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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试结束，明红一出门就见尚暄在门外等他。
明红的第一次月考成绩太差，排到的考场自然靠后。尚暄出现在这里便有些格格不入，大家边收拾东西边好奇地打量他，稍微能和尚暄搭上几句话的人还凑过去问尚暄试题答案。
“阿暄。”明红背着包出了门，模样乖巧极了。
尚暄应了声，问：“感觉如何？”
“我要说考的不错你会不会骂我？”
尚暄觉得好笑，“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
明红笑眯眯地说：“但我在你面前说考的不错那就是班门弄斧了。”
“你和我比干什么。”尚暄揉了揉明红的头，他最近愈发忍不住和明红的身体触碰。“考的不错就行，等成绩出来了给你奖励。”
明红便顺势问：“什么奖励？”
又问：“要是没考好你是不是要打我了。”
尚暄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古怪，明红自然也注意到了，他“啊”了声，还是开玩笑的语气，“你不会真的要打我吧。”
尚暄：“我不是那种人。”
“我做错题目你总是敲我脑袋，还捏我脸。”明红轻描淡写地在尚暄心里忍下一颗炸雷，“我这次要是考不好，还不得让你揉圆捏扁。”
尚暄险些让明红猜中了心思，但嘴上还是无奈地道：“不打你，我没那么暴力，给你的奖励就是带你出去玩。”
说完又暗戳戳地道：“再说了，我那叫打你么？难道你觉得疼了？你要是觉得疼我以后就不这样了。”
明红摇了摇头，说“不疼”。
尚暄就捏准了这一点，明红对他没有防备，很轻易地就掉进了语言的陷阱。
很快两人就出了校门，明家的司机等在校门外。明红朝尚暄挥了挥手，笑容灿烂，“阿暄，明天见。”
“嗯，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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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结束后的周末是明红奶奶的生日，本来说好要和尚暄一起去挑礼物，但明鸥早就准备好了，和尚暄的约定也就不了了之。
这天明红一大早就和明鸥一起回了明家老宅。
说是老宅，其实近些年已经翻修过了，和明鸥记忆中的模样相差甚远。
明鸥说：“我们家从前没这么大，是翻修的时候把隔壁买下来再打通，就相当于重新建了。”
他领着明红往里走，又一指右前高大的香樟树，“不过这棵树还在，爸爸小时候经常在这棵树上爬，然后被你奶奶追着打。”
明红笑了起来。
明鸥又和明红讲了些自己幼时的经历，无外乎是些因为顽皮而被长辈责骂的糗事以及兄姊之间的故事。在明鸥的叙述里，他的大哥身为长子，性情最为沉稳，也最疼爱这个最小的弟弟；二姐温柔和善，和明红的性子很像；三哥只比他大了几岁，因此两人关系最好。
“待会见到他们不要紧张，他们早就想见你了，不过因为工作太忙你又上学，时间一直对不上。”明鸥说着还拍了拍明红的背，“而且爸爸会陪着你，不要害怕。”
明鸥虽然缺席了明红的十七年，但他确实是一个很好的父亲。明红起先并不适应，后来便逐渐认可了明鸥“父亲”的身份。
明红笑道：“我不紧张，既然是爸爸的亲人，那也就是我的亲人。”
明鸥闻言感动得眼泪汪汪。
他身为父亲什么都好，就是情绪不太稳定，容易激动。
等真见到了明家的一众亲戚，明红还是有些局促。
毕竟人太多了，还齐刷刷地望着他，眼神虽无恶意，但也叫人颇有压力。
“明红，来，我给你介绍。”
明鸥边介绍，明红边跟着喊人。大伯、二姑、三伯、大伯母、姑父、堂兄、堂嫂，以及他已经两岁的小侄子。
等介绍完，二姑笑说：“明鸥，你是不是还忘了什么啊？”
“？”明鸥疑惑道：“没吧，我能忘什么。”
大伯母掩唇一笑：“明红不是还没见过他爷爷奶奶？”
原来忘了这个！众人见明鸥恍然大悟的模样，不由哈哈大笑。
明红便去见了今日宴席的主角。
明家人的眉眼都生得极好，明奶奶更是其中翘楚，就算如今年纪大了也不难看出她年轻时的美人底子。
明奶奶慈眉善目，见了明红便握着他的手拍了拍，“好孩子，奶奶终于见到你了，你一回来就想去看你，但怕你不适应也担心太过唐突，就一直拖着。这段日子你在这边还习惯吗？”
