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甲板上,仰头看着星空,提瓦特的天空依旧绚烂,明月在群星的拥簇下,高高的挂在夜幕中。

  看着天上的明月,我心中顿生感慨。

  提瓦特的月亮只有一个,所以,在望舒客栈看到的明月,与在前往稻妻船上的所看到的明月是同一个。

  如果不是突生变故,此时的我恐怕还在望舒客栈里乖乖的躺在床上呢……而不是……

  近处,船帆被海风吹得哗哗作响,船桨与海水碰撞,发出水激声响。往远看去,一望无际的海面死寂一般,却没有一丝声响。

  在这片广阔的海域上,只有这艘船平稳的行驶着。我独坐在甲板上,一口接着一口的叹气。

  而且,按照我平日里的作息,这个时间点我早已沉沉睡去,而不是满腹忧愁的坐在船上。

  更准确的说,是坐在驶离璃月,前往稻妻的船上。

  夜晚丝丝凉风吹拂,我坐在凳子上纹丝不动。低着头,手指在太阳穴画着圈,试图以此让自己脑筋动起来。

  “哎呀呀~”活泼清脆的声音被风吹进我的耳朵,我寻着声音看到了来人。

  少年有着一头红棕色的头发,黑暗下绿色的眼睛里似乎藏着弯弯幽潭,双眼下各有两颗痣,对称分布,看起来异常和谐。

  我挥手小鹿打了个招呼。

  “怎么还不睡觉啊?”鹿野院平藏问道。

  他不知从什么地方也搬来了凳子,将凳子放在我旁边,然后坐下,道:“现在已经很晚了,再不睡觉的话,明天一整天都会很困哦。”

  “可是小鹿也没有睡啊。”我撇撇嘴道。

  鹿野院平藏活泼的眨了下眼睛,立刻道:“我有些担心织奈,所以也睡不着。”

  “有什么烦恼可以和我说哦,说不定我可以帮织奈解决呢。”

  虽然我很希望有个人帮我解决,但……

  “唉。”我老气横秋的叹了一口气,对小鹿道:“这件事很复杂,谁也帮不了我。”

  这件事确实很复杂,复杂到……是我半夜卷着被子逃出望舒客栈的最直接以及最主要原因。

  ……无论是谁都没想到,空会向我告白吧。

  向我!!!

  没错,空向我告白了!!!

  空突然向我告白了啊啊啊啊!

  一说起这个,我的脑壳又开始疼了。

  亿万分之一的概率发生了。

  在此之前,我觉得就算是天塌下来了,都不会发生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

  然而……这件事情又确确实实的发生了。并且这件事的另一位主人公,似乎带着一种从悬崖上一跃而下的决绝勇气,才向我坦白的。

  而我除了震惊,还是震惊。那时的我费了很大劲,才勉强憋出一句话。当然了,那句话并没有任何营养价值,满脸通红的少年又朝我迈了一步,更加决然的诉说着他的情感。

  靠!

  想到此处,我两眼发直,一口气差点没吐出来。但凡这个故事中的另一个主人公不是我,我都会鼓掌叫好。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主人公之一就是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抓着脑袋,满脸痛苦。

  我的表情似乎勾起了小鹿的好奇心,等到我内心平静后,小鹿再次问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鹿野院平藏思索道:“能够让织奈都如此抓狂,肯定是出现了大问题。”

  他松开摸着下巴的手,语气可怜道:“可怜的侦探想不出,织奈可以告诉侦探吗?”

  反正,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我就告诉了小鹿。小鹿眼眸暗了暗,他摸摸我的头,并没有把这个话题深入聊下去。反而,借着月色,小鹿给我讲起了关于他在月夜中侦破的案子。

  惊奇,奇妙,恐怖的案子将我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小鹿如数家珍般说起这些个案子。从最开始的找线索,到后面制服逃跑的犯人,小鹿都讲得生动有趣。

  “那位犯人最开始时,不承认自己所犯下的罪行,等到证据一件又一件的摆在他面前时,才露出慌张的神色。不过……”

  鹿野院平藏稍稍停顿一下,莫名笑了一声后,继续讲了下去:“这位罪犯可不是会束手就擒的那一类,他……”

  认真听着故事的我,眼睛发亮,不时小声的发出哇塞声。

  小鹿不愧是侦探,好聪明啊。要是我,我肯定不能凭借着稀少的线索,抓到狡猾的罪犯。

  我承认我羡慕小鹿的脑子。

  *

  最惊奇的故事也抵挡不住如骇浪般席卷而来的睡意。

  少女的头往后抵着沉沉的睡去。

  鹿野院平藏的手臂从她的腿弯里穿过去,将她抱起,少女靠着他的胸膛,睡得毫无戒备之心。

  这还是第一次听他讲案件,听得睡了过去呢。鹿野院平藏低头看着她,无奈的想道,看来是真得困了。

  他抱着少女,将她放在床上,又将被子为她盖上。在床边安静的站了几秒后,转身离开。

  *

  望舒客栈里。

  派蒙早早的敲门,想要带着房中的人去吃好吃的。结果砰砰砰的敲了半天,屋内都没人应答。

  不对啊。派蒙抓着脑袋想道,要是平常的话,织奈早就醒了。

  在门口思考了半天,派蒙决定将这个问题交给旅行者解决。

  于是,她又飞到金黄色麻花辫少年的面前,激动的交代了事情。

  “我敲了好久,她都没有开门。”派蒙道,她冥思苦想道,越想越慌,她突然道:“她会不会晕过去了啊!”

