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天青抚摸着她的秀发, 光滑得如绸缎一般。他不禁想笑,于是,他笑了, 问道:“若是不能追回这笔财富,你是不是就不会同我在一起?”

  上官丹凤抬眼瞧他, 摇摇头道:“我是真心喜欢你, 又怎么会在乎那些。你若是不信我, 我可以发誓。”

  于是,上官丹凤将手指竖起,指天为誓道:“我……”她还未开口,霍天青果如她所料地制止了她。

  可是, 他嘴里说的话, 却并非是对她的信任和安慰,而是冰冷冷的一句:“誓言是这世上最可笑的东西,真心的人不需要用誓言来为自己证明,假意的人也不在乎用誓言为自己添砖加瓦。”

  上官丹凤还来不及多说一句话, 就被他捂上了嘴。一股怪异又好闻的香气传来, 她彻底陷入了昏迷。

  此时,门口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 对于自己的追求者总是会放松警惕,殊不知, 他们若是变了心, 才是最危险的。因为他们足够了解你。”

  霍天青打开门, 屋外不知何时多了一顶轿子。四个轿夫都是身着黑衣,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只留一对没有光彩的眼睛在外头。

  他们全都一动不动, 就像穿了衣服的雕塑一般,似乎无论见着什么,都不会惊讶出声。那轿帘已被人掀开,一张清丽脱俗的脸在月光下隐隐泛着光。

  霍天青那一瞬觉得,她或许就是月亮上下来的仙子,真是夺人心魄。愣了好半晌,才悠悠道:“她若是知道输在了你这样的人手里,大概也不会觉得冤枉。”

  “女人若是输在比自己更美的人手里,那才会更难以接受,不是吗?”阮如苏笑了,她莲步轻移,站在了霍天青面前。

  他的目光如鹰一般犀利,牢牢将阮如苏锁住。偏偏阮如苏这个女人就像没看到一般,还伸手拽了拽他胸前的那缕头发,笑道:“你猜,若是她背后那人知道我们俩联手了,会是什么反应?”

  “会将计就计,把一切都推在你我身上。”霍天青神色冷淡地道。可是他的手却已握紧,不知是在恼怒自己被人设计,还是在抵抗眼前人的诱惑。

  “你不怕吗?”阮如苏的手仍然在把玩那缕头发,一脸闲适地抬头看他道。

  “你尚且不怕,我又有何可怕的。”霍天青终于还是从她手中拿回自己的头发,向后退了一步。他有预感,这是个比上官还要可怕的女人,一旦你将自己的心给了她,就永远别想再收回。

  可是,心又哪里是自己说控制就控制地。

  阮如苏却是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转身吩咐那四个黑衣人,将屋里的女人抬出来,装到轿子后面那口箱子中。

  她最后瞧了霍天青一眼,笑眯眯地道:“霍总管若是哪天想通了,愿意来我凌霄阁,我定敞开大门欢迎你。”

  说完,就不再看霍天青一眼,放下轿帘走了。那四人,两人抬轿两人抬箱子,平平稳稳地消失在了浓浓夜色里。

  霍天青神色复杂地望着重新恢复了空荡的院子,良久都没有关门。也不知他究竟在想些什么,是后悔了?还是松了口气?

  青衣楼是江湖上最为神秘的组织之一,据说它有一百零八楼。每一楼都布满了机关暗器,你若是想找到他们的主人,只怕比登天还难。

  可是他们的主人若是想找你,却是如探囊取物。阮如苏将帘子掀开一条缝,看着拦住轿子的十来个青衣人,轻轻叹了口气:“青衣楼呀青衣楼,我尚且还未去寻你,你倒是自己来了。”

  “留下你们身后的箱子,我们大可饶你一命。”领头的青衣人冷冷地道,他的声音浑厚无比,显然内力极强。

  可是,对面的四人就像没听到一样,抬着轿子直直往前走。夜已深,那四个人又是一身黑衣,抬着顶红色轿子,乍看之下,竟仿佛从地里冒出的厉鬼。

  青衣人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不过是片刻停顿,便将刀一提,飞似地冲那轿子而去。那四人终于是停了,一人从腰间抽出一把寒光凌凌的宝剑,同长刀相击,发出一震刺耳的声音。