“刚开始不太适应，现在已经习惯了……奶奶。”
听到这个称谓，明奶奶大为触动。她眼眶红了些，不停地说“好”，还说：“我本以为你爸爸这辈子都不会结婚，更别提有孩子了，没想到啊——”
她用手帕擦拭了下眼角，“没想到你都这么大了，还愿意跟你爸爸回明家。”
明红向来讨长辈喜欢，很大原因就是他嘴甜会说话。但此时他却讷讷无言，礼貌微笑。毕竟和他相伴十七年的长辈不是面前这位刚见面的奶奶，而是悉心照料他的外婆。
明鸥替明红解围道：“妈，说这些干什么，明红知道你过生日，还特意为你准备了礼物。”
说完便示意明红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提上前来。
明红适时道：“奶奶，生日快乐。”
“诶好。”明奶奶平复了情绪，脸上也露出些笑意，“还没好好和你说过话呢，来，坐奶奶边上。”
又使唤明鸥道：“去把你爸叫来，别让他下那什么破棋了。”
明鸥应了声便离开了，而房间里除了明奶奶还有其他人，经明奶奶介绍明红才知有几位是明奶奶的娘家亲戚，还有几位是他的伯母和堂姐。
明奶奶关心明红的情况，先问他现在学习如何，生活是否适应，后打趣问他有没有交朋友。
明红一一答了，且十分诚实，直言自己成绩太差，一直在补习。至于朋友，明红说：“我也交了朋友，奶奶你应该认得，他叫尚暄。”
听到尚暄的名字，明奶奶脸色微变，还有几分疑惑，“你说的是尚云峯的儿子，尚暄？”
明红肯定地点了点头，“对，阿暄对我很好。”
明奶奶的脸色就更古怪了，一副想说什么又不好说的模样。
一位堂姐忍不住笑了起来，解释道：“明红，你理解错了奶奶的意思，奶奶问你交没交朋友，是问你有没有谈恋爱。”
另一堂姐则更为外向，她无所谓道：“就算是和尚暄谈恋爱也没关系，尚暄我们都认识，和你挺般配哩。”
“说的什么胡话！”三伯母敲了敲堂姐的头。
“……我不知道奶奶说的是这个意思。”明红这下真成“明红”了，他脸上布满红霞，尴尬地解释说：“我没有和阿暄谈恋爱，我们就是很好的朋友。”
明奶奶此时也回过味来了，她笑说：“知道知道，是我没讲清楚，不过你这么解释，反倒真像和尚暄有什么了。”
众人便都笑了起来。明家家风严正，在这方面却并不古板，即使是同性恋的话题也会拿出来开玩笑。
等明爷爷进房来，不可避免地问到了明红的过去。对于阮心，明奶奶没有多提，怕勾起明红的伤心事。何况阮心当时没有和明鸥结婚，明红算来还是非婚生子，说出来总叫人难堪尴尬。
明红便依言讲了些自己在镇上的故事，听得明奶奶唏嘘不已，还说：“年后我和你爷爷去拜访你的外公外婆，这些年多亏了有他们。”
明红又陪着爷爷奶奶说了会儿话，明奶奶便道：“好了明红，不用陪着了。尚暄也应该来了，你俩关系好，和他一起玩去。”
“我也好久没见尚暄了。”一位堂姐顺势站起身，说：“明红，我和你一起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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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暄今天打扮得格外正式，明红见到他时他正拿着酒杯和几位长辈聊天。和尚暄接触久了，总会忘记他已经成年的事实，此时的尚暄便有种别样的魅力，相当吸引人。明红不欲打扰，默默放慢了脚步。
堂姐不知明红心中的小九九，她走上前一拍尚暄的肩，同他打了声招呼，又说：“尚伯伯和伯母没来啊？让你先替他俩？”
尚暄点头，说：“他俩工作太忙，不过中午就过来了。 ”
“那你还挺不容易，自己开车来的？”
“对。”
“等会儿让司机送你回去，喝酒了就别开车了哈。”
尚暄道了声谢，余光就扫到了明红的身影。
“明红。”尚暄自己都没察觉他表情的变化。他往明红的方向走了几步，笑容称得上灿烂，“我刚想去找你。”
明红被他感染得也高兴起来，“我正好也打算去找你。”
“你俩不是真谈朋友了吧？”堂姐见状插了句话，还揶揄一笑，“尚暄你是不知道，奶奶问明红有没有谈朋友，明红直接说了你的名字。”
“芊芊姐……”明红顿时就有些尴尬。其实没什么好尴尬的，若是至交好友，这种玩笑只会叫人会心一笑。越是在意，就越是否认，也越是尴尬。
明红想让堂姐解释，却不料尚暄追着问：“明红真这么说的？奶奶有说什么吗？”
