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 江肆送许宁夏他们回木月庭。
梁嵘也累了，使唤梁峥给自己搬行李，嚷着晚上要泡澡敷面膜。
许宁夏站在车边, 接过江肆递来的礼品。
这是梁嵘从北城带来的特产, 要送给李奶奶一家。
“古城那边有民族服饰店。”江肆说，“采福节那天，九云人都会穿自己民族的衣服。你们要是感兴趣, 可以去看看。”
许宁夏点头：“好, 我知道了。”
“那我回去了。”
“嗯。”
简单的告别合情合理, 却总觉得差了什么。
江肆伫立片刻, 无数次想要张口，最后也还是没有多说, 看向院子里的梁峥，点头示意, 便离开了。
许宁夏锁上门, 准备回屋。
梁峥插着口袋杵在门口, 说了句：“你们……”
“我们怎么了？”
“我还没说啊，”梁嵘笑起来, “你激动什么？”
许宁夏绷着脸：“我没激动。起开, 我进去。”
梁嵘耸耸肩，侧身让人过去。
又望了眼男人刚刚离开的方向, 心说：哥们儿够能忍的啊。
采福节来临之前，李多美返回九云。
三人小组终于正式会面。
李多美很喜欢梁嵘这个姐姐，两人有共同的喜好——追剧，以及嗑CP。
她们每天结伴在九云瞎转悠, 赏赏花，看看水。
用梁嵘的话讲, 九云这样的地方就是让人放慢脚步，品味生活的。
许宁夏嘲她是不是又看了什么鸡汤？
她说：“没啊，和高焰学的。”
这段时间，许宁夏她们忙着闺蜜情，梁峥乐得自由。
不出特殊情况，梁峥也是到处转转，然后等到了晚上，约上江肆和高焰打球。
之前江肆跟高焰两人打总归差了些意思，有梁峥加入，好了很多。
一直到采福节当天。
这天，李奶奶早早起床蒸福包。
这福包的馅料儿和鲜花饼差不多，甜甜的，味道很好。
李多美打包好多福包送到木月庭，等着下午时间一到，大家便前往九云古城参加庆祝活动。
许宁夏没有选择很正宗的九云民族服饰。
毕竟哪怕是本地人，也不会穿的一板一眼，会有自己的习惯和心思。
所以，许宁夏选了九云年轻姑娘常用的藏青和白色，身上绑着五彩刺绣腰带，头发编成了两个麻花辫，再聚到后面盘起来。
头饰的话，没用九云特色的头包，而是她早年去别的地方玩，淘来的眉心坠。
梁嵘打扮的和她大差不差，但把藏青换成了红色。
而李多美的穿着则是地地道道的九云少女。
三个人一道出门，门口等着四大一小。
梁峥不凑这热闹，照旧T恤冲锋服。
高焰就整的相当全乎了，也只有李多亮能和他勉强比比，连李多南都自愧不如他九云。
至于江肆，他穿着休闲裤搭配藏青色的民族风立领褂衫，袖口处有一点刺绣做点缀，样式简约大方。
许宁夏只稍打量了一眼，又看看自己身上的藏青色，不做他想。
所有人到齐，往九云古城前进。
篝火是在日落天黑后才开始，眼下不过黄昏，古城里就有不少人。
许宁夏路过之前去过的那家书店。
老板冲她打招呼，说今天过节，书店有拍立得活动，问他们要不要参加？
“参加啊。”梁嵘说，“这么有纪念意义，必须参加。”
老板给了一个号码条，说是前面还有十几个人排队，叫他们过个半小时再来。
梁嵘看看队伍，心想这照相有快有慢的，万一错过了，岂不是又得重拍？
于是，她派梁峥在这儿盯着。
“凭什么是我？”梁峥无语，“再说了，我也不照啊。”
梁嵘说：“你为什么不照？哦，你丑。那你不照不更得给我们排队？你那么闲。”
“……”
眼瞅这姐弟俩又要掐起来，李多南说他来排，但李多亮想去前面买糖吃，得带着阿哥这个钱包。
而高焰，梁峥让他不许掺和他们姐弟的事。
轮来轮去，江肆说他来排，皆大欢喜。
“那你辛苦一下。”高焰说，“我看前面有卖米糕的，我去买点儿。”
大家分头行动。
赶在分开前，李多美问道：“等排到了，江医生怎么联系我们啊？”
江肆顿了顿，看向许宁夏，说：“我给你发消息。”
