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阮如苏早早就睡下了,莫天之住在隔壁,又开始画他的美人图。其实阮如苏并没有睡着, 她并没有外表看着的那么胸有成竹, 在天道的世界要赢他,这本就是不太可能的事。

  今夜的太白楼很平静,直到天亮, 都不曾发生什么奇怪的事,而小豆子也没有如他所言来太白楼打探消息。

  莫天之拿着扇子推门而入, 见阮如苏竟然已经梳洗打扮结束, 正倚在窗边发呆。便嘴角含笑地道:“真可惜,我还以为能见着一幅美人春睡图呢。”

  “我本以为天道都是没有感情的, 没想到竟会有像你这般喜欢美人的天道。”阮如苏回过头, 不咸不淡地刺了他一句。

  “当你的生命足够长时,总要寻找一些有趣的事物, 让自己不至于如此无聊, 不是吗?”莫天之挑眉看她,像是觉得她应该理解自己的那种寂寞一般。

  阮如苏讥讽地勾了勾嘴角,她一个连生命都不知何时会结束的程序, 哪里能明白这些古怪天道的想法。

  两人下楼用早饭时,发现有几波人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阮如苏耳力其实很好, 隐约听见什么乞丐……砸死……没救之类的话。

  她心头一惊, 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将店伙计叫来,打听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本就不是说不得的事,店伙计便笑着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昨夜李员外家屋檐上的瓦片不知怎的就掉了下来,恰好砸中了一个小乞丐的脑袋。打更的老陈将他送去医馆时, 发现已经没救了。”

  阮如苏猛地转过身盯着莫天之,似乎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店伙计见气氛不对,很识趣的退下了。

  “是你!”她此刻尚不知死的是什么人,却知道定是同昨天自己给丐帮递消息有关。她本以为作为天道,会为了剧情而束手束脚,她就还有一丝扭转的机会,如今……

  果然,对方此时眼含笑意,无所谓地道:“你要知道,有些人就算死去,也不会影响剧情的。”

  “你真是个疯子……”阮如苏闭了眼,不肯再理他。

  阮如苏似乎被那件事刺激得不轻,一下午都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任何动作。莫天之无趣地皱眉,觉得这样死气沉沉的她看着平白让人心烦。

  而此时的丐帮,比阮如苏更早收到小豆子出事的消息。刘长老冯长老对着小豆子的尸体检查了许久,没发现一点不对的地方。

  可是这样的死法又未免太过巧合,让人无端生出许多猜疑来。刘长老思前想后,决定还是给洪七传个口信,让他来看看这事是否有什么玄机。

  信才写到一半,就听到有弟子来报,洪七来了。刘长老又惊又喜,放下笔忙迎了出去。还没走几步,就见洪七一脸颜色地大步走来。

  “刘长老,听说小豆子死了!”洪七面色难看,似乎小豆子的死让他还是不能接受。刘长老叹了口气,带他去见了小豆子的遗体。

  “我和冯长老检查过,却始终没找到不对的地方,可这事却处处都透着诡异。”刘长老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都告诉的洪七,甚至还将小豆子临走前说的那番话也转告给了他。

  洪七忽然灵光一闪,他知道小豆子想去见的人是谁了!若真是她,那小豆子的死只怕不会如此简单。还有那个莫天之,他究竟是什么人,想做什么,也是个未知数。

  待洪七找到太白楼时,店伙计告诉他,阮如苏和莫天之已经离开了。洪七忙叫丐帮弟子帮忙寻找这二人的下落,还顺带将这消息传给了黄药师。

  这是他当初答应黄药师的……

  阮如苏和莫天之才出城,就遇见了之前拦住他们的那伙人。只是相交于当初的客气,他们此刻却没什么好脸色。

  而且在这群人中间,竟然还有个熟人,曹十七。他的脸有一半肿得像猪头一样,眼睛鼻子仿佛都错位了,若不是还剩另一半脸可以见人,阮如苏压根就认不出他来。

  “我还以为是谁呢。来人,将两位请回去,我要好好招待招待他们。”曹十七在说这话时,眼睛不怀好意的在阮如苏身上瞄了一眼。

  那些人目露凶光,一点点向他二人逼近。阮如苏瞧了一眼莫天之,见他没有半点出手的意思,淡淡道:“看来,我们注定要去漕帮做客了。”

  这场抓捕意料之外的顺利,让曹十七这两日坏到极点的心情好了些许。他将阮如苏安排在自己车上,莫天之则是被丢在原来的车里。

  阮如苏侧头望着窗外,一张白玉般的脸庞干净莹润,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曹十七垂涎地望着她,笑道:“今夜,我就让你好好体会一下男女之间的快乐,可好?”