堂姐便将刚才的事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还继续打趣道：“奶奶说明红的解释是欲盖弥彰，我刚开始还不信，现在倒信了。”
“尚暄，你肯定会对明红好吧？”
“那是当然。”
“行，我就不打扰你俩了。”堂姐挥挥手，找她的小姐妹玩去了。
堂姐走后，明红仍沉浸在尴尬中，“阿暄，你怎么不解释一下啊。”
“解释什么？我俩没谈恋爱？”
明红点点头，“我觉得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但尚暄压低声音，贴着明红耳边说：“不需要解释啊，我就是想让他们误解。”
“！！！”
明红惊愕地看向他，反应极大，“你——”
你到底是真心话还是开玩笑？
尚暄本想以“玩笑”的名义含糊过去，而且他确实也是临时起意，玩笑的成分居多，毕竟除了他还有谁会当真，大家只会以为是他俩关系好。但此刻见明红受惊的模样，尚暄心里又不太好受。为何要如此避嫌？
“对不起，我就随口一说。”尚暄低头道了歉，“以后不会和你开这种玩笑了。”
“……嗯，我不喜欢这种玩笑。”
明红很快将这个话题翻了过去，还给尚暄递了台阶，“阿暄，我还没好好在院子里逛一下呢，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尚暄这次没有答应，他说：“暂时不行。”
“至少在我爸妈来之前，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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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红，你怎么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啊？”江潇问。
明奶奶的生日，江潇和禹同光也跟着父母一起来了。有尚暄在场，禹同光被他父亲抓去观摩学习如何交际，同龄人中就只剩下江潇了，两人便一起逛起了明家的老宅。
江潇此前来过几次，对这里比明红熟悉。但她不是个合格的导游，更多时候是拉着明红聊天。
明红已经见识过了江潇的健谈，他不大出声，江潇问起才答几句。
此时明红也回答了，“可能是有点。”
“那你在想什么呢？”
“在想我是不是让阿暄生气了。”
江潇满不在乎道：“你在乎尚暄生不生气干嘛，他从小就是个爱生气，你要顾念他不得把自己累死。”
“可我和他是朋友呀。”明红说。
“我和尚暄也是朋友呢，你看我俩天天互掐也不影响什么。”江潇把长发拨到一侧，说：“有时候朋友之间就是要自私一点，你太在乎别人的感受人家就不把你当回事了。”
说完她又觉得奇怪，“明红你才是情商小能手，这道理不该我和你讲吧。”然后继续吐槽尚暄，“肯定是尚暄的问题，让你这么患得患失。”
“患得患失”不适合当下的语境，明红没有指出，只道：“不一样，你和阿暄从小就认识，你的经验不能套在我和他身上。”
江潇化身为情感大师，“为什么不行？尚暄虽然是个爱生气，小心眼，但他这人没这么小气，不是，是没那么不大度、”
“……感觉我说的好矛盾啊，不管了，反正你懂我意思。”
“我懂。”
明红笑了笑，“阿暄有时候确实很像个小孩，需要哄着捧着，事事顺他的心，有一点不满意就会生气。但其他方面他又很稳重。”
“是的是的！！！”江潇狂点头，觉得明红的评价一针见血，“你既然明白就不要再想了，今天可是你奶奶的生日呀，要开开心心的。”
她也不愿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再说下去怕是要得罪人。“好啦，我带你逛逛院子吧，我跟你说有个地方特漂亮，我们去拍照吧！”
江潇不问了明红就不说了，他被江潇拉着去庭院里拍照。明家老宅的庭院专门请了人来设计打理，深秋之景难免萧瑟，但配合着亭台中摆放的石质矮桌，倒让人觉得有几分禅意。
为配合景象，江潇故作高冷，硬凹造型，奈何她本人就不是这种风格，出片率很低。江潇叹道：“我还是走都市丽人风吧。”
于是二人回到了会客厅，江潇单独拍了十几张，又和明红合照十几张，暂时是拍够了。明红揉了揉已经笑僵的脸，觉得这段时间自己是不想再拍照了。
但等快开席，明奶奶说要拍全家福。明红回了明家，可不是要拍照么？
宾客们体贴地留出了位置，热心的还帮明家请来的摄影师指挥，一说让大伯和三伯换个位置，二让总板着脸的堂兄笑一笑，最后让明爷爷和明奶奶抱着明家的曾孙，左一句右一句的，终于是安排好了。
