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球!东京藤原凤凰的降谷选手,第二球就拿出了159的高球速,这一球已经仅次于首日对战中大阪玄武的救援投手——君家悠斗的162km了!”

  “那么,让我们来关注降谷-藤原投捕组合的下一球……”

  ——大阪玄武休息区。

  君家悠斗望向计速板上清晰的“159”,眯了眯眼睛,轻笑了一下:“……降谷晓,哦。”

  本乡正宗斜斜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小正宗?”君家悠斗笑意不减,歪了歪头,“……我只是想——球速确实是男人的究极浪漫。”

  本乡正宗眼角抽动了一下——这人无非又在变相夸自己罢了。

  此刻,投手丘上的降谷已经利落地拿下了两个三振。大阪玄武的第三名打者接着走向打席,本乡正宗也站了起来——他随时准备走上赛场。

  “别被打爆了哦,小正宗,”君家悠斗挑眉,话语里满是幸灾乐祸,“……不过,你输了也无所谓——这样我就能早点拿个长中继,说不定,还来得及去会一会那个藤原凤凰的降谷晓。”

  “……三振!打者出局!”——三棒打者果然同样被降谷三振,首局比分定在0-0。

  本乡正宗哼了一声,紧接着便低着头走上了赛场。

  ——这场期盼已久的对决,他无论如何不会拱手相送。

  ……

  比赛出乎意料地陷入焦灼。

  第三局下,在降谷投出四坏保送后,大阪玄武三棒主炮一发及时安打,将此前被保送的跑者直接送回本垒,僵持已久的0-0终于变为1-0,藤原凤凰暂居劣势。另一方面,以强大的安定感和高完成度而著称的、出道便作为大阪玄武一军队员的本乡正宗,不仅在第二局上刷新了自己的投球最速——154至156,且三局过去,仍然未被藤原凤凰击出打点。

  本乡正宗的投球是如此的安静——从他手中划过的一球一球,都好似无声的烈焰。就像北海道的漫天风雪,包裹了那颗肆虐燃烧的火焰之心——那坚韧不屈的信念由冰雪铸就,灼热的内核便也被一层恬静的外衣遮掩。

  他的投球如同尖刀一般刺向打者——仿若一种寂静的狂烈。

  场馆内的观众们疯狂挥舞大阪玄武的应援旗,“正宗”“正宗”的口号也连成一片。

  藤原凤凰的打者陷入苦战。

  ——倒不是无从上垒、抑或无法安打,只是今日的整个大阪玄武队,或许是受到投手丘上的本乡正宗鼓舞——真的像队名“玄武”那样,上上下下,铁桶一般。藤原凤凰打者击出的投球,总会超乎想象地粘在大阪玄武二游间的队员手中,大阪玄武的内外野守备也连成一片,这无疑更大大破坏了藤原凤凰引以为傲的机动性。

  藤原凤凰的棒次惯常以走垒——强棒——走垒——强棒的顺序依次安排——然而,在如今走垒队员难出安打,强棒安打只要脚程稍慢、便会被垒边守备抓住的情况下,本乡正宗安稳而强大的投球就成了自裁之后的那把介错刀——藤原凤凰竟这样轻而易举地陷入不利境地。

  投手丘上,降谷的神情越发专注。

  ——第三局失去的致命一分,似乎就快成为两年前春甲开场的再演。当年的两分之差,青道无缘决胜战。春季甲子园的赛场之上,就此永远留下了一点难平的遗憾。

  越是困境,越显专心——降谷的眼中仅剩下本垒的那只手套。

  ——只要关注那里就好。

  ——今天的手套……看起来也很清晰。

  成为王牌的第一步——学会习惯没有援护、独自一人前行的日子。

  指尖的松香粉被轻轻吹起,四散的粉末如同细小的白雪。降谷眼中的火光从来不曾熄灭——他举起右手。

  “——砰!”

  “……”

  “三振!打者出局!”

  ……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战斗。

  ——赌上王者藤原凤凰的骄傲,要为今日表现精彩绝伦的你,打下这一分。

  藤原理人眸光深邃,他握住球棒的双手发力泛白。

  ——三垒有人。只要拿下这局打点……就能让首场先发的降谷轻松一些。

  呼吸变得更轻更缓。藤原理人的眼中,投手丘与本垒已经连成一条清晰可见的线。

  ——动了。

  ——就是现在!

  重重的一挥!

  ——球倾斜着飞向外场!

