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坐在笑猴车里，后备厢里放着几只大蛇皮袋，几个人在车里默契的保持着沉默，他们没有因为销量好而兴奋。
或许在此刻，他们都对“直播”有了新的定义。
程幸怀换了个完好的口罩，他看着外面朝后退的景物开始犯困，本来是想靠在车窗上靠着歇一会儿，结果刚靠上没多久就快睡着了。
有段不太好走的路，车一颠一颠，程幸怀的头也朝车窗上碰。
第一下碰上去他皱了皱眉，第二下就被什么带着温度的柔软东西拦住。
程幸怀其实也没睡多熟，他睁开眼后发现这是一只手，是孔离山的手。
孔离山轻声说：“别撞傻了。”
程幸怀闭上眼笑，“谢谢你拯救我的智商。”
“你在笑？”孔离山也靠在椅背上偏过头看向他。
程幸怀依旧闭着眼，“嗯，因为开心。”
“虽然戴着口罩，但你笑起来时眼睛会变弯。”孔离山还是看着程幸怀，程幸怀下一秒就转头朝着他睁开了眼。
“这样吗？”程幸怀又笑了一下，眉眼间都带着愉悦。
“嗯。”孔离山也笑了，他把胳膊压在眼睛上，嘴角的笑意愈发浓。
下车的时候是孔离山给程幸怀叫醒的，俩人你笑一下我笑一下的，没想到还挺助眠，路上堵车也多花了半小时才到，准备时间也只剩下了半小时。
鳄鱼和笑猴把要用到的水果摆放好后把设备架了起来，程幸怀和孔离山在旁边熟悉商品信息默背流程。
“等会儿咱俩吃水果吧，免得怀遇又整个裂口罩，那得吃一口罩的芒果汁，”鳄鱼又问，“空寸，你是想吃芒果还是喝椰汁？”
“都行，等会儿看情况来吧。”孔离山说。
程幸怀伸了个懒腰，“行了，马上开播，干完回家睡觉。”
笑猴在一旁点点头，鳄鱼开启了直播间，“欢迎回来～现在是我们的水果内场！”
【今天直播间是热带雨林风？】
【感觉这些绿植再多一点就瞅不见你们人了。】
【怀遇总算是把他那个口罩换了，今天晚上不吃了？】
【他想吃的时候会想办法的。】
鳄鱼说：“最近大家都很忙吧？”
孔离山点头，“忙。”
程幸怀跟着点头，“很忙。”
鳄鱼问：“直播间的大家呢？最近忙吗？”
【还行吧，什么事儿？】
【挺忙的，把这点儿直播看完了还得回去加班。】
【不忙，闲出屁了都。】
【忙不忙我不知道，反正没什么空。】
鳄鱼从旁边端出一盒东西，他从里面拿出两个，“忙或者不忙，随时来一个大芒果，‘忙过’！吃了芒果立马忙过，享受空闲一刻！”
程幸怀拿起一个芒果，“我们这是纯甜芒果，个头大，品质佳！”
孔离山拿刀削开一大块，“果核小，肉饱满，颜色金黄，”他将这块芒果塞进嘴里嚼了嚼吞下，“我证明，确实纯甜。”
程幸怀说：“是的，咱们货源都是有保障的，绝对不会发未成熟或者坏果给大家。”
鳄鱼还在介绍着，笑猴那边示意暂停一下。
笑猴说：“空寸，你怎么突然红了。”
程幸怀还问：“他红了？涨粉了吗？”
【……他就不知道看一眼空寸吗？】
【这都红成猴屁股了。】
【他还挠呢。】
【过敏了？？？】
程幸怀偏过头看了孔离山一眼，孔离山现在脸上都是红色，他还不停挠着，喉咙大概也不舒服，时不时还会发出轻咳声。
“你还好吗？先喝点水。”
程幸怀跑去旁边拿来一瓶水打开后递给孔离山，孔离山接过后喝了一口还是摇头。
孔离山指着自己喉咙忍痛说：“疼。”
程幸怀看了眼鳄鱼，又看了看笑猴，他牵起孔离山的手说：“我们去医院。”
程幸怀对着镜头微微鞠躬，“不好意思，我和空寸先离开了，突发状况，再次抱歉。”
【没关系！】
【命重要。】
【下次见哦～】
【麻溜的，快去！】
鳄鱼也站起身说：“去吧，我来收尾就行，别担心。”
笑猴将手机的叫车页面递给程幸怀看，“嗯，我叫了车，已经在门口了，车牌号记一下，你们注意安全。”
程幸怀报以歉意笑笑，牵着孔离山快步朝外走着。
程幸怀在车上着急地把手机递给孔离山，“把你身份证号码输一下，现在没有门诊了，先把急诊提前挂上。”
孔离山一边挠脸上和脖子一边输，程幸怀接过看了一眼，“你竟然比我大两天。”
孔离山就这么看着程幸怀，张了张嘴又痛苦地皱着眉头，程幸怀估计孔离山是想说话，便把手机递给他，“你打字。”
孔离山单手打字，过了好一会儿才递给他。
【大两天也是大，叫山哥。】
“什么玩意儿，我不认识字。”程幸怀只看了一眼，就用删除键把这几个字删得一干二净。
程幸怀一下车就拽着孔离山朝急诊部快步走，他手里都沁出了汗，给医生说完孔离山症状后着急地握着孔离山的手捏来捏去。
