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楼种满了植物, 远远望去,就像一座鲜花的王国。花满楼记得每一株植物的习性,将它们摆放得井然有序, 浇水时, 甚至会根据时令天气决定浇多少。

  连对待植物都如此细心温柔的人,更何况对人了。所以,百花楼从来不关门, 就像他的心从不对人设防一般, 他永远真诚地对待每一个到他小楼来的客人。

  花满楼提着水壶正给一株绿牡丹浇水,忽的耳朵动了动,嘴角上扬, 道:“有的人, 明明有门却不走, 偏要学那小鸟,从窗户飞进来。”

  “没想到, 花满楼的耳朵也有听错的一天,明明来的是只凤凰, 你偏要说是鸟。”一个男声悠哉悠哉地在屋顶响起。

  “你不是打赌输给了司空摘星,从此陆小凤变成了陆小鸡, 鸡可不就属于鸟类吗?”花满楼放下水壶,忍不住笑道。

  听他提起这事, 陆小凤从屋顶垂下半个身子, 幽怨地道:“花满楼, 你真是和司空摘星那家伙学坏了。”

  花满楼摇摇头,叹道:“没办法,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谁让我们都与你陆小凤为友, 自然就比平常人坏了些。”

  两人正说笑,楼下忽的传来的敲门声,不多不少正好三下,显然是位很懂礼数的客人。陆小凤猛地一拍脑袋,惊道:“遭了,我把给忘在外头了。”

  吃了两个月孙大夫配的药,阮如苏此时的气色比起当初已好了许多。虽不说是粉面桃腮,却也有了血色。

  今日,她穿了身水蓝色襦裙,清丽脱俗。往那门口一站,便引得路人纷纷侧头望她。吱呀一声,门终于开了。

  来开门的是位年轻公子,雪缎锦衣,面如冠玉,嘴角似乎永远带着笑意。一见便知,这是个极温柔的人。

  陆小凤就站在他身后,心虚地摸着自己唇上的两撇‘眉毛’,讨好地冲阮如苏笑。他来花满楼这从来是不走正门的,可她却绝不肯同他一样□□进来,故而才有了这么一出。

  “花公子,打扰了。”阮如苏冲花满楼点点头,不着痕迹瞥了陆小凤一眼,显然是对他竟将自己忘在门外的事有些恼怒。可是当着花满楼的面,她却什么也没说。

  百花楼上有个宽敞的阁楼,上面摆满了植物,虽是到了冬日,却仍不失生机。阮如苏惊叹地看了一眼,忍不住赞道:“花公子将这些植物养得很好。”

  “我闲来无事,就是和这些花草打交道,自然是要用心些。”花满楼给两人倒了碗茶,笑意留于眼角,显然很开心自己的花被人夸奖。

  “我朋友中,说到种花种草,没人比得过花满楼。”陆小凤喝了口茶,得意地道。不知道的,还当他是在夸自己。

  “我朋友中,说到惹麻烦,也没人比得过陆小凤。”花满楼折扇一展,‘看’着陆小凤的方向,调侃道。

  陆小凤的脸色不由得一僵,阮如苏却是忍不住笑了。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两人的关系一定是极好,否则这位斯文有礼的公子,不会总拿话笑他。而向来嘴上功夫厉害的陆小凤,也不会被噎到说不出话。

  “我也不想惹麻烦,可谁让我天生就很很招麻烦喜欢呢。”陆小凤说这话时,眼睛似乎不经意地瞄了阮如苏一眼。

  莫名的,她觉得陆小凤说的这个麻烦指的是自己,所以阮如苏用手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陆小凤忍着没吭声,也不知是不是怕被花满楼听到,会笑话他。

  可是阮如苏分明看见,花满楼一直扬起的嘴角弧度,又加深了些许。

  笑闹过后,陆小凤正了正神色,认真道:“有一件事,我思来想去,只能拜托你。”

  花满楼也收起了笑,肃然道:“何事?”

  “我有件事要去处理一下,带着如苏不方便,想让她在你这住些日子。”陆小凤看了阮如苏一眼,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示意她不要紧张。

  实在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事,花满楼一愣,随即便转向阮如苏道:“我自是没有问题,只是……阮姑娘可介意?”

  从对方的言谈举止,花满楼便猜测这位姑娘应该是出自世家。世家子弟虽生活富庶,可是规矩也比一般人家多,与一个陌生男子住在同一座楼,只怕她……

  这位花满楼可真是位谦谦君子,哪怕是朋友嘱托,他也不忘征求自己的意见。阮如苏想到这,不由得笑着对他摇摇头。

  突然又想起,陆小凤提过这位花满楼目不能视,忙道:“花公子君子之风,我又有何可担忧的……况且,我就算不信你的人品,还能不相信陆小凤的眼光吗!”

  这实在是位非常会说话的女子,无论是陆小凤还是花满楼,都忍不住为了她的话展颜一笑。安静了许久的百花楼,也因为他们到来而热闹了不少。

  第二日,阮如苏醒来时,陆小凤已经走了。那个被江湖中人视为浪子的陆大侠,其实也是个害怕道别的胆小鬼。

  阮如苏整理好衣衫,才慢慢出来。花满楼给她安排的屋子在最里面,而他住在最外边的那间,平日若无事,是绝对不会路过的。

  桌上摆着两碗青菜肉糜粥,几个包子,还有些下粥的小菜。如今是冬日,这些食物全都还散着热气,显然是刚摆上不久。

  阮如苏愣了愣,问道:“这些是……”

  “我早上喜欢吃些好克化的食物,阮姑娘看看合不合你胃口?”花满楼见她出来,放下手中书,笑着招呼她到桌边坐下。

  “你怎么知道我会这时候出来?”阮如苏在桌子另一边坐下,好奇地问道。

  提起这事,花满楼的神色闪过一丝不自然,将手放在唇边咳了一下,磕磕绊绊地道:“花某耳力不错,方才……听到了姑娘起身……”

  至于后面的话,却是不用说了。定是听到她起床时悉悉索索穿衣的声音,才知道她已醒了,这才能如此及时地将早饭端了来。

  这样的能力,还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阮如苏:你不会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吧!

  花满楼(轻咳):下次,我蒙住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