不待许宁夏回答，梁嵘说：“这个好！夏夏知道了，我和多美再一传，大家就都知道了。江医生不愧学霸！”
“……”
一旁的高焰和梁峥真想笑。
许宁夏被迫当了传声筒，视线与江肆一触即分，说：“我要是没有回消息，你给我打电话。”
“好。”
许宁夏她们这边去了服装店。
李多美和梁嵘看哪个都喜欢，让许宁夏帮着给参谋参谋。
许宁夏站在衣架前，没听见。
她在看和江肆的微信聊天记录。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最开始的天气预报后面加了几个字，变得不再生硬，而是仿佛成了一种关心与分享的签到。
注意保暖、下雨别出门了、今天天气很好、有个七岁的小女孩康复出院了……那时候，许宁夏最起码会回个表情。
可现在，每天的天气预报一天不落，她的回复却再未出现。
“想什么呢？”梁嵘过来，看到微信界面上江肆的名字，“有情况啊？”
许宁夏收好手机，摇头：“没事，走了下神。你们看中哪个？”
梁嵘拉她过去选，挑了挑，许宁夏也选中一件心仪的，去试衣间试。
外面，梁嵘和李多美聊天。
“嵘嵘姐，我觉得夏夏姐和江医生有些奇怪。”李多美说，“和我走之前不大一样。”
梁嵘摸着下巴：“你也有这种感觉？”
李多美点头，可要说哪儿怪吧，也说不上来。
之前这两人同框，俊男美女的，除了养眼，也有种自然的默契。
但现在，那种默契感倒是没有消失，却多了些克制，好像要故意装不熟悉彼此似的。
“嵘嵘姐，我悄悄和你说，你别告诉夏夏姐。”李多美又道，“我觉得夏夏姐和江医生好配！他俩一站在一起，我就想嗑CP！我怕夏夏姐不高兴，一直忍着不敢说。”
梁嵘挑眉：“妹妹，巧了。我也觉得他俩挺配。”
李多美笑了笑，又哭丧起脸：“可有句话不也说了么，嗑CP就嗑CP，不能认真。再者说，过完采福节，夏夏姐也该和你们回北城了吧？”
“这是夏夏说的？和我回去？”
“没，我猜的。”
闻言，梁嵘心生一计，嘿嘿笑道：“既然这样，不如我来帮你延长你嗑CP的时长吧。”
李多美：“……”
四十分钟后，许宁夏收到江肆微信，所有人往书店聚集。
老板已经装好相纸，他们人多，得站在台阶上错落开，这样拍出来好看。
“来，小阿哥就站在中间吧。”老板说，“其他阿哥们站在上面一排，然后……”
“等等。”
梁嵘忽然叫停，硬是把梁峥拽了下来，说：“我想和我弟弟站在一起照。”
梁峥眼角一抽：“犯什么病，松……”
“我也要和我阿哥阿弟站在一起照。”李多美说着，也拽来俩人。
没有阿哥阿姐阿弟阿妹的剩下的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高焰举手：“我站边儿上照，我独美。”
这么稀里糊涂一圈转换，许宁夏和江肆挨在一起站在了台阶上。
这算什么操作？
许宁夏要去找梁嵘，身边的人轻轻抓了下她手臂，说：“篝火快开始了。”
言外之意——时间有限，就这样照吧。
许宁夏抿抿唇，觉得自己必须说些什么，转过头，江肆帮她正了下眉心坠。
又是极为小心翼翼的靠近，几乎没有触碰她。
可许宁夏心里就是塌下去了一块，想说的话也卡住咽了回去。
憋了会儿，她没好气地说：“你也整理整理自己吧，领子都窝进去了。”
江肆听话也整理了下。
几秒钟后，相机记录下这一刻。
许宁夏面色透着淡淡粉红，略带拘谨地站着。
她身边那人依旧一脸淡定高冷，但眼角眉梢含着温柔笑意。
天黑下来，篝火即将开始。
所有人往古城的中心广场走去，乌泱泱的人流像是汇聚的长河。
李多美提醒道：“待会儿点完篝火还要去乌里河放花灯！到时候人更多，大家都别走散了啊。”
到了广场，李多南找到个相对人少的地方，把事先准备好的小纸条和笔分给大家。