孔离山拍拍他的手示意他不用担心，程幸怀却更着急了，“医生，他真没事儿吧，你看他眼睛都快肿成肥肠了……”
程幸怀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孔离山就觉得自己看不清了，之前在车上打字就慢，他还以为是车晃得他看不清，现在才意识到是自己眼睛肿了……
医生开了三天的挂水加吃的药，并确诊孔离山是芒果过敏。
程幸怀让孔离山就在那里坐好，“天黑了，你还不能说话，我去拿药，然后带你去输液室。”
孔离山失笑，他点点头摆摆手，用口型说：知道了。
程幸怀回来得挺快，他先倒了杯温水把药给孔离山吃下，又牵着孔离山去了输液室。
他扶着孔离山坐在输液室门口的座位上等着护士叫名字，站着的人比坐着的人显得更紧张。
护士刚提着药水走过来，叫了声孔离山的名字，程幸怀连忙答应：“诶是是是，这是孔离山。”
“你别动，”程幸怀拿手捂上孔离山的眼睛，“捂上眼睛就不怕了。”
程幸怀一手捂着孔离山的眼睛，针头快扎进去的时候他也别过了脸，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害怕。
“饿不饿？”程幸怀提着吊瓶走到座位边挂上，又拿出手机点着外卖，“喝粥吧，行吗？”
孔离山小声说：“行。”
程幸怀碰了碰孔离山输液的那只手，有点发凉，他轻轻搓了搓孔离山的手指，说：“别说话了，听着难受。”
孔离山艰难地将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点开微信界面慢慢打着字。
【你等会儿早点回去休息吧。】
程幸怀也打字回复他。
【要等你。】
【这打完得十一二点了。】
【带你回我那里，提前搬来就是。】
孔离山没有回复，直到外卖到了，孔离山还是没有回复。
程幸怀把粥的盖子打开放在一边晾着，准备冷了再喂给孔离山吃。
孔离山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一下子走神，抬着输液的那只手就凑脸上挠着痒，这一扯还扯得挺用力，程幸怀都没来得及阻止，眼见着孔离山的手背鼓起了包。
“想什么呢你。”护士来后，程幸怀一手按着拔针那边，他又再次捂住孔离山的眼睛。
孔离山的另一只手也被扎了一针，他在程幸怀的手心下眨了眨眼，慢慢说道：“那就麻烦你晚上帮我铺床了。”
“哦，”程幸怀又说，“啊？”
程幸怀拿开手，他看着孔离山的眼睛说：“答应了？！铺床什么的都是小意思，洗澡水我都亲自给你放！”
孔离山点头，程幸怀还在说：“你那个床我也给你换了床垫，别提多软了，我还买了新的四件套，衣服我也都给你叠的整整齐齐的……”
孔离山继续点头，程幸怀却没再继续说下去。
他发现自己能想象到和孔离山在一起的每个场景，细节到吃什么菜，切几个辣椒，穿什么拖鞋，是什么颜色的拖鞋。
程幸怀想着，他这一辈子是栽孔离山那儿了。
滚烫的粥被放到温热，程幸怀一口口喂进孔离山的嘴里，“你要不睡吧，眼睛肿成这样，睁着也挺累吧。”
“少说话。”孔离山的声音挺哑，程幸怀听着难受，他也清了清自己的嗓子。
和孔离山想得一样，回去时将近十一点，程幸怀跑前跑后地帮他铺床放热水，虽然孔离山肿着眼睛也没看太清。
程幸怀看着孔离山躺上床，又贴心地帮他关上灯。
这人回房躺在自己床上，怎么都睡不踏实，他又跟作贼一样偷摸走到孔离山房间门口。
程幸怀就没帮孔离山把门关上，他怕孔离山晚上哪里不舒服，叫他的时候他会听不到。
结果孔离山压根没睡，他偷摸着过来，孔离山也早就发现了。
“睡不着？”孔离山嗓子还是不舒服，说一句又咳了一声。
“有点，”程幸怀顺势走到孔离山床边蹲下，“喉咙不舒服吗？”
“还好，明天再打一针估计就该好了，”孔离山伸出手替程幸怀把睡乱的头发整理了一下，“回去接着睡。”
程幸怀“嗯”了声，出去又给他接来一杯温水，“那晚安。”
房里没开灯，孔离山肿着眼睛也看不清程幸怀，他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他说：“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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