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黄固也不是个在意别人看法的性子, 被那么多人看着,他仍神情自若:“不知颜家的货装好了没,何日能够启程?”

  张管事瞧了一眼那些工人, 笑得和气:“快了快了,后天一大早就可以启程。”黄固点点头,也不再多问,带着阮如苏转身就回了张家。

  回去的路上,阮如苏拽住黄固的衣袖,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否则, 你才不会有耐心等他们装好货再走。”

  按照这些日子她的观察, 这位从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只怕会绑几个船夫劫一艘船直接出发了。黄固看了一眼她抓住自己袖子的手, 冷冷道:“我看出的, 你不也看出了吗?那颜家兄弟的心思, 只怕也没几个人看不出。”

  阮如苏小脸一红, 随即又有些白。她咬了咬唇, 泪眼婆娑地望着黄固:“你是什么意思?他们想什么又哪里是我能控制的,你这是在用他们的坏心思来羞辱我吗!”

  黄固沉默半晌,忽然一点点将他的袖子从阮如苏的手中抽出来, 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道:“你很懂男人,也很知道怎么用美丽的外表来支使别人。但是在我面前, 你最好收起那套手段,我不想亲手杀你……”

  说完, 他竟然完全不管阮如苏, 独自一人离开了。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这是系统第一次见有人对于158号病毒程序是这个态度,不由得有些慌张地问道。

  【他的意思是……让我不要再诱惑他。】阮如苏眼中还噙着泪,可是心里却没有半点恐慌, 好像对方刚才说的话是在对别人说的一样。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系统问道。

  【还能怎么办,回张家呗,他可只说要我收起那些手段,却没说要丢下我不是吗。】阮如苏面上还是那副委屈的表情,慢慢往张家走去。

  美人的泪就像男人心上的刀,尤其是坠在那白玉一般剔透脸颊旁时,更让人心中生出了无限的勇气,想要好好保护她。

  “阮姑娘,要我载你一程吗?”少年温柔的声音突然自她身后传来,颜烈正掀起帘子,满面担忧地望着她。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俊朗温柔的少年,尤其是他望着你的目光是那么清澈,那么关切,那就更是难以拒绝了……

  阮如苏已经擦干净了脸上的泪珠,只是双颊因为被摩擦过还有些泛红。那一抹红不仅没有折损她的美丽,反而让她清丽的面容带上一丝妩媚可爱。

  “你在看什么?”颜烈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让阮如苏忍不住伸手摸自己的脸,生怕自己有任何不妥。

  大概是她的举动愉悦了对方,颜烈嘴角弯起,露出个俊朗的笑容,道:“我以前总觉得女人哭起来真是又麻烦又难看,今日,我忽然发现自己错了。这世上原来有人可以哭得那么美,那么让人心疼。”

  阮如苏的脸更红了,她别过头避开他的目光,小声道:“胡说八道,哪里有人哭的时候会好看。眼泪鼻涕一把,肯定丑死了……”

  “那是因为她从来只见过别人哭的样子,没见过自己哭的样子,这才会觉得世上没有人哭的时候还能动人心弦。”

  这话说得甚有道理,毕竟大多数人哭起来的时候都很丑,人最不愿瞧自己丑时的模样,所以他们定不会在哭泣时还去照镜子。

  “你……你这张嘴定是骗了不少女孩子。”阮如苏终于笑了,如雨后的初阳干净明媚。她的眼终于落在了颜烈身上,好像第一次认真瞧他。

  莫名的,颜烈忍不住挺直了脊背,仿佛面对千军万马般郑重:“我没有骗你,任何人见了你,都不会忍心骗你的。”

  男人若是想讨好女人时,他的嘴可以简直比世界上最甜的蜂蜜还要甜上百倍。可你若是真将这些话当真,那你就比世界上最笨的猪还蠢上百倍!

  “既然每个人在我在我面前说的都是真话,那他今日说的也是真的吗……他真的就那么讨厌我?”

  令颜烈没有想到的是,阮如苏不仅没有更加开心,反而又被愁绪笼罩。而且听她话里的意思,她应该是和那个姓黄的怪人闹了矛盾。

  颜烈目光一闪,不准痕迹地问道:“你和那位黄公子拌嘴了?”

  阮如苏看了他一眼,忽然又低下头去了,声如蚊音:“没有……我就是随口胡说的……”颜烈福至心灵,他突然就懂了那一眼的含义。那个黄公子定是因为他们的态度吃醋了,这才将她一个人丢在了大街上。

  他忍不住在心头唾弃起那个男人,一个只会对女人逞能的懦夫,又哪里可能对他们的计划有影响。想到这,颜烈心中松快了些,望着阮如苏的目光更加温柔。

  “你不用担心,今日的话,只你知我知,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你若是还有不开心的,尽可以说给我听。”

  阮如苏却只是摇头,不肯再说一句。颜烈也不逼她,只聊起他这些年跟着兄长们走南闯北遇见的趣事。

  他口才实在不错,塞北的壮丽,江南的旖旎,大理的迥异都被他说得动人至极。哪怕阮如苏这般去过许多世界的人,都忍不住被他描述的场景吸引,直到张家门口还有些意犹未尽。

  “没想到你我年岁相仿,你却已经去过那么多地方,而我……”阮如苏轻叹一声,似乎万分遗憾。

  颜烈摇摇头,笑道:“走南闯北到底辛苦了些,谁又舍得让你如此奔劳。能长长久久待在一个地方未必不是福气。”

  阮如苏三两步就上了台阶,居高临下地瞧着他笑道:“你似乎总能将不好的事说得如此动听,我虽知道你不过是在安慰我,却也心中欢喜。今日……谢谢你。”

  还不等颜烈反应过来,她已转身进了张家大门,似一只蝴蝶翩翩飞进花丛消失不见了。颜烈情不自禁地笑了,大步地跨上台阶跟着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