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固定机位已经在我们进门前关闭了。”跟在宋砺身后进门的樊芒急忙解释。
鹿悠然松了口气, 看着从管家那接过手帕，满脸嫌弃地擦手的宋砺。
“你怎么回来了？”她通过客厅的挂钟确认时间：“公司没事了？”
直播画面被完全切断，观众只能听到声音，急得狂刷弹幕：
[谁回来了？急急急！]
[到底是设备故障还是导播故意的呀？刚才砰地一声到底是谁倒地了？]
[没画面了, 不会是袁沐真的被打了吧……]
[虽然很离谱但是我觉得是宋砺回来了, 刚才在混乱中我听到管家叫了声先生。]
[？？？宋砺不是和鹿悠然离了吗，这会儿还替前妻出气？]
[不管是不是前妻, 这可是他的庄园, 有人在庄园闹事, 他回来也正常。]
[话说回来, 前夫哥人还怪好的, 都离了还允许鹿悠然在庄园里住着。]
[所以现场究竟是怎么个情况！快快快！别让直播间几百万人在这儿干耗啊！]
宋砺抬抬手指, 示意樊芒上前与摄像师交涉, 同时坐在单人沙发上：
“知道庄园出事，临时回来处理。”
宋砺的冰川脸和毫无起伏的声音叫鹿悠然有些心虚。
她和宋砺的关系塑料至极，上次私自占了主卧的账还没算，眼下又把孟实招引到庄园搞破坏。
好好的家被弄得乌烟瘴气, 估计宋砺心里窝着股火。
看了眼还躺在地上, 像条蛆一样扭来扭去痛苦□□的孟实，鹿悠然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
宋砺现在十分生气。
此时此刻，还是降低存在感为妙。
鹿悠然微微缩起上身，把宋知宴放在身前当盾牌，假装是颗安静的蘑菇。
另一边, 樊芒和摄像师沟通完, 回到宋砺身侧站定。
直播画面重新接通, 只不过摄像师特意避开宋砺的脸，最多只拍到他的领口。
男人颀长的身材展露在镜头前, 长腿被挺括有型的西裤包裹，再往上是被皮带勾勒出的劲瘦腰身，和西装下若隐若现的胸肌。
他上身微微后倾，靠在沙发背上，翘起腿，看了眼腕表。
“一小时。”宋砺对孟实道：“给鹿悠然和你爱人道歉，同意离婚，找律师和袁沐对接，然后滚。”
支棱着耳朵听宋砺讲话的鹿悠然疑惑：“你怎么知道他不同意离婚？”
[哈哈哈哈哈鹿悠然你脑子瓦特啦！他当时也在看直播呗！]
[他管鹿悠然叫大名，对袁沐的称呼是“你爱人”，看来这俩人彻底be了呜呜呜TvT]
[为什么离了反倒好磕了？前夫哥你肯定也后悔放她走了吧呜呜]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鹿悠然现在有小狼狗了！而且刚才问出那样的问题，显然完全不care前夫哥~]
宋砺下意识不想暴露一直在看直播的事实，假装没听到鹿悠然的话，直勾勾盯着孟实，给他施压。
见宋砺不搭茬，鹿悠然的脑袋垂得更低——
完了完了，宋砺的怒气快要到顶了。
估计一会儿处理完孟实，下一个就是她了！
可她已经自己做主，邀请袁沐在庄园住一阵子了啊！这可怎么办！
紧张之下，鹿悠然收拢手臂，抱紧怀里的崽。
宋知宴的小肚子被后妈勒得发痛，扭头小声问：“麻麻？里肿么惹？”
“没事。”鹿悠然回神，揉揉崽的小圆脸儿。
她凑到宋知宴耳边，用极小的声音商量：
“宝贝，万一妈咪哪天被爸爸凶了，你可千万要帮妈咪说话呀。”
宋知宴听不懂鹿悠然的未雨绸缪，但正处于保护欲高涨的阶段，拍拍胸脯，一口答应：
“好鸭麻麻！”
宋砺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
他有些头痛，抬手按了下额角。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鹿悠然和宋知宴倒像是真母子。
他就算坐在这儿，也毫无存在感。
不远处，孟实终于勉强站起来，对宋砺怒目而视。
他之所以敢闯进庄园撒泼，无非是觉得鹿悠然作为弃妇，根本得不到宋砺的庇护。
有钱有权就可以肆无忌惮，孟实以为自己可以掌控局面，却不想半路杀出个硬茬，把他狠狠压制。
可他依旧嘴硬。
“我家的事，轮不到你们外人插手。”孟实满脸不服，倒退着向门口移动。
他抬手指指鹿悠然和袁沐：“你们等着。”
“我等着。”鹿悠然丝毫不怵：“不动手你就是孙子。”
孟实离开，客厅几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袁沐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起身向鹿悠然和宋砺鞠躬。
