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余献天竟然是为了寻仇而来, 太湖鬼在一片疼痛中努力回忆自己是在何时杀了他妹子。可是他这一生杀过的人太多,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又哪里会记得住。

  “余献天, 你留着我……说不定还能用来引游莫雨, 若是杀了我,以他的藏匿功夫, 你们只怕这辈子都找不到那本秘籍。”太湖鬼强忍着心中的愤恨,咬牙道。

  “呵,你以为游莫雨得了秘籍还会在乎你的死活?若换作你,你会为了他冒险?”余献天冷冷地讽刺道。

  太湖鬼一时竟也没了言语, 他知道,在武林秘籍面前,他们那点同门之谊根本算不得什么。可是他还是不想死。

  于是, 太湖鬼接着道:“我和他同门师兄弟多年, 他的家小在何处我最清楚, 只要你不杀我, 我便带你去抓他们。”

  听到这, 洪七已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嫌恶地道:“你和他既然是同门师兄弟, 不说相互扶持就罢了, 居然还想出卖对方家小, 当真是无耻至极!”

  “洪少侠不愧是丐帮的好汉,做什么事都侠义为先。”太湖鬼瞧了洪七一眼, 阴毒地笑道, “你要是真的好心,就将我放了,到时候我自然是不会出卖兄弟。”

  能将这样的歪理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也是一件本事, 还不等洪七喝止,余献天已一掌敲在他头上。

  余献天提起太湖鬼软趴趴地身子,看着洪七道:“我要将这人提到我妹子坟前杀了祭奠,洪七少侠可是要拦我?”

  他说这话时,眼圈泛红,似乎已是恨极气极。洪七叹了口气,江湖中讲究有仇必报,有恩必还,太湖鬼既然杀了人家的妹子,他又有什么理由阻拦。

  洪七低下头,继续往杯中倒酒,显然是默许了他将人带走。余献天顿了顿,道了声谢,带着太湖鬼大步离开了。

  “东西被抢了,你怎么不去追?”那个拿着美人扇的公子看着忽然坐过来人,好奇地道。那人没有回答,而是看向洪七。

  “你为什么不去?”

  洪七拿着酒杯,慢悠悠地晃着头道:“那是假的,追到了又有什么用。”

  “你怎知那是假的,若是假的,他们为何都拼了命的去抢?”那人的衣襟还撕裂着,几条破碎的布艰难地挂在衣服上,可见那时的凶险。

  “东西的真假全看抢的人怎么判断,如果他们觉得真,就用真功夫去抢,哪怕那只是一本无关紧要的书。”洪七瞧了他一眼,笑着道。

  那人也笑了,嘲讽地道:“那倒不是一本无关紧要的书,而是一本‘好书’。”

  余献天提着太湖鬼并没有出徽州城,而是三转两转的拐入一个巷子,见四周无人跟着,这才提着太湖鬼从围墙翻入一个小院。

  奇怪,余献天带太湖鬼去祭拜自己妹子,怎么如此鬼鬼祟祟。难道,这其中还另有隐情?只见他将太湖鬼往地上一丢,就开始在他身上翻找起来。

  这《九阴真经》早就被太湖鬼丢给游莫雨了,余献天此时在他身上还能翻出什么好东西不成?忽然,余献天面露狂喜之色,他的手在太湖鬼的胸口摸到了件东西。

  他迫不及待地将那东西抽了出来,此时眼中的兴奋之色几乎藏都藏不住,他翻来书一看,不由得惊讶地瞪大眼。

  忽然,余献天觉得胸腹一痛,整个人飞出去数丈远,手里的书也掉在了地上。太湖鬼用仅剩的左手一把抢过书,捡起地上的刀一刀插在余献天的肩胛骨,将他钉在地上。

  “没想到吧,老子醒得那么早。呵~呵,想从我手里抢东西,你还嫩了点。”太湖鬼那一爪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此刻也跌坐在地上呼呼地喘着粗气。

  世间的事就是如此变幻莫测,谁又能想到,太湖鬼从一开始丢给游莫雨的,就不是他从那个年轻人身上夺来的秘籍。他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东西换了都没人知道。

  不,也有人知道的,比如这个余献天。

  “你他娘的眼神也不错,老子做得那么隐蔽,竟然都被你发现了。还装与老子有仇,上次在湘西遇见你以后,老子杀的人里面就没有女的,如果在那之前杀的你妹,你又怎么可能在湘西一点反应都没有!”