  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但是,原本还在犹豫的少年,一听到这话后,迅速跑到少女的门前。他并没有撞开门,而是站在门口,如同被按了暂停键一般。

  派蒙跟空在身后,也到了这里。她啪啪啪的敲着门,但只有四分之一野猪力气的她,自然做不到把门撞开。而此时,空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屋内,没有任何声响传出来。

  或许,正如派蒙的猜测……

  空发力,瞬间将门撞开。他急急忙忙的跑进去,屋内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

  空的目光把房间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最后停在桌子上。平日里总是堆满各种零食的桌子此刻唯留下两封信。

  说得更清楚些,是一张摊开的纸。纸上写着:我先走了,别担心。纸张旁边是一封信。

  写给他的。

  空垂眸,无言的将信收起来。跟着一同进来的派蒙也看到了纸上的字,她不可置信的拿起纸。

  “我先走了,别担心……什么啊?!”

  “织奈走了,她为什么要走啊?她要去哪里啊?”

  并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空拿着那封信,早早的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金黄色麻花辫的少年独坐在自己的房间。他看着信封几秒回,慢慢的、小心的将信封拆开,将纸抽出来,展开。

  空把纸上的话看完后,扶额,他的头突然有点痛了。

  与他的谨慎不同,少女依旧没心没肺似的。

  「空你是一个很好的人,只是我们两个不合适。你看看绫人,你再看看万叶和阿散……他们真得比我要合适!」

  先发一张好人卡,再推荐其他人。

  但……

  绫人、万叶、阿散……

  都说了他不喜欢男人了啊喂!

  没错,直到告白的时候,空才知道他在少女心中一直喜欢男人。空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跳进水里还解释不清的情况。偏偏,另一个当事人非常笃定。

  甚至直言道:“你不喜欢男人,难道你还喜欢女人?”

  他、空、旅行者,性别男,喜欢女。

  有什么问题吗?

  “这问题可大了,你不喜欢男的,那绫人他们怎么办?”少女一脸担忧。

  什么绫人他们?什么怎么办?

  空懵逼、震惊、差点裂开。

  直到现在,空一想起这个,都恨不得原地爆炸。也是直到现在,空才真正懂得钟离对他们三人所说话的含义。

  岩王帝君历经尘世数千年,看遍凡间种种,对于少女身上出现的一些违和感,也有着自己的思量。

  于是,在得出结论后,便毫无保留的告诉了他们。

  回忆在脑海中浮现,钟离道:“她似乎看到了未来,而未来对于她来说绝对不算是美好。”

  “按照我的猜测,她认为自己会在十八岁死去。”

  十八岁啊……不远了。

  或许正如她对自己生命的预测,她对他们也有着同样的预测。就好像是,在另一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在另一个世界,她在十八岁早早的死去,而他喜欢的是男……

  打住!

  空不愿再想下去,他晃晃脑袋,把这些想法甩出去。将手上的纸,重新对折,放进信封里。

  他现在要做的是,搞清楚她去了哪里。

  十八岁吗?十八岁以前,她如此坚信着。那么等到十八岁以后呢,等到把命运打破之后呢?到那个时候,一切都会开始转动吧。

  如同被阻隔的生命,又如同名为“爱”的情感。

  *

  少女独自离开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望舒客栈。

  *

  是出什么事了吗?

  枫原万叶自幼同少女一齐长大,自然知道她并不是半夜一声不吭,连夜离开的性子。若是她要走,定是出现不得不走的情况。

  所以,发生了什么事?

  他昨日下午在璃月的轻策庄,并不知少女去向。晚上,也很晚才回来,那时也不便打搅了她。

  因此,直到今早,才知她离开的消息。

  还是独自一人离开的。

  枫原万叶思索道,旅行者消息广,还是去问问他吧。

  *

  流浪者压低帽子,一言不吭的离开望舒客栈。一路上,他泄愤般的打趴了几个愚人众,又捣毁了几个丘丘人营地。即便是这样,他的气还没消,少年的指节被攥得发白,紫色的眼眸中似有怒火。他一身戾气。

  难道又要被抛弃了吗?他想道。

  不,他在心底反驳自己。

  她说过不会抛弃他。她不是个会背弃承诺的人。所以,发生了什么?他要找她问个清楚。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竟然,让她在半夜偷偷的离开了这里。

  *

  作为知情人的温迪,如往常一样起床,吃早餐,然后弹琴。听到消息时,他假装不知道,不过混在脸色各异的人群中,他还是太突兀了些。

  “买唱的,你真得不知道吗?”直觉系的派蒙发出灵魂质疑。

  “……”

  “诶嘿。”温迪企图蒙混过关。

  *

  神里绫人知道她的离开,终末番不止时时刻刻保护着他,同时也在暗中观察刺探着各种消息。

  所以,在听到派蒙说了之后,他只是象征性的假装惊讶而已。然后便道:“既然织奈走了,那我们也没有留下的必要,家臣们可早就催我回去处理公务呢。”

  留下这句话后,神里绫人便带着妹妹离开了望舒客栈。

  既然人已经回稻妻了,那他就没有在这里呆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