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肆把许宁夏安置到黑色Jeep上。
说来也是命运的安排了。
江肆差一点就赶上这次重大事故。
那些开车的人是从贺城来这羡安玩的一群社会青年, 在酒吧喝高了,无视酒驾,公然在路上飙车, 这才酿成悲剧。
其中有三辆车, 两辆是来九云自驾游的F省人,是三口之家;还有一辆是从外地办事回家的九云当地人。
都是灭顶的无妄之灾。
而江肆买了金记的煎豆腐后,又见一家老字号卖耗牛酸奶。
想起之前在赤云古城时, 许宁夏买过, 他便过去买了几瓶, 这才用了时间。
不然, 追尾里也会有他。
至于手机,他一直是震动模式, 放在口袋里,一来救人时根本注意不到, 二来也无暇顾及。
“在这里等我。”江肆说, “等新的救援到了, 我就……你的手怎么了?”
许宁夏挡了下,咕哝:“擦破了点儿皮, 没事。”
江肆执意要看, 粗略检查了下,确实不严重。
现场那边还在水深火热里, 江肆不能在这时候分太多时间给许宁夏。
他想说后座那里有煎豆腐,可又顾虑凉了不好吃,只能就这样了。
“我先过去了。”江肆说。
许宁夏看他一眼,低头道:“注意安全。”
“嗯。”江肆点头, “放心。”
很快,江肆消失在夜色中。
许宁夏明明盯着他的背影, 还是看不见了。
之前感到的巨大恐惧差一点再次席卷而来。
她想过去找他,一只脚都迈下车了,又想自己去了,无非是耽误他救人。
深呼吸,许宁夏告诉自己:没事了,他没事了。
靠在车椅上,她望着深蓝色的天空。
今晚,繁星璀璨。
要不是出现这样的事故,该是多么美好的夜晚。
许宁夏想起有一次在苏黎世,她和苏洛也是在这样的夜晚里聊天。
聊什么是爱情。
又或者说这世上到底有没有可靠的男人。
苏洛告诉她——
一个男人对你事无巨细,什么小事都为你在意,未必是有多么爱你;
那不看小事,看大的话,一个男人不管在大是大非上多么赞同你、帮助你,也不一定是就只爱你一个。
但如果,有一个男人愿意为你压抑改变自己,以你的准则为准则,那么,你最起码可以和他试试。
许宁夏不知道靠香菜去佐证这点是不是有些儿戏搞笑了。
但不管是不是吧,她好像骗不下去自己了。
在想到江肆可能会出事时,那种恐慌和伤心盖过了所有——是他还没确定已经有了这个“万一”,她就已经尝到万箭穿心的痛苦。
未来怎么样,她是不知道。
但她终于可以肯定的是,她舍不得他,不想失去他。
半小时后,江肆和高焰一道过来。
新的救援已经到了,但人手肯定还是越多越好,高焰留下。
而江肆,让他先顾顾个人和家属吧。
“这次简直是有惊无险。”高焰舒口气,“佛祖保佑,阿弥陀佛。”
江肆递他瓶水,说:“我先回去,有事打电话。”
高焰点点头,见许宁夏坐在车里,不忘找补一句:“你回去可得好好安抚下许小姐,许小姐以为你出事了,吓坏了呢。”
许宁夏觑着高焰:“高医生不也担心朋友?”
“有细微差别,细微差别。”高焰笑道,“你们路上慢些开啊。”
回到木月庭,江肆让许宁夏去拿药箱,自己去卫生间简单整理下自己。
许宁夏把药箱放在茶几上后,坐着发呆。
江肆出来,利落打开药箱做消毒工作,然后让许宁夏伸出手,为她上药。
许宁夏看着男人专注认真的模样。
他睫毛真的好长,这么静静垂着的时候,完全挡住了眼睛。
他手也特别好看,手指修长骨感,明明力气大的能弄坏她的行李箱,可为她涂药时,动作又轻的不能再轻。
还有他的侧脸、他的下巴,他的耳垂……他的嘴唇,都好。
许宁夏眨眨眼,下一秒,探身过去在那两片嘴唇上轻轻地啄了下。
比她预想中的还要柔软,带着微微凉。
这个吻一触即分,许宁夏掀起眼看向定住的男人。
他垂眸看着自己,眼里半分情绪没有,只映出她泛红的脸。
这是什么反应?
许宁夏一点点退回去坐好,像是好奇又不解的猫咪节节缩回身子。
自然,除了好奇不解以外,还有万分的尴尬。
这男人为了不让她走,发疯似的连扣她身份证这种事都做的出来,难道不是因为喜欢她吗?
怎么现在会是这样的?
这是许宁夏的初吻,得了这样的结果,不怄才怪。
她背过身坐着,不让某人上药了。
但其实药也上的差不多了。
江肆顿了顿,收拾医用垃圾,这是医生的必备素质,早就成了习惯。
接着,他用酒精给自己的手消毒。
倒酒精的时候稍微倒多了些,洒在茶几上,他抽了几张纸擦干净。
等这些都做好了,江肆开口:“手还疼吗?”
“……”
这什么人啊。
许宁夏真想暴揍这男的一顿,哼道:“用你管。”
那边沉默了几秒,像是自顾自在说:“应该是不疼了。”
这么点儿伤口,疼不疼的有什么重要的?
再者说,她都这样了,这手是重点么!是么!