  太湖鬼得意地笑着,左手微微扬了扬手里的秘籍,显然很是满意自己将这个江湖人耍得团团转。

  余献天不看他,只盯着天上的浮云,好半晌才大笑道:“你以为你赢了所有人,哈哈哈哈,其实你才是真正的蠢人,不,我们都是蠢人,蠢钝如猪!哈哈哈哈……”

  大概是被余献天突然的疯狂所摄,太湖鬼倒退了两步,咬牙道:“你这疯子又是犯了什么病,老子今天就先送你下去,免得你一天到晚发疯。”

  说着,他一脚踩在余献天的腹部,用上五成的功力,只听噗嗤一声,他的脚仿佛陷入烂泥塘里一般,将余献天的腹部踩了个粉碎。

  解决了余献天,太湖鬼莫名地松了口气,总觉得方才若是再让他说下去,定不会让自己跟高兴。不过,无论他说什么,能拿到《九阴真经》都足以抵消所有的不开心。

  他想到这,兴奋的目光落在左手的秘籍上,他展开第一页,还不待看清上面写了什么,就听身后一个冰冷地声音道:“东西果然在你这。”

  太湖鬼猛地转身,还没看清来人什么模样,就已经彻底没了呼吸……来人收回手,想将太湖鬼手中攥着的秘籍取出,发现这人就算是死了,手仍是紧紧抓着秘籍不放。

  那人彻底没了耐心,捏住太湖鬼的几根手指一用力,顿时那手就像绽放的花瓣般朝着不同的方向扭曲。

  “我终于得到九阴真经了!!”那人拿着秘籍,仰天无声地大笑。随即迫不及待地翻开书页看了起来。

  没多久,他面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他猛地向后翻了几页,忽然愤怒地向太湖鬼的尸体重重踢了一脚,太湖鬼的尸体竟然就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嵌入墙壁中……

  观鹤居。

  “你是故意让他们将假的书抢走,然后好带着真书离开?”那美人扇公子惊叹地道,好像对那年轻人能想到这招非常佩服。

  “我叫欧阳锋。”那年轻人看着他,忽然莫名其妙地说了自己的名字。美人扇公子一愣,笑道,“你告诉我姓名做甚?”

  “因为我要杀了你,总不能让你连被谁杀的都不知道吧。”欧阳锋冷冷地道。

  美人扇公子脸上笑容一僵,从牙缝中艰难地挤出一句:“你……为什么要杀我?”

  洪七摇摇头,替欧阳锋道:“因为你身上带的东西啊。”

  “我身上带的东西?”他的将自己打量一下,目光落在了手中的美人扇上,疑惑道,“你们想要这把扇子?”

  “江湖中盛传,漕帮几月前救起个老者,那人为了答谢,将家中珍藏的武功秘籍相赠。漕帮帮主打开秘籍,不过练了一个月,就武功突飞猛进。”

  洪七将江湖中的传言娓娓道来,那人也不慌,甚至还像听故事一般,认真地问:“那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可是在半月前,那本秘籍被人盗了。据说那偷儿是个年轻男子,漕帮的人见他往建康方向去了。后来几经打探,说是那人来了徽州……”

  “哦,看来那人说的就是你喽。”那人折扇一敲,指着欧阳锋道。

  欧阳锋面色不变,一双锋利的眸子盯着那人,忽然一掌拍向他的胸膛。那掌势又急又重,若是挨着一点,只怕肋骨都要断好几根。

  谁知,这一掌竟然被人挡了下来。

  欧阳锋看着洪七,嘲讽道:“原来你也早就看出来了,我还以为丐帮的人都是淡泊名利的‘高人’,没想到也是个觊觎这本武功秘籍的伪君子。”

  说着,他又抬头看向阮如苏他们所在的那间厢房,冷冷道:“还有楼上的两位,这戏也看了许久,何不下来喝杯酒,认识认识!”

  他从桌上顺手拿起一杯酒,猛地掷向楼上的围栏。酒杯速度极快,甚至和空气摩擦发出了嗡嗡的声响。

  那酒杯眼见就要打中阮如苏的脸,就被黄药师拦了下来。他握住杯子,发现自己的手竟然被这小小的杯子震得发麻,他胸中突然升起了比较之意,朗声笑道:“这酒真是不错,只是不知可否再来一杯。”

  话音刚落,欧阳锋就见自己打过去的杯子竟然又被人送了回来,杯中的酒已经没了,杯子稳稳地落在桌上,不,应该说是嵌在桌上。

  桌上的三人都不禁动容,能隔那么远还将杯子完好无损地嵌入桌子,楼上那人的内力定然十分深厚且收放自如。

  欧阳锋目光如炬地盯着二楼,想看清楚那人究竟是何模样。却见一少女正向下张望,似乎是在等着瞧他们看见那杯子时的反应。

  那少女见欧阳锋看她,便捂嘴笑道:“我们明明是两个人,你却只送一杯酒,是不是太没礼貌了些。”

  阮如苏双臂撑在栏杆上,垂下的青丝好像能钻进人的心里,变成一团乱麻。欧阳锋犹豫片刻,不知该不该真如她所说,‘送’她一杯酒,洪七就已经惊喜地叫出声来。

  “阮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