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幸怀帮他进行数据转移，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孔离山手机里的相册内容。
里面照片只有两百张左右，没有一张是自拍，唯一的两个视频是音乐餐厅那次和刚拍下来那个。
其他照片都是一个小男孩和一位女性，再就是晚霞云朵和山。
通讯录里都是各种兼职的电话，准确到人名的备注也都是他认识的。
比如叶严和付茉，又比如程幸怀。
还有妈和弟，就是没有爸。
程幸怀将传好数据的手机递给了孔离山，他又打开相机拍着盒子里面的拉菲草，远近各来几张。
程幸怀看着孔离山这样子也很高兴，看来这礼物是送对了，“以后抢兼职就不用蹲在微信里了，想干吗就去干吗，用两个字形容，丝滑。”
“那一定的，我肯定除了直播，每天都找工作干。”孔离山说干就干，马上就在兼职群里看了起来。
“这两天就歇着吧，踏实等着下次直播，”程幸怀将孔离山的手机熄了屏，“好好休息两天。”
被息屏的手机弹出一个通知，程幸怀看了一眼，是今晚暴雨的短信。
通知后面的壁纸被换过，现在是黑金色缠绕在一起的拉菲草。
晚上风很大，他们开着房门睡觉，将阳台的窗户打开着，只留下一扇纱窗。
也不知道是什么鬼天气，夜里气温直接降到了十几度，暴雨来得特别急，打开房间窗户会飘雨进来，关上房门又会热。
程幸怀扯了扯身上那床特别薄的空调被吸了吸鼻子，他给孔离山收东西时就把厚被子全部放到了他的房间里，因为孔离山的东西少，程幸怀的柜子早就被塞得满满当当。
他现在想盖一床厚实一点的被子，就只能去孔离山房间里走上一趟。
那个柜子又实在太旧，一拉开就嘎吱响，一整个恐怖片音效。
他蜷缩在床上将被子裹得严严实实，一阵风吹进来给他冻得直哆嗦，程幸怀起身关门，没出半个小时又给他热得冒汗。
空调调到26°太冷，28°还是不太对劲，开30°实在有些过分。
他打着赤脚下了床，蹑手蹑脚地走进孔离山的房间。
孔离山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程幸怀大气都不敢喘，朝着柜子的方向慢慢挪去。
“不是这个……”
程幸怀是啥都看不见，全凭直觉和手感，孔离山又把窗帘都拉得紧紧的，他现在只能摸瞎。
“好像也不是这个……”
程幸怀扯出来一点用手搓了搓，这料子应该是绸面的，厚度摸着像是床单。
他满脑子进行回忆，到底把那床被子放哪儿去了。
“向上摸，第二个。”
“谢谢。”
被子被程幸怀扯出来，他抱住被子后才觉得哪里不对劲。
谁在说话，他在谢谁啊？
这么些年看过的恐怖片一下子全出现在脑子里，漆黑的房间，低沉的声音，闪电让房间亮了一瞬，一只手搭上了程幸怀的肩膀。
程幸怀猛地抓住那只手朝前摔，手的主人被他从后面摔到了掉落在地的被子上。
恐怖片里出现的东西都没有实体，能被他这么砸下去，还让柜子发出闷响的，只能是孔离山……
程幸怀被地上的孔离山拽着衣领拉了下去，“干什么？”
“你懂得，夜深人静大雨连绵，被子太薄，”程幸怀拍了拍地上的被子，“所以我来了。”
孔离山还是扯着他的衣领，“能不能少看些灵异事件？”
“能，”程幸怀将他拉起来，“不好意思，山哥。”
孔离山被程幸怀拉起来，他踩在被子上，程幸怀一只脚勾住了被子，他摔，孔离山也摔，他躺，孔离山压上。
“全怪这床被子。”程幸怀说。
孔离山说：“你一开始叫我帮你找就不会这样。”
闪电再次照亮房间，孔离山的姿势显得睡衣更加松垮，他双臂撑在程幸怀身体两侧，两人之间只有一拳距离，程幸怀都快看斗眼了。
他朝下看也不是，孔离山睡衣领子敞开着，就算是只亮一瞬也够他看得一清二楚。
闪电结束后不久就响起了雷声，程幸怀拍了下孔离山的胳膊，“起来，我要回去睡觉。”
孔离山动了动脚想把被子从脚上抖下去，不知道这被子是怎么缠着，他一抖，程幸怀的脚就踢向了他的膝盖。
程幸怀试图坐起来，孔离山直接拉着他在床上滚了一圈。
现在换孔离山躺着，他压上。
“你这什么爱好？”程幸怀撑着胳膊看着身下的人，“还睡不睡了？”
“你问问被子，是你将它抱出来的，”孔离山将双手枕在脑袋后面，“而且我现在也没多困。”
“是吗？”程幸怀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他低下头朝孔离山靠近，近到能感受到他的鼻息，借着闪电都看不清他的模样，近到无法聚焦，他说，“那就一起睡吧。”
胆子很大，丝毫不慌。
“好。”孔离山从脑后抽出双手，环抱住身上的人朝下压了压，双手抱住后在他背上一下下拍着，就和哄小孩儿一样。
胆子突然不太够，慌得从怀中溜出去的程幸怀将被子三两下从俩人腿下和脚上扯下来，抱着被子一溜烟回了自己房间。
现在是不冷了，整个人跟火烧一样，程幸怀趴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被子也被他丢在一边，这趟真是白跑……
不过，也不算白来一趟，程幸怀翻了个身，想到刚刚那些因为被子而发生的“翻滚”事件，他微微弓起身子伸手扯了下裤子，脸上的烫瞬间烧到脖子上。