“什么烦心事都可以写。”李多南说，“心诚，神明就会听到。”
许宁夏拿着纸笔，想着最近的烦心事，迟迟没有下笔。
“写啊。”梁嵘催道，“烦心事这么多吗？”
许宁夏觑她：“你写完了？”
梁嵘笑道：“我的烦心事很简单——爱吃却长肉。希望神明收到我的纸条，可以让我吃多少都不胖。”
“……”
“夏夏姐，也未必就是烦恼的事。”李多美说，“只要是想请求神明指引或者帮助的事，就像愿望之类的，都可以写。”
愿望么。
那她希望……
江肆望着不远处的女人。
身边有小朋友撞了他一下，纸条不小心从掌中滑出去，恰好落在李多南脚边。
李多南捡起来，无意窥探什么，可无法避免还是会看到上面的内容。
寥寥数个字让李多南愣了愣。
他跑过去把纸条还给江肆，欲言又止：“江医生你……”
“怎么？”
李多南又摇摇头，说了句没事，去照看李多亮了。
只是“她能回头看看我”到底算什么愿望或者烦恼呢？
篝火点燃，九云人齐声唱着他们的歌。
歌声荡漾在夜空中，有人围着篝火跳舞，有人围着篝火表演杂耍，大家纷纷将纸条扔进火中，祈祷着一个更美好的明天。
许宁夏是最早扔完纸条的。
按照之前说好的，她在大榕树下等着其他人归队。
最先回来的是江肆。
他们并排站在树下，周围熙攘热闹，反衬得他俩格格不入。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许宁夏笑了下，让江肆先说。
“一会儿原路出古城，小巷子里的纸灯会亮起。”江肆说，“你可以看看，很漂亮。”
许宁夏说好。
当初，她也就是听了他的这个话，才决定留下过采福节。
现在看来，以这样的形式作为结束也算是圆满。
等人聚齐，李多南带路，前往乌里河放花灯。
如李多美事前说的那样，回去的人更多，几乎是增加了数倍，因为大多数人这会儿都要去乌里河，而出口就那么一个。
不宽的古城主道上，人挤人。
各种音调的说话声不绝于耳，吵闹着像煮沸的一锅粥。
许宁夏有些烦躁，想和梁嵘说干脆找个地方等等，等人少了再走，往身边一看，根本没有梁嵘。
就连李多美高焰他们也都不见了。
许宁夏打电话，也无法接通，她只能随着人流继续往前走。
快到一条巷子口时，有人惊呼：“亮灯了哇。”
其他人跟着应和。
许宁夏抬眸看去，就见窄长的巷子里，上方挂满了纸灯。
那不是普通的纸灯。
上面有镂空雕的图案，光透出来，映在古旧的墙面上，有九云的神话故事，有飞鸟，还有山茶花。
许宁夏不觉露出笑容，下意识回过头想和那个人说：你看，真的很漂亮。
而这一回头，许宁夏看见江肆就站在灯光寥落的一边。
周遭是涌动的人群，他仿佛在那里站了好久，等着人发现。
许宁夏心下一动，张口想让他过来。
这时，不知哪边忽然起了推搡，许宁夏随着晃动了两下身体，有些站不稳。
这种情况要是摔倒了，很危险。
许宁夏一时害怕，伸手随便想抓住什么，抓的是江肆的手。
紧跟着，江肆拉她入怀，护着她挤出了人群，两人来到窄巷里。
采福节期间是没人进窄巷的。
李多美说那是以前传下来的一种说法，说进窄巷就是入穷路，刚和神明祈求完就到了穷路，不吉利。
许宁夏倒不在意这些，只是不明白江肆为什么拉她进来。
想等人潮退去吗？
许宁夏正想问问，身旁的男人忽然转身面冲她。
他伸手扣住了她的后颈，手指穿过她的发，力道极为强势霸道，带着她往他身边靠。
那手上的滚烫灼得许宁夏心跳加快。
她慌乱地抬起头，迎上江肆俯下的脸。
他专注地看着她，另一只手轻轻抚过她额头上的眉心坠，浅浅一笑：“你戴起来很美。”
说完，目光再次落回她的眼睛。
电光火石之间，不需要言语，许宁夏就明白了江肆是要做什么。
她忘了呼吸，更忘了推开面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