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家人漫长的生命中,汲取了无穷无尽的智慧,也积累了相当可观的财富,年复一年,成为了一个不可撼动的大家族。随着光阴流转,张家人逐渐明白,长生是一种进化,但人们得到能力的同时,势必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而这种代价就是尸化!

  当张家人看到类似禁婆,海猴子,甚至是万奴王这样的怪物,从青铜门里走出来的时候,终于意识到长生可以创造神明,也能够产生恶魔。陨玉赋予人们无穷生命的同时,也从他们身上拿走了一些东西,千年不老不腐,却没有人的思维,记忆,以及一切可以称之为人的情感。

  自那时起,张家人开始隐姓埋名,过起了与世隔绝的生活,一方面苦心钻研寻找规律,在固定的时间节点去看守青铜门,谨防里面的怪物跑出来。另一方面倾尽一切力量守护住陨石的秘密,这也是每一任张起灵,以及张家全族必须承担起的责任与义务。

  吴邪满眼心疼的看向身旁的张起灵,明明是件与他毫不相关的事情,或者该说是与所有人都息息相关的事情,却偏偏要他赔上一生,独自去背负!而自己竟然因为无意间找到的一张老照片,就意气用事的为难他,实在太小肚鸡肠了。吴邪温热的掌心覆上他微凉的手背,即使相顾无言,他仍然能感觉到有一股暖流沁入心田。

  张海客的眼角难以抑制的抽了抽,把视线从二人相贴的双手上移开,熟视无睹的继续讲故事:“到了元末明初,风水堪舆大师汪藏海,利用职务之便,从不同朝代的古墓中,搜集到了许多帛书,看到了前人留下的记载着有关长生秘术的文字,并间接得知了张家的存在。”

  吴邪噗嗤一声笑了:“这名字可太熟悉了,他还是那个时代有名的地理学家,深得明太祖朱元璋的信任,参与了明祖陵的修建。当初我和胖子还怀疑过,西沙海底墓也是他建造的,传说就连澳门都是由他一手设计的。”

  汪藏海绝对是一个传奇人物,在风水上的造诣可以说是登峰造极,就因为如此,曾被任命直接参与建造了整个明皇宫,还附带设计了好几个中国的大城市。那时只要他的一句话,甚至能使几座城市在中国的版图上彻底消失。

  他的一生走过很多地方,始终致力于探究长生的奥义,想要得到并利用终极,却发现这个秘密有张家人世代守护。他做了许多努力,但很快就觉察到不论如何也无法越过张家这个巨大的屏障,他散步出去的全部消息,都会悄然无息的销声匿迹。当时张家势力之鼎盛,财富之众多,人才之杰出,都足以让人咋舌,他行动受阻求而不得,不免心生怨恨。

  张海客意味深长的说道:“为了彻底瓦解和消灭张家取而代之,汪藏海处心积虑的策划了一个足以影响几代人的惊天阴谋。相信这个阴谋,小三爷一定非常清楚,不过我下面要说的事情,或许小三爷并不知情。在他晚年的时候,恰逢最后一代万奴王离世,东夏人把他抓去了长白山,为万奴王修建陵墓,也就是云顶天宫。他终于在青铜门后,窥见到了陨石以及终极的秘密,同时洞悉了张家人掌握着和陨石有关的长生秘术。他一边极为震惊,另一边挖空心思,企图弄到相关的资料,但到头来却是枉费心机,终究没能获得只言片语。离开东夏之后,他就在渺无人迹的西沙,打造了一座海底墓,呆在里面专注研究长生不老之术。可惜直到最后也没有成功,无奈之下他只能把掌握的信息,用女真文记录在三条蛇眉铜鱼的鳞片上。张家人担心长生的秘密会被泄露出去,当时的张起灵便一路追到西沙海底墓把他杀了,也把秘密和所有的知情者永远埋葬在了那片海域。小三爷,其实你说的不错,虽然澳门是不是汪藏海设计的我不清楚,不过西沙海底墓确实是他为了掩人耳目修建的。”

  这些年来,吴邪同汪家人斗得如火如荼难解难分,双方各有胜负,却真心没有料到汪藏海当年的结局竟会是这样。至于后面的事情,他基本上都知道,汪藏海是一个精明到狡诈的人,在被杀之前,他就已经派人将蛇眉铜鱼,分别放在了帛书上所指的三处风水大穴,广西卧佛塔,山东鲁王宫,以及西沙海底墓。

  尽管汪藏海到死也没能参透终极的秘密,可给汪家后人留下了诸多重要的线索,也在其他古墓中散布了讯息,指引后世的土夫子发现。汪家和张家固然是长久的宿敌,但不得不承认,汪藏海布下的一张天罗地网,足足影响了几代人,一个伏笔持续了千年,当真算得上是古往今来的一位奇人!