“谢谢你们。”袁沐说：“也很抱歉，把你们牵扯进来。”
“没事没事。”鹿悠然下意识摆手，可刚挥了两下，便想起自己好像不能代替宋砺。
她小心翼翼瞄了眼宋砺，见对方起身，扶起还在鞠躬的袁沐。
“应该的。”他说：“如果后续有什么问题，我们也可以帮助您。”
[“我们”啊啊啊啊啊前夫哥你也很遗憾吧！]
[靠，我真没想到自己会在今天这场闹剧里磕到糖，宋砺是不是最近也感受到鹿悠然的变化了。]
[为时已晚咯！离都离了，鹿悠然早就找到新欢了。]
[没人说吗？宋砺保养的还挺好？身材不错啊！]
鹿悠然也捕捉到宋砺微妙的用词，眼睛倏然亮起，闪闪地看向男人。
“那……”她趁机提要求：“这段时间可以叫袁沐和小茉莉住在庄园吗？”
“可以。”宋砺回答。
鹿悠然竖起拇指：“你真好。”
宋知宴无脑模仿，对自家老父亲举起小手：“里，真好！”
听到母子俩的夸赞，宋砺唇角短暂抬起。
“耶！”宋知宴欢呼起来，扑到袁沐身上：“可以让姨姨，再，给窝，做一次，饭饭莫？”
见自己的妈妈被霸占，小茉莉不甘落后地抱住袁沐，试图挤走宋知宴。
“妈妈。”她朝袁沐伸手：“你不要哭。”
“没哭。”袁沐抱起小茉莉亲亲脸颊，然后蹲下，揉揉宋知宴。
感受到目前两位嘉宾和崽的情绪不太适合继续直播，导演发来消息，询问她们的意见。
“我倒是无所谓。”鹿悠然问袁沐：“你还好吗？要不去休息？”
“不用。”袁沐已经淡定下来：“从现在开始，我不会为烂人消耗情绪。”
“对工作认真负责，重新开始吧。”
鹿悠然由衷佩服，转头准备撵人。
宋砺先她一步反应，抬脚上楼。
“诶？”鹿悠然向樊芒投去求助的目光。
本来把自家老板“一小时解决”的话记在心里，已经安排好后续工作的樊芒也一脸懵。
我上去问问！他用手势比划。
三分钟后，樊芒给鹿悠然发来微信：
[老大说再去公司浪费路上时间，他下午在书房办公，不会出现在镜头前，你们放心录节目。]
固定机位重新开启，鹿悠然和袁沐把原来的宠物咖啡馆打卡计划改成花园下午茶，在庄园度过安逸的下午。
直播结束后，袁沐带着小茉莉去客房安顿，鹿悠然想了想，把刚被李叔洗香香，趴在床上等她睡觉的崽拎过来。
她给崽挖坑：“宝贝，你是不是永远和妈咪在同一战线？”
崽崽迷茫：“森莫系，站线？”
“啊。”鹿悠然换了个说法：“就是你永远站在妈咪这边，就像和妈咪一起保护袁阿姨一样。”
“那窝，和妈咪，战线。”宋知宴坚定握拳。
天真小崽成功上钩，鹿悠然把他抱到地上。
“你去书房找爸爸。”鹿悠然往崽手里塞了杯咖啡，压低声音：“问问他工作做完了没，今晚打算睡哪。”
“好鸭。”崽双手端着咖啡，jsg迈开小短腿，勇敢出发。
宋砺原本住在主卧，书房也安排在主卧的套间内。宋知宴没走几步便到达目的地，把杯子放在地上，踮起脚开门。
宋砺注意到门口的动静，从文件中抬头，对上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
见父亲还是穿着西装，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宋知宴抿起嘴，把咖啡送到父亲手里。
宋砺知道这是谁的杰作，把咖啡杯放在手边，静静等崽说话。
“就系……”宋知宴拧着小手，眼神飘忽：“麻麻问里，工作，完了没？”
宋砺看了眼桌面，没有回答，反问道：“还有呢？”
“还有。”宋知宴想了想，犹豫要不要帮妈咪说后半句话。
如果父亲真的回主卧睡，那他就得回婴儿房，孤零零地自己碎觉！
可是他想和后妈贴贴！
见崽满脸不情愿的样子，宋砺弯腰，双手穿过崽的腋下，把人抱到膝上，让崽和自己面对面坐着。
这是近两年来他第一次仔细看宋知宴的模样。
尽管五官还没长开，但眉眼间已经和故人有六七分相似。
抬手轻捏崽的脸颊，宋砺难得流露出几分柔情。
“鹿悠然对你好吗？”他问。
宋知宴不知道父亲为什么突然问这样的话。
这是在关心他？
还是在偷偷地打听后妈？
算惹。大脑过载的崽放弃思考，专心享受父子间的温情时刻。
“好。”他回答，同时抬起手腕，展示自己的小手表。
“麻麻给窝买滴，可以，随时，联系她！”
“还可以，买，好七滴，冰淇淋！”
随时联系？宋砺在儿童手表上戳了几下，发现通讯录里有鹿悠然，李叔和保姆等人。
把个位数的联系人从头到尾看了三遍，宋砺才确定宋知宴的手表里没有他这个老父亲。
甚至连樊芒都在。
可他偏偏没有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