  另一人却什么兵器也没有,只抬起那双修长有力的手,便截住了砍向他的刀。另外两人一个用的长鞭,一个用的双刀,都是出手极快极准的。

  一群人混战在一起,早已分不清飞溅的鲜血究竟是谁的。青衣人已经越打越胆寒,他们一行十来个人,都是楼里的好手,此时竟然连他们四个人都没办法诛杀,若是完不成任务……

  他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心中生出一个好主意来。于是,他忽然将刀一横,砍向身边的黑衣人,那人竟然像是没有骨头一般,向后软倒贴地,轻轻松松地避开了他的刀。

  青衣人心中暗喜,反手将刀掷向那顶一直没有动过的轿子。几乎是同时,那四个鬼魅一样的人都有了表情,他们的眼里充满了担忧和恐惧,似乎轿子里的人一旦死去,他们也同样就死去了。

  可是,那四人都被身边的人缠住,竟没一人能回身相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顶轿子被刀劈成了两半。

  领头的青衣人大喜,下意识地就想去夺回自己的刀,却被身后杀死所惊,本能地向右一偏。一柄短刀自他身后砍来,险些要了他的命。

  他一个翻身滚地,窜到轿子边拾起自己的刀,警惕地望着那黑衣人。忽然,他发现那黑衣人竟没有追过来,而是一脸惊喜地看向他身后。

  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他全身,他转过头一瞧,只见一位仙子一般的人物坐在那口大箱子上,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青衣人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一寸寸冻结成冰,在这般荒郊野地,四个无论怎么打都打不过的黑衣人,还有一个比妖精还美的女子。

  方才他明明亲手将轿子砍成了两半,不可能里头的人还能不伤分毫。难道……难道他真是妖精?

  无论是不是妖精,他都不可能再知道了。因为一柄短刀已经插进他的心窝,他甚至连头都没有来得及回。

  这大概是青衣楼第一次出任务失败,还是十几人一起出任务失败。那些还活着的青衣人,此刻见领头人都做了刀下亡魂,就更没了斗志。

  几人对视一眼,转身就要奔往漆黑的密林中。根本不需要阮如苏开口,那赤手空拳的黑衣人就像提溜小鸡仔一样,将那两人抓了回来。

  而那使剑的人,剑光一闪,将另外两人的膝盖都给刺了个对穿。一下子,活着四人都再也跑不了了。

  阮如苏伸了伸手,那执刀的黑衣人将她小心从箱子上扶了下来。明明不过两尺的高度,却像是她脚下是万丈深渊一般,小心又谨慎。

  她瞧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可是那黑衣人却像得了千言万语,眼中闪过浓浓的欢喜。若是此时有人看一看他的眼睛,就会明白,他喜欢她。

  可是,此时并没有人在意,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阮如苏的步子,一点一点向那四个青衣人靠近。那两个被抓回来的青衣人看着她,面色一点点泛红,最后,竟然从嘴边就出乌黑的血来。

  阮如苏步子一顿,叹道:“我明明什么都没问,你们又是何必呢?”

  有些人,既然她什么都不问,也会让人想将心中的事都说与她听。而一旦他们开了口,等着他们的,会是青衣楼惨无人道的处罚。所以,他们宁可自己决定自己的死法。

  那两人的呼吸已停,只有两双赤红的眼睛,紧紧盯着阮如苏,像是要将她牢牢记在心里。也不是是记恨,还是……记挂。

  另外两人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咬破嘴里的毒包,所以,他们给了别人卸掉他们下颚的机会。那几个黑衣人从他们嘴里掏出毒药,方才重新给他们接上下颚。

  阮如苏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中来回转了几圈,突然指着其中一个面色惊恐的青衣人笑道:“将他杀了吧,带路的只要一个就够了。”

  那拿刀的黑衣人也不多问,提起那个人就往密林里去了。剩下那个说不上心里是庆幸还是痛苦,他一双眼睛瞪得滚圆,含糊道:“你……休想……从我嘴里……知道……任……任何事……”

  他的下颚刚接回去,还有些不协调,说话时口水有些包不住的往外淌。阮如苏退了一步,竟然真没有再问。

  比逼迫更恐怖的是沉默,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们究竟会对自己做什么。之后又有什么恐怖的事在等着自己。

  那青衣人终于是熬不住了,他恨恨道:“你……你为什么……不……不问……”

  此时,密林深处传来了脚步声,可是那脚步声似乎还夹杂着什么。阮如苏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欢喜一笑道:“因为我从一开始,想问的,就不是你。”

  从那密林深处出来的,不仅有那执刀的黑衣人,还有他方才拖过去要杀掉的人。那人竟然没有死……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把一切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