  看到吴邪陷入了深思,张海客沉吟了少顷,才开口:“自汪藏海死去以后,汪家的后人每一代都控制着低端权利为己所用,再联合统治力量,妄图窥探窃取长生之术。张家人一度庆幸自己是得到神明眷顾的一个家族,可谁也没能预测到,长生会招致空前绝后的灾难!手握人人都趋之若鹜的秘密,一旦保护秘密的能力减弱或者失去,结果如何,小三爷,你能够猜到吧?”

  吴邪静默了须臾,哑声道:“可想而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身怀宝藏只能招来饿狼环伺!张家一开始的相安无事,只是因为隐匿的好,一旦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就必定永无宁日!”

  直到现在,吴邪都清晰的记得,五年前同样是在吉拉寺,张海客利用幻境,设计他和王胖子经历了叫人魂飞魄散的虫海之灾后,作为交换条件告诉过他一些,有关张家分崩离析的过往,当然那些往事都是围绕着闷油瓶的。

  那是一个极其漫长的夜晚,张海客讲述了很多,多到吴邪根本来不及消化和理解,只能将那些内容逐一记录下来。事后再综合所有的已知信息,进行条分缕析,将梳理出的全部结论以及完整的时间线,记载到吴邪私家笔记里。

  笔记里已有的部分,加之今日听到的一切,他整理出来的故事大致如下,张家当年的主要势力盘踞在东北一带,祖祖辈辈持续了很长时间。这样古老的庞大家族,暗地里控制着许多历史事件,包括各朝各代很多姓张的名人,都属于张家暗中埋下的棋子。

  这样的一个家族,历经了无数朝代,内外各有一套完整的管控体系,就像一张森罗万象,弥天而无形的大网,渗透在封建社会的所有关键节点上。无论面对多么危急的乱世,都□□的延续了下来,后来张家的陨落,完美的诠释了“堡垒往往最先从内部攻破”这句话!

  由于汪家的介入,张家一点点被架空被蚕食,家族内部人心涣散,渐渐不复往昔强盛时的境况。康熙年间,张家经历了一次重创,内部发生了巨大的家变,同宗兄弟张瑞山和张瑞桐,为了争夺族长之位反目。

  当时张家族长张瑞桐的儿子与外族通婚,张瑞桐为保住自己孙子的性命,就把儿子一家人都逐出了本家。代价就是让儿子留下了象征张家人的右手,这也是张家从内部开始瓦解的起点,后来也有谣传这是张瑞桐为了张家的留存,而将计就计设下的一个局。

  张大佛爷张启山就是张瑞桐的孙子,这一脉离开张家后,从东北迁到了长沙,成就了日后的老九门。关于这段历史的来龙去脉,吴邪很小的时候就听他爷爷当故事一样说过,稍大一些后又听他三叔讲过,可以说比张海客更加清楚。

  在那场浩劫中,有很多族人死去,多到来不及下葬,只能砍下作为张家人标志的右手,勉强算是完成了安葬。吴邪曾经在巴乃的张家古楼里,找到了很多装着人手的盒子,每只手都有两根奇长的手指,正是源于那场惨烈的内斗。

  后来在江苏的泗州古城中,族长张瑞桐被刺杀,敌对势力打开了堤坝,将整座城池都淹没在了水下,族长信物青铜母铃不知所踪。为了避免被张家人追查出当年的真相,事后还特地封上了水银和三合土,妄图湮灭所有的证据。

  最初的张家老宅里有一个房间,存放着张家人从各个古墓中收集来的,中国历朝历代的各种秘辛,以及终极的奥秘。族长若想进入此屋,必须携带青铜母铃定魂,才不会被房间内外布置的六角铜铃迷失了心智。

  关于那个承载着秘密的房间,吴邪还记得张海客如此描述过,在一处很长走廊的尽头,通往房间的走廊和房间之中,都挂满了六角铜铃,各式各样,毫无死角,只要触动一个,人立即就会陷入疯狂。房间里存放着中国从古至今的各种秘要,书记卷首,文物神器,所有东西都是张家多年来,从地下带出来的不可现世的发现。

  这个只有族长能够进入的房间,每次新老族长交替,都是老族长在房间之中,新族长入内,带着尸体出来。万一遇上老族长没估准自己的死期,恐怕他们两个要在其中待上几年,等老族长过世,新族长才能带着尸体出来。母铃遗失之后,再也没有张家人能进入那个房间,张家历代守护的秘密也由此失传。

  瑶族自古就有关于密洛陀的传说,后来张家人探知巴乃存在玉脉,意识到这种现象一定和陨石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个年代科技有限,人们看到玉是有生命的,可以在封闭的岩石内自由生长,玉脉也是如此,断掉的地方会自动愈合,就像壁虎断尾,很快能长出新的来一样,不免心生敬畏。

  然而张家人明白,之所以会出现密洛陀,是由于陨石加快了玉石的生长速度,赋予了玉脉神奇的能力。出于各种原因,张家决定迁居南下,亦是为了能够就近研究陨石和巴乃玉脉,当然选择在墨脱建造假的青铜门,也是同一道理,陨石碎片加上昆仑玉脉。

