嘉嘉瞪了他一眼，嗔怒：“哪壶不开提哪壶……现在哪有人去酒吧……”
陈大班自知说错，大环境不好，谁都是愁容惨雾。
他往自己杯子里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润润嗓子：“那是怎么了？”
她从沙发上坐起，眼里满是神秘：“大班，我有个问题问你，你一定要老实回答！”
陈大班满脸警惕：“别跟我八卦什么恋爱细节啊。我求你了。”
自从，陈大班“意外”公开和戴蒙的恋情，荣升老板娘后，白嘉嘉简直乐开了花。总要找机会问陈大班一些恋爱细节。
诸如：谁先喜欢谁、谁先告白、你真的是戴家童养媳吗……女生对爱情的提问总是很多很多很多。
白嘉嘉什么都好，就是没什么“边界感”。这些问题，部分特别隐私，陈大班都会自动略过。后来，被问得实在烦，他都开始躲着白嘉嘉了。
在家办公的时候，没见到面，陈大班还消停了一阵。复工之后，人主动找上门，他也逃不了，只能硬着头皮应付。
白嘉嘉摇摇头：“不问你那些。”她认真地看着陈大班：“最近，戴总是不是在谈日与夜的收购？”
陈大班的表情明显不知道这件事，他惊讶地问：“没有啊，哪儿听来的？”
白嘉嘉嘴张开又合上，纠结道：“Blue集团的前CEO罗根，最近对我们发起的收购。”
“什么时候的事？”能说出具体发起收购的人，可信度确实有点高。
“最近，戴总和林助理，朝财务部要了这几年的财务报表，本来我以为是盘算别的。可我最近开始问股权的细节，我就觉得不对劲。”
财务相关会议，陈大班不需要参与，他自然不知道细节。
白嘉嘉继续说：“正好那天，我跟戴总开会，他们说话的时候，电话没静音。我就听到林助理说，罗根目前有【日与夜】15%的股份。我以前在Blue魔都分公司工作过几年，记得Blue Globe CEO也叫罗根……后面一查，还真是。当然啊，叫罗根的那么多，不一定是他。”
“但是你想，Blue跟戴总的过节……我觉得可能性非常大。”
恶意收购、黑武士和白武士这些，对于陈大班来说就是“鬼故事”：都听过，但没亲眼见过。
白嘉嘉继续说：“Q1的财报你也看到了，Y情才三个月，生意下滑。眼看还要坚持几年，真不好说。广告公司在这个环境下，就不是划算的投资，如果有财团肯收购，我觉得戴总不会不愿意。”
陈大班觉得恍惚，最近他收到的清一色坏消息。而如今，这个消息，太重磅、太让人措手不及。他深吸一口气，缓了缓，然后拍了拍白嘉嘉的肩膀。
“我知道了，我去问问戴蒙……”
白嘉嘉看陈大班的脸色惨白，忧心道：“大班，你没事吧？”
陈大班摆摆手，让她不用担心。
……
回家的车上，陈大班拿起手机又放下，心情相当复杂。
他仿佛觉得时间重新回到了去年春天，他跟戴蒙用拿下W集团作为赌约，如果他赢了，就不卖【日与夜】。
一年前他赢了，一年后又重新回到去年的境遇。一切努力，仿佛都是徒劳。
如果去年，他还有信心拿下一个W集团。今年，他也有信心再拿下另一个W集团。
那明年呢？？后年呢？
正如白嘉嘉所说，Y情才3个月，【日与夜】还能有财团肯收购……未来如何，让人迷茫得很。
从车上下来，他慢慢走到家门前。上次跟戴蒙商量后，他便趁着事情不多，很快办理了房子退租，搬进了戴蒙家。
黑白灰的装修因为融合了陈大班花里胡哨的软装，反倒异常和谐。
他刚换好鞋子，手机屏幕亮起，是戴蒙的视频请求。
按下“接收”按钮，陈大班强打精神，朝镜头笑了笑：“HIHI，男朋友。”
戴蒙声音有些哑，今天似乎也过得不轻松：“刚结束了一个会议。你呢？到家了？”
“刚到，叫了个外卖。我今天要吃红烧肉，你呢？”
陈大班没心情做饭，打包了外卖回家。电话里传出塑料袋的声音，打开食盒，饭香让冰冷的房间，多了些生活气息。
戴蒙手机放在支架上，松了领带和袖扣，靠在椅子上，疲惫道：“没食欲，一个人吃饭太无聊了。”
陈大班知道戴蒙在撒娇，手指蹭了蹭屏幕：“你拿饭过来，我们边视频边吃也可以啊？”
戴蒙摇头，双手放在手机前，撑着脑袋：“你吃吧，我看看你。”
其实，最近不止是陈大班累，戴蒙也一样。
哪怕人在香港有专人照顾，也瘦了许多，他不说，陈大班也知道他撑得不轻松。
陈大班吃得慢条斯理，看上去跟平时并无不同。视频的画质也并不清晰，但戴蒙还是发现了。
他盯着屏幕，哑声说：“大班……”
“为什么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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