许宁夏气得要发飙。
转过身,就见江肆摘了眼镜。
紧跟着,不待她反应,人就被抓了过去。
江肆扣住许宁夏后脑,吻了下去。
刚刚还是微凉的嘴唇,这会儿烫的许宁夏浑身紧绷。
她本能地推身前的人。
这动作似乎刺激到了江肆,他一把握住许宁夏受伤的手不让她动,另一只手钻进她的头发里,将她死死往自己身体里按。
江肆吻的很粗暴。
几乎是横冲直撞地在肆虐掠夺她,迫不及待到好似要把她一口吞了似的。
仿佛只有这样他才可以证明什么,宣誓什么。
空气很快变得稀薄而湿热。
客厅里静的只有衣服厮磨发出的簌簌声,以及压抑的低.喘声。
许宁夏被吻的快要窒息。
原本鼻腔周围充斥的酒精气味,早已被江肆的气息取代。
她能动的一只手无力地抓着江肆肩膀上的衬衣布料。
整个人越陷越深,几乎倒在了沙发里,而身上是还在继续深吻自己的男人。
就在许宁夏真的快要呼吸不了时,江肆终于稍稍松开,抬起了头。
迷蒙的视线中,许宁夏看到他的脸依旧是平静无波的,可眼睛里的潮红,是情和欲交融出的颜色。
像火焰,又像海水,吞噬掉男人克制出来的所有理智。
此刻,江肆和往日里的清冷无欲再无丝毫关联。
他就是个男人。
赤.裸.裸地表达出他对心爱的女人最原始的渴求和欲.念。
许宁夏被这样的眼神激起一身战栗,无意识地嘤咛了一声。
江肆喉结滚动,撑在许宁夏耳侧的手臂,用力到青筋爆起。
他看着身下的女人,乌发铺散在纯白的沙发上,像是诱惑深渊里生出的一张张网,缚住他的全部。
手指缓缓摩挲着她唇上的潋滟水光,他剧烈跳动的心脏击打着彼此。
感受到江肆的触碰,许宁夏颤抖的更加厉害。
可越是颤抖她就越想靠近他,想钻进他的怀里。
她被危险吸引,又觉得那里无比安全。
江肆俯身去吻许宁夏的眉眼、鼻尖、耳垂,柔情缱绻地酝酿着即将到来的又一场风暴。
就在他马上要再度吻上她的唇时,手机响了。
两人皆是愣了愣,意乱情迷的疯狂有被拉回来一点。
但江肆并没有动,目光还流连在许宁夏脸上,带着隐忍和痴迷。
许宁夏后知后觉有些羞了。
别过头,踹了下江肆的腿,声如蚊讷道:“接电话啊。”
江肆捏捏她红透了的耳垂,手指又轻挑下她的眼角,继而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起身去拿手机。
身上的大山撤走,许宁夏轻松不少。
她抓着沙发背坐起来。
这沙发被他们扭的已经不成样子,有一个抱枕居然快被甩到吧台那里。
许宁夏脸热,整理着松散的衣领。
瞥到手腕,那里被某人握的红出了一圈,但伤口处涂得药倒是纹丝未动,没有被碰到一下。
“高焰让我回趟医院。”江肆说,“车祸患者都被送了过去。”
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有几分强制禁欲的味道,很是性感。
许宁夏哦了声,抓了抓凌乱的沙发布,试图把它们弄的平整些,回道:“去吧,救人要紧。”
江肆还想说什么,电话又一次响起催他。
“快去吧。”许宁夏说,“我一会儿也休息了。”
“……好。”
等到那一声关门声响起,许宁夏如弓般绷起的身体,松开了。
她按按心口,这里好像装了只兔子,不停地跳啊跳,快要跳出来。
她和江肆都这样了,是不是就算……
不待她多想,敲门声又响起,才离开的男人去而复返。
许宁夏有些局促地靠在门边,问:“是有什么东西忘带了吗?”
“有话还没和你说。”
今晚无月。
院子里莹白的灯光笼在江肆身上,让他看起来格外出尘干净,如少年一般。
许宁夏问:“什么话?”
“许宁夏,我喜欢你。”
“你愿意和我试试吗?”
仅此两句话,在两人心里掀起的狂风巨浪不亚于一场颠覆性的巨变。
许宁夏没有回答。
她知道她已经骗不了自己对江肆的感情,甚至她还主动先吻了江肆,可真到了这一步,内心也还是害怕。
她害怕她会和妈妈一样,最后遍体鳞伤,连命都交代出去。
“我知道你的担忧和顾虑。”江肆将她看透,“但我不会让你失望。”
许宁夏看他一眼:“说的好听。如果……”
“没有如果。”
说罢,江肆上前,走到许宁夏的面前。
许宁夏慢慢抬起头,一点点看清楚江肆的脸,有他年少时的影子,却比以前更加坚定成熟。
而眼睛,是一成不变的清澈赤诚。
“你只要给我一个机会,剩下的都交给我。”
许宁夏攥紧了衣摆。
在男人虔诚到几乎决绝的注视下,她清晰感到自己构建的那些城墙在被他一一销毁化解。
那将是一片新的花园,等着眼前这个人来重新构建。
“我要是不答应你,”许宁夏吸吸鼻子,“你是不是也不会还我身份证?”
江肆非常肯定地点头:“是。”
“……”
那他还这么正式的告白做什么。
许宁夏又想呛他,未开口,手就被那人握在手心里,拉进了怀里。
两颗怦然跳动着的心脏终于紧贴在了一起。
“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许宁夏靠着男人的胸腔,听到他震荡出这句话。
她把脸埋进去,声音有些闷闷,带着一点孩子气:“我就给这一次机会。”
搂在女人腰上的手微微一僵,江肆抿住唇,心口涌起滚滚热流。
半晌,他略带哽咽道:“我也就这一次机会。”
等了整整十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