  藤原理人抬头遥望——解说间,一顷沸腾。

  “四局上——藤原凤凰首个打点——”

  “藤原凤凰二棒捕手藤原理人,本场首个本垒打——”

  “藤原凤凰拿下2分——”

  休息区的降谷抬头看向计分板——大阪玄武对东京藤原凤凰,比分1-2。他小小地双手握拳,为这来之不易的逆转庆祝。

  ——请相信,孤独地站在投手丘上的你,既然已经一往无前——你的身后,总还会有一群可靠的队友们。

  ……

  “三振!打者出局!”

  “……三振,打者出局!”

  看台上的议论声越发大了起来。

  “这两个小选手,简直像是在较劲一样你追我赶地刷三振数量,哈哈哈。”

  “据说都来自北海道哦。”

  “……北海道,真是个出人才的好地方。”

  “同年选秀、同时作为一军投手出战,他们两个的未来,真叫人期待啊。”

  ……

  “现在公布选手交换。”

  “东京藤原凤凰,投手,降谷晓,更换为,投手,青木优。”

  “大阪玄武,投手,本乡正宗,更换为,投手,君家悠斗。”

  “……”

  ——纷纷在第七局再度失分后,降谷和本乡被各自的教练团不约而同地换了下来。

  第七局的比分至此停滞在2-3,而九局过后,比分最终定格于3-4。藤原凤凰拿下了三战中的最后一场胜利,两支队伍也走向赛场中央行礼道别。

  ——这一次,本乡正宗终于紧紧地握住了那只向自己伸出的手。

  由于被握得太过用力,降谷的手指关节甚至有些疼痛起来——他疑惑不解地看向对面的人。

  本乡正宗咬着唇,牙齿仿佛隐约打颤。不成词句的音节偶尔泄露出来——降谷完全听不清他的话。

  “……你说什么,本乡?”

  “……”手握得更紧。

  降谷耐心地看着他。

  “……正宗。你以后叫我正宗就好。大家都这么叫。”

  降谷瞬间有着一星半点的迷茫——但他还是坦然接受了这小小的要求:“……好的,正宗。”

  我们的关系有这么熟吗——这点无关紧要的疑惑像阵风一样轻轻划过,就这样简单地被降谷抛之脑后。

  “那你叫晓好了。”——礼尚往来的好孩子。

  本乡正宗像是受到震动——他猛地抬起头,嘴唇上下碰了两下,还是没能叫出那个称呼。

  “……”

  降谷的眼神带上新奇。

  “……我原谅你了。”半响,本乡正宗说道——声音有些低沉的微哑。

  “……原谅?”

  “你从北海道逃走的事,”放弃尝试叫出那个称呼,本乡正宗的语气终于正常许多,“……手下败将没有挑剔别人的资格。”

  ——而且是败了两次。

  降谷感到莫名。他无法理解本乡正宗所说的每一个字,只是觉得好像被高高在上地认可了一下——而且对面人的心情似乎变得好了很多。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北海道逃走?”平淡的语气。

  “……算了。”

  本乡正宗泄气地转身。突然——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转了回来。

  “你的电话号码,给我一个。”

  “……干什么?”

  “…………”漫长的沉默。

  “……我有个朋友喜欢钓鱼,想约你一起去钓鱼。”——本乡的语气咬牙切齿,听起来更像是“我有个朋友喜欢杀人”。

  降谷挠了挠头发——这人今天真奇怪——钓鱼?

  “好吧,”他放弃思考,“我的电话号码是……”

  本乡正宗默默在心里背了五遍——确认自己永远也忘不了这串数字之后,他抬起头,趾高气扬地说道:

  “下次赛场再见,赢的人一定是我。”

  降谷淡淡地:“是我。”

  “是我。”

  “是我。”

  ——没完没了。

  偷听了全程的君家悠斗:……你们两个小学生还要斗嘴到什么时候。

  “喂——降谷——走了哦——”——休息区传来队员们催促的声音。降谷向前辈们点了点头,转身对本乡说道:“……走了,正宗。”

  ——本乡正宗再次被称呼击沉。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望着降谷头也不回地跑向了藤原凤凰的休息区。但——他的嘴边终于破天荒地浮起一丝极淡的笑,好似一闪而过的流星。

  ——只要一直坚持打棒球,总有一天能再次相见。

  ——纠缠的命运,仿若螺旋。

  ……

  央洋交流战首战落下帷幕——东京藤原凤凰对大阪玄武,首战次战,累计两胜两负。

  紧凑的日程表,下一个对战的地点已经高悬其上——

  宫城Kobo球场,来周,周三、周四;东京巨蛋主场,周六、周日。

  对阵球团——

  东北金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