  这话让阮如苏收回了目光,幽幽地望着这个丑陋不堪的男人,蹙眉道:“就算我不愿,你能放了我吗?”

  美人蹙眉自有一番令人怜惜的美在其中,可是越这样,曹十七就越是心中痒痒。他凑近阮如苏,猥琐地笑道:“放心吧小美人,我会好好怜惜你的……”

  夜里,漕帮忽然张灯结彩,一扫近日的愁云惨淡。曹十七和人喝到半夜,步履蹒跚地就往阮如苏的屋子走。

  阮如苏的手脚被人绑在床的四根柱子上,呈大字型躺着。她眼睛禁闭,睫毛不停颤动,看上去让人心不由得难受得发紧。

  忽然,她感觉有人伏在她身上,一只手握上她手腕。她猛地睁开眼,见到的不是曹十七那张猪头,而是同样丑陋不堪的生满疮的脸。

  “是你……”阮如苏诧异地睁大眼,嘴巴立刻被对方蒙住。那人瞧了瞧外头,见门口的守卫没有异动,这才望着她摇头,示意不要说话。

  阮如苏眨了眨眼睛,表示她不会说话,那人就立刻将手松开,继续去解那绳子。也不知是不是少女的目光太过灼热,他只觉那绳子难解得很,好半天才解开一边,额上的汗都快渗了出来。

  两人的身子虽然没有碰到,他却莫名觉得一股热气上涌。好不容易解开手上的绳子,他立刻蹲到对方脚边,去解脚上的绳子。

  阮如苏坐起来,揉揉手腕,目光好奇地打量着他。等他将所有绳子解开,一把抓住阮如苏的手准备将她带走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两人都是一惊,阮如苏忙示意对方先躲起来,自己则将绳子搭在手脚上,又重新躺了回去。曹十七一身酒气进来,将烛火一点,摇摇晃晃地就往床上来。

  他的手贪婪地抚摸着阮如苏的脸,像是非常享受那种温润滑腻的触感。他慢慢俯下身,想要亲一亲那张诱人的唇时,背后忽然传来一阵风声。

  本来还有些醉意的曹十七眼睛一亮,翻身避开了后面那人的一掌。他看着此时护住阮如苏的那个丑乞丐,似乎愣了愣,待见他额上的疮竟然有一个隐隐外卷,不由得仰天大笑。

  “我还怀疑那个丑乞丐是不是你,此时看来,我却是没有想错。欧阳锋,你若是将《九阴真经》交出来,我就放了你们这对苦命鸳鸯。要知道,这里是漕帮,你身上还有伤,想带着个不会武功的人逃出去,只怕是比登天还难。”

  身份被挑破,欧阳锋也并没有半点慌张,他看着曹十七那张猪头一样的脸,讥讽一笑道:“这副猪头的模样,倒是很适合你。”

  曹十七本就因为这事耿耿于怀,此时被他这样一说,更是觉得心头火起。他终于意识到,哪怕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欧阳锋也不可能求饶。于是,他冷冷吩咐道:“来人,将他们抓起来!”

  这时,从屋外冲进来三十几个大汉,都是目露精光,显然内力不弱。欧阳锋将脸上的易容撕开,露出他如石雕而成的深刻五官,冷冷地看着这些人。

  阮如苏不知欧阳锋的伤有多重,却可以看出他此时的动作相较于之前已有些迟缓。哪怕这些人的武功全不如他,可是再这样耗下去,只怕也不会有好结果。

  忽然,她似乎听到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她不由得四处张望,待看到那些密密麻麻在地上盘的小东西时,第一次,阮如苏有了昏过去的冲动。

  蛇,上百条蛇从窗户大门。任何可以钻的地方往这个屋子涌来。几条蛇从她脚踝慢慢爬过,那滑腻又冰冷的触感,让阮如苏整个人都僵硬了。

  曹十七显然也不知这些蛇是从哪来的,一群人不停挥舞着手里的刀,拼命砍杀冲向他的蛇。他那些手下更是有好几个被咬中,浑身麻痹地倒在蛇群里,不多时就被各种毒蛇缠绕得看不清面目。

  阮如苏只觉胃里翻涌,想要吐又不敢动。正在左右为难之际,欧阳锋一把揽住她的腰,带着人从房顶破出一个大洞,几个纵身间就跑远了。

  待离漕帮大约十里后,欧阳锋才停下来,他一方手,阮如苏便不受控制地呕吐起来。她第一次知道,自己竟然怕蛇。

  见她似乎将胆汁都吐了出来,欧阳锋忍不住皱眉,犹豫片刻终于用那双手不太熟练地拍着她的后背,别扭地道:“不过几条蛇,就吓成这样,你……”

  听他提起蛇,阮如苏又想起了方才的场景,胃里一酸,又忍不住吐了起来。欧阳锋见状,只得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