  到了光绪年间,张家越来越衰败,处于多事之秋,不得不寻求当权者的帮助,才得以举家连同祖坟一起南迁至广西。朝廷的样式雷设计了新的张家楼,张家人迁居到巴乃,那个秘密的房间也被挪到了张家古楼的最底层,放入了他们的祖坟之中。

  按照张海客的形容,当时的张家大宅位于金岭山区,是七幢连在一起的明清建筑,前前后后有十三进之多。这还只是张家本家的住宅,整个村子的外延,还有好几十户张家的外族,只不过吴邪之前去过的是一半还留在山上,另一半已经湮没在湖底的废墟了。根据张海客的描绘,再结合那些样式雷,以及亲眼所见的断壁残垣,他依稀能够在脑海里,大体复原出当年张家楼的辉宏壮观。

  开山的时候,发现了很多受到陨石的影响,从而异变出的密洛陀,张家人用铁水浇筑之后封棺放在古楼里,还设计了强碱机关防止密洛陀聚集封闭住出口。清朝末期,封建制度遭到抨击,全国各地揭竿而起,国家陷入战火,社会动荡不安,汪家人也更加无所顾忌的进行破坏,便是张家分崩离析的伊始。

  时至今日,一想起那些自由穿梭在岩石中的诡异绿人,吴邪仍旧感觉到头皮发乍,脊背滚过阵阵恶寒。那一次,潘子为了救他,永远留在了巴乃的群山之中,成为了众多密洛陀的一部分。但是“小三爷,你大胆的往前走,莫回头”这句歌声,却在他无数次陷入绝境之时,给了他永不放弃的勇气和力量。

  张海客停了下来,显然是说累了,拿起杯子猛灌下几口酥油茶,纵然他是讲故事的人,可吴邪却感觉到神经疲惫不堪,情不自禁的抬手捏了捏眉心:“你的故事还算讲得有声有色,但是短短的几个小时里,要我接收几千年跨度的信息,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张海客笑了笑,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接下来的故事就简单多了,由于汪家的一再破坏,张家终是没能逃过四分五裂,人丁凋零的命运。直到剩下族长最后一个真正的本家人,也是最后一任的张起灵,逼不得已才选择与老九门合作。汪家凭借一块青铜陨石掌握了很多信息,洞察到了黑毛蛇矿,制造出了众多的黑飞子,用来监视张家和老九门的一举一动。汪家暴露之后,小三爷运筹帷幄,谋划了多年,终于灭掉了汪家引以为傲的运算部门。关于这部分,以及张家和汪家长久以来的恩恩怨怨,小三爷应该很清楚,我就不多做赘述了。”

  吴邪明白后面的事情,远不是张海客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可以讲完的,那人之所以不愿意细说,是因为其中涉及到了闷油瓶的身世。不过这部分内容,他知道的已经很详尽了,可能连张海客不知道的一些东西,他都知道,毕竟被他读取过费洛蒙的那些蛇存活的时间,可比张海客久远多了。

  吴邪记述于私家笔记上的内容,呈现出的往事是这样的,时间久了,喜马拉雅山腹地的康巴落人,误把假青铜门里存在的斗尸当成了阎王,并且深受其害。他们每年都会给阎王献祭年轻的女子,同时也是作为引出阎王加以消灭的诱饵。

  后来当地的一位女藏医,因缘际会救下了一个去尼泊尔地区运送货物的张家人,久而久之,二人互生情愫,还诞下了一名男婴。可生下孩子没多久,这位女藏医就被选为了敬献给阎王的祭品,据说她死之前要求把她的遗体埋葬在藏海花之下。

  女藏医身死以后,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就被父亲抱回了张家,不过张家严令禁止与外族通婚,因而打算溺死这名男婴。与此同时,恰逢周穆王的龙纹石盒到了应该被开启的日子,张家后人遵守先人遗命打开了盒子,但并没有发现期盼已久,本应永生的圣婴,得到的只是一个早已逝去多年的死婴。

  那时由于汪家的渗透,张家的凝聚力出现了很严重的裂痕,急需一个完美永生的实例,给他们带去希望,巩固他们的信仰。张家内部的核心成员商榷之后,决定留下那个被抱回来的男婴,用他偷偷替换掉了龙纹石盒中的千年死婴。

  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本来应该被溺死的孩子,就这么存活了下来,还被塑造成了张家的神,进而有了接下来多舛的命运和跌宕起伏的一生!

  吴邪很清楚张起灵出生的时候,张家发生了一件重大的事情,是所有一切的开端,也是所有败落的根源,他知道这个婴儿就是闷油瓶。

  那段时间,闷油瓶作为圣婴得到了全部族人的敬仰,也受到了张家最强大的教育和训练。不过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由于渗透进张家的汪家人泄密,永生圣婴的骗局被识破,张家核心成员的阴谋败露。作茧自缚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信仰崩塌,人心思变,家族开始分裂,众多族人四散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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