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唯一幸存者>第65章 后续(2)

  1月30日一大清早,周启贵和周民来到江州监狱,办完提审手续后,由狱侦科的一名副科长陪同,副科长事先已经了解两人前来所为何事,所以此时并未多打听,两人在监狱内与杨树林见了面。

  杨树林在入狱前是山城市城东片区的地头蛇,手段凶狠但为人重情义,所以追随的人比较多,但即使这样,在城东片区混的那些年里还事有很多商户因为和他对着干而重伤致残过许多人,未入狱前整个人风流潇洒,人称“杨哥”,入狱后一头黑发全部变白,脊背也好像是从中间敲断就这样直不起来了。面对这样一个曾经心狠手辣的老大,周启贵和周民都打起了精神,细心观察其神情与身体语言。

  山城市江州医院是重刑犯监狱,杨树林2000年被检察院起诉并批捕,判了二十年的刑期,目前已经在这里服刑十五年了,算起来入狱时杨树林才四十出头,南风团队如今也不过五十五六岁。他留着寸头短发,脸皮松弛苍白,身体瘦削,低眉顺眼。长期的监狱生活,使他的神情和气质已经看起来和监狱的环境浑然一体,面对来提审他刑警,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起来麻木又平静。

  对于周启贵来说,每一次的提审都是一次体力和精力的消耗。今天要问的是十五年前的旧事,杨树林是当年沈涛进入煤矿厂的介绍人,也是沈涛在监狱内服刑时认的大哥,如何切入话题便很重要。

  周启贵发了一支烟给杨树林,问道:“杨树林,我们看你的卷宗,你在1990年因为打架斗殴致人伤残曾入狱五年,在青山监狱服刑,当时你居住在103号监舍,当年和你同为一个监舍的沈涛,你还记得吗?”

  这是明知故问,杨树林人生中有两段入狱经历,第一段就是1990年入狱服刑五年,第二段是2000年至今入狱服刑二十年,对于在监狱里认识的人他都心里门儿清,所以他也没什么隐瞒,老老实实地答道:“还记得。沈涛当年入狱是因为绑架强奸妇女罪,这个罪名在监狱的食物链里属于最底层的,是最受人鄙视的。所以,他一入狱就被他之前那个监舍的人给狂揍,偏偏他个头又小,一条腿还是残的,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嘛!不过,这小子脑子灵光,被人打几下就明白了得给自己在监狱里找个靠山,他这不就找上我了吗!我刚开始也是因为这小子犯的事儿有点瞧不起他,谁知道这人脸皮得有城墙那么厚,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烟,一根一根地送给我,溜须拍马是一把好手,这么个一来二往的,我就认了他为兄弟。说是兄弟,其实就是个马仔,我没放在心上。”

  周启贵慢慢看着杨树林抽烟,没有急于开口打断他,等到杨树林烟抽了半截,才开口问道:“你是在1995年出狱的,当时沈涛还在服刑中,后来他出狱后你是怎么想到替他找工作的?”

  杨树林停止抽烟,道:“我出狱后,曾经给留了个联系方式,让他出狱后可以找我跟着我混。后来他出狱后果真来找我了,我本来想让他跟着我混,但是那个时候我这块也开始有警察盯着了,就干脆把他塞进了煤矿厂里做工人,我当时已经想转行做点正经生意了,可是才几年时间就被一锅端了!”

  长期的监狱生活给杨树林造成了深远影响,不仅是身体,更重要的是精神,在他说话的间里,他始终是勾着头,没有与周启贵二人有过目光接触,他们一旦回归社会后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周启贵问:“出狱后,你和沈涛的联系多不多?”

  杨树林点头:“算多吧。他没什么本事,去哪里都会被人排挤和嘲笑,我有点于心不忍,所以就把他安排在王利民的煤矿上,王利民这个人比较耿直,我的面子他多少会卖点,所以我就让沈涛去了矿上。不上班的时候,他就爱到我这儿来喝喝酒聊聊天。”

  周启贵道:“他会和你聊矿上的事情吗,有没有讲过他认识了什么人?”

  听到这里,杨树林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但他依旧老老实实地回答:“都会讲!沈涛这人其实不算个心正的人,他嫌矿上条件差,吃不好睡不好,还老是要下到那么危险的井下,给我说过好几次想要换个事儿做,但是我当时自己手头上有一大摊子事儿,就没怎么上心。后来等我想起来问这事儿的时候,他就不用了,说是认识个傻大个,那人会替他下井,还不要换班钱,关键是还把他当做兄弟,时不时带他回家吃饭去,他觉得这哥们儿不要白不要。”

  终于说到正题了。周民心里一阵激动,但他学着周启贵一样不动声色。听着周启贵慢慢把问话内容聚焦起来,问道:“他认识的这个人叫什么,也是矿上的吗?”