天气只冷了两天，孔离山的过敏症状也在一个星期后彻底消失，脸上没再红痒，嗓子也不难受了。
程幸怀现在吃东西都得看看配料表里面有没有芒果，不仅孔离山不能吃，他自己也不吃。
孔离山的“后遗症”不比程幸怀小，他现在去超市看到芒果都得绕着走。
树青在这期间联系过程幸怀，说想找他一起开个直播。
“不吃芒果的那种。”树青是这么说的。
在他确定孔离山没问题后，直播的日子也该定下来了。
树青选择的地方是邻省郊区的废弃游乐园，当初还没建成时就在到处宣传，开园第一天就生意火爆，这种情况持续了两个月，后来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游乐园紧急闭园，那扇门再也没打开过。
“怎么样，刺激吧。”
树青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程幸怀偏着头看向不远处的江水，“你当初只说不吃芒果。”
树青斜眼看看程幸怀，又转过脸对着孔离山露出笑容，“刺激吧！”
孔离山说：“刺激。”
“这已经不是刺激了，我刚搜过，那里草都长得比我高，门口那铁锈碰一下都得打破伤风，而且孔离山大病初愈，我认为这个地方不大行。”程幸怀还是望着远处，一副看淡人生的模样。
“你别太夸张，我去实地考察过，其实没那么玄乎，那个草也就到我腰，你还比我高半个头呢，怎么好意思说出来的？”树青双手一拍，“噢！你害怕是不是！”
孔离山说：“我也没得大病，就是过敏而已……”
一道男声从台阶处传来，“谁害怕，谁？”
男人穿着件纯黑短袖，军绿色工装裤加一双灰色登山鞋，他走到树青身边坐下后又问：“谁说害怕？”
树青带着笑意说：“你斜对面那位，怀遇。”
“我可没说，”程幸怀看向孔离山，“我没说吧。”
孔离山点头，对着树青身边的男人说：“他没说。”
程幸怀扬起下巴，“你看吧——”
孔离山接着说：“他只是表现出来了。”
扬起的下巴转向了孔离山那边，程幸怀将头抬得高高地，眼睛朝下看着孔离山，“你怎么不向着我？”
孔离山一手捏着他的下巴，一手放在程幸怀脸上，将他的头摆正。
“哈哈哈，你们好，怀遇和空寸对吧，我是树青的搭档，叫我茶熊就行。”茶熊将手机放在桌子中间播放了一段视频。
视频里面是白天的游乐场，乍一看挺吓人，但好歹也光线充足，估计拍摄那天太阳也大。
视频有些长，从门口的废弃小摊到里面的摩天轮，再到过山车和鬼屋，甚至连厕所都入了镜。
“直播时间定在后天夜里十点开始，这种探险直播嘛，当然要有足够的气氛，我负责在外面的车里等你们，操控无人机进行跟随，你们三人一人一台运动相机，咱们这次来一场多视角探险！”
茶熊特别激动，说完后就带着期待的眼神看着对面两位，一位好像不是很在乎，另一位看着远处假装自己耳聋。
“这种直播我也是第一次，我毕竟以前是探店的，现在流量不好，就想尝试下别的路子，探店变探险，大家帮帮忙，”树青拍了拍程幸怀面前的桌子，“这次就敞开了玩，咱们又看不见网友说什么，玩就对了。”
程幸怀将视线收回来，“行吧，那我回去准备准备。”
树青问：“准备？这也不需要话术什么的……咱们也不在那儿过夜，不需要什么野外生存的东西。”
“你不懂。”程幸怀说。
他的准备出乎孔离山的意料。
电视24小时开着，不间断播放各种类型的恐怖片，吃饭也看，睡觉就听。
孔离山被逼得都买了耳塞带上，还是会在夜深人静时听到程幸怀被吓得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
孔离山站在电视机前对着沙发上生无可恋的人说：“实在不行就算了……”
“我现在已经不怕了。”程幸怀的回答毫无可信度。
孔离山从电视机前让开，“是吗。”
画面上公交车的门缓缓打开，所有人走下车围住了一个旅行袋，其中一个胆子大的蹲下身子将旅行袋拉开。
一个黑色的东西咕噜咕噜滚了出来，画面跟着这个东西向远处去。
突然屏幕一黑，一颗人头出现在了画面中！
程幸怀是真的面无表情，孔离山看了看时间说：“差不多了，去楼下等着树青他们的车来接吧。”
程幸怀点点头，拿好东西后跟着孔离山下了楼。
一开始还好好的，三楼的声控灯没有因为他们的脚步声而亮起来，程幸怀站在四楼连接三楼的拐弯处看着孔离山。
孔离山问：“怎么了？”
“我以为我不怕了，但我没有，”程幸怀伸出手，“拉我下去……我怕那个头钻出来。”
孔离山叹口气朝上走，程幸怀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给他自己吓得一哆嗦，他接起电话带着怨气，“来了，别催，下来了。”
孔离山拉住程幸怀的手带着他向下走，“树青的电话？”
“嗯，这铃声一惊一乍的，我明天就给它换了。”
程幸怀握住孔离山手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无敌了。
无所畏惧，百邪不侵。
树青靠着车门等他们，看到他们下来就进了车里，“快上来，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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