“三、二——”
明红条件反射地提起嘴角，两边梨涡浮现。他盯着镜头，眼睛有些酸涩。
“一！”
快门响起，明红保持微笑，余光里是摄影师右后方的尚暄。
“好了，拍完了，辛苦大家了。”
刚才还正襟危坐的明家人立刻放松了下来，明红也将视线投向了尚暄。
尚云峯和汪如之已经赶来了，尚暄站在他俩身侧，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两厢对视间，明红竟有些仓皇地移开了视线。
小小的插曲没有影响到什么，席间明红和尚暄被安排到同一桌，另外几人则是与明红平辈的堂兄堂姐。尚暄本不应坐到这桌，但因为尚云峯和明鸥的挚友关系，在明红没找回来前，明鸥几乎把尚暄当做自己亲儿子。
这桌只有明红和尚暄二人还在读高中，堂兄明宸问起两人的学业情况，得知明红成绩不大理想时勉励了一番，还让尚暄学有余力之时帮帮明红。
尚暄便道：“宸哥放心，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帮明红补习，上次月考之后我已经开始了。”
明宸赞赏地看了他一眼，“那就好，尚暄你是跟着我们长大的，相当于明红的哥哥了，你当哥哥的肯定要照顾好弟弟。”
此前开过明红尚暄二人玩笑的堂姐明芊芊笑着补充了句，“尚暄已经答应我要对明红好了。哥你就不用再说了。”
“行，我就不啰嗦了。”
而后要去给明奶奶祝寿敬酒，明宸问明红能不能喝，不能就换成饮料，明红说可以，端着一杯白酒就去祝寿了。
明红过年时会陪着外公小酌几杯，镇上喝的都是自酿的粮食酒，度数不比白酒低，数年下来明红酒量也练出来了。他不仅喝了祝寿这一杯，在被明鸥带着认识明家的远房亲戚时又跟着喝了几杯，算算数量并不少。
尚暄酒量尚可，喝白酒还是顶不住。等散了席，他握住明红的手腕，压低声音道：“明红，有没有不舒服？头晕不晕？”
“还行，就头有点晕。”明红记着尚暄不喜欢酒味，便拉开了同尚暄的距离，但他毕竟喝了那么多酒，此时酒劲上来了，动作幅度太大，看上去像是在躲避。尚暄见状下意识就将他扯回自己身边，这么一拉一扯，明红踉跄着险些摔进尚暄怀里，两人不由都怔住了。
那种古怪的感觉又漫上心头。
明红盯着尚暄不做声，尚暄就松开了手腕，问：“是不是握疼你了？”
“……有点。”
“那我帮你揉一揉。”
尚暄面上看不出任何的不自然，他不轻不重地揉捏明红的腕骨，可指腹的温度叫明红心尖发烫。
是喝多了吗？明红想。
酒精让他变得有些迟钝，他又不抗拒肢体接触，干脆就随尚暄去了。
明红盯着尚暄的手指在他手腕上打转，语速也变得很慢。他诚实地描述自己的感受，说：“我感觉有些困，想睡觉了。”
“那我带你去休息？”
明红说“好”，那双手便扣住明红的手腕，领着他去了房间。
关上门，一切嘈杂的声音都被隔绝在外。
酒劲让明红头昏脑涨，他真是喝多了，就算有尚暄扶着，他也踉跄着跌进了床里，还连带着尚暄一起。
尚暄怕压着他，摔下的一瞬间便支肘撑在明红身侧，但双腿难免相互交叠，人也靠的很近。热气烘人，明红只觉浑身燥热，酒劲混着困劲让他没办法反应，更无法对尚暄设防。他也不可能对尚暄设防。
“明红？明红？”尚暄支起身，小声地喊他。
明红闭上眼迷迷糊糊地“嗯”了声，感觉整个人都在旋转。
他仍然保留着对外界一定的感知力，因此尚暄帮他脱外套时还能勉力配合，甚至主动滚进了被子。
尚暄一直没有离开，明红也知道，因为尚暄同他说：“我就在房间守着你。”
可能正是如此，明红借着酒劲短暂陷入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梦里有各式各样的尚暄，如飞花掠影，唯一不变的是始终灼热的视线。
而当现实中柔软的某物轻轻擦过他的唇边时，明红没有精力多想，更没有抗拒，他只以为这仍然是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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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章合一，本来昨天就要更新，但是手指受伤了，严重影响打字速度orz
不出意外下一章也是二合一，如果写的快就明天更，争取早点给尚暄一个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