  杨树林回忆了下,有点不太确定地道:“名儿我倒是记不清了,好像那个姓挺少见的,这人也是矿上的。”

  周启贵道:“关于这个人,沈涛和你说过些什么,你仔细回忆下。,希望你能认真回答,讲实话。”

  杨树林忙道:“我肯定积极配合政府,有些事时间太久,我可能会记不清楚了,但是只要我能记得的,我肯定毫无保留地全部向政府交代。”

  周启贵摆手道:“你不要紧张,就是刚刚的问题,沈涛在认识这个傻大个之后,提到过他与这人之间的哪些事情?”

  杨树林皱眉认真地回想着,半晌他的眉头忽然就松开了,显然是想起了什么,他急切地道:“我想起来了,那个傻大个姓向,叫向什么我是着真不记得了。1999年王利民的矿上发生过一次井下渗水事故,当时是因为突降暴雨导致井下积水排泄不及时引发的渗水事故,不过幸好是发现及时,大部分下井的工人都给撤离出来后,我以为没人出事儿,后来我才听说还是死了一个矿工,再后来我就从沈涛口中得知死的这人就是他的那个好哥们儿,叫向什么的。”

  周启贵问:“继续说。”

  杨树林点头,接着道:“沈涛说过他这哥们儿这个事故算是工伤,王利民肯定得赔一笔钱给那孤儿寡母,还说那兄弟的媳妇长的不赖,我当时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是动了歪心思,就劝他别惹事,惹事了没人给擦屁股。他当时说不敢动心思,就是替兄弟多照顾照顾这一对母子。我知道他其实没有听进去,他是真动了这个心思的。后来,有一天晚上他突然就过来找我喝酒,脸上笑开了花,我还打趣他是从哪个被窝里钻出来的,一脸的饱相,他笑得很賊,说我猜准了,我就问他怎么回事,他神神秘秘地告诉我,说是把兄弟媳妇给睡了。我当时哪里能相信呢,就笑话他白日做梦,结果他赌咒发誓地说自己就在刚才把她给睡了,还说那女人还不愿意,后来还不是倒在他的金箍棒下了....”

  周启贵脸色凝重,问道:“那是什么时候,还记得吗?”

  杨树林看警官脸色难看,脊背越发弯曲,他道:“我记得,我就是这一年被端的,2000年的夏天吧,那段时间山城的天好像是破了个洞,没日没夜的下雨。”

  周启贵问:“后来呢,他就和这个女人保持了这种关系吗?”

  杨树林摇头:“哪能呢!那女人性子烈着呢,沈涛第二次又想把霸王硬上弓,被那女人直接一脚给踹到地上了,还嚷嚷着要报警抓他,沈涛其实就是个怂货,他被这女人一威胁一下子就怕了,可是他这已经开荤了,哪里能忍得住啊,结果自个儿就趁着那家孩子不在家的时候,又偷摸着去了,结果这次就闹大了,第二天这女的就自杀了。”

  周启贵问:“他做的这事儿,那家人的孩子知道吗?”

  杨树林摇摇头,接着又点头:“这我倒是不确定,沈涛说他都是选的那孩子不在家的时候去的。不过他说他有点害怕那孩子,那孩子脑子聪明,一下子就能看出来他的意图。女人自杀后,沈涛有点心虚,我就让他这时候好好张罗下人家的后事,毕竟是他造的孽,小心那女人化作厉鬼半夜来找他索命。他可能也听进去我这话了吧,反正那几天还真像个人样了。然后有一天他忽然问我,如果他收养一个孩子,那这孩子父母留给他的遗产他能不能得到?我当时就猜到他想干嘛了,还骂他了,他当时还死鸭子嘴硬说自己没这个想法,结果第二天,我就听说,沈涛带着那孩子跑了,当时矿上的人都出动了,还报了警,我就知道不好。我知道沈涛家在哪里,我就直奔他老家去了,果然被我找到了人,我问沈涛这是要干嘛,这是拐卖儿童,是要判重刑的,结果他说是人家小孩儿自愿的,我就多问了两句,刚开始他不愿意说,后来见我不乐意了,才悄悄说他把那女人的骨灰盒给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