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货, 只要长眼睛的都看得出,他那是骗你的,也不想想你那张脸长成什么样子, 哪个……”壮汉的话还未说完,一把剑已飞快地穿过他的身体,剑尖还在滴血。

  竟然真应了少女的说法。命不好,需早为后事打算。

  那人慢慢拔出剑, 冷冷地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 道:“我们该走了。”

  这个我们,指的自然不是楚留香。

  “曲姐姐。”少女并不害怕来人冰冷的语气,反而笑着唤她。楚留香明显感觉到, 那个冷若冰霜的女子因为这声‘曲姐姐’而缓和了气势。想来她们确实认识, 而且关系还不错。

  “大骗子。”少女抬头, 突然唤道。

  平生有人说他是大盗,有人说他是小贼, 有人说他是大好人, 却从没有人叫过他骗子。楚留香摸摸鼻子,觉得这个称呼有些新鲜。

  “在大漠里, 一定要小心女人, 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少女说这话时, 声音很轻很轻,就像生怕别人听见。

  还不待楚留香细问, 少女就从头上取下面纱放进他手中, “这是我的报答, 请笑纳。”

  说完,少女便转身同那个冷冰冰的女子走了,没再回头看楚留香一眼。待姬冰雁胡铁花同无花回到酒馆时, 楚留香也不见了。

  刚才发生的事,很容易就打听到了。胡铁花一拍桌子,没好气地道:“好他个老臭虫,一见漂亮姑娘就走不动道,我老胡敢打赌,他一定是追那两个女人去了。”

  比起胡铁花的胡乱猜测,姬冰雁要冷静不少。他知道楚留香并不是一个色令智昏的人,应该是那两个女人有问题,才让他来不及通知他们,自己先行一步。

  “他可有留下什么东西?”姬冰雁接着问。

  店伙计一拍脑袋,叫道:“对对对,我差点忘了,那位客观确实留有东西让我转交三位。”说完,就不情不愿地进了里间去取。

  无花心中冷笑,这人说是忘了,其实只怕是不想把东西交出来罢了。

  店伙计的这点心思,连胡铁花这样的傻子都看出来了。所以在接东西时,他故意多使了几分力,撞得店伙计的手腕一麻,手里的东西就落了下来。

  姬冰雁就像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出般,闪电出手,抄起了将要落地的面纱。

  是的,楚留香留下的,是那个少女的面纱。三人面面相觑,这东西是在提示他们,那两个女人有问题?可是他们连人在哪都不知道,拿着这面纱有什么用。

  突然,无花指着面纱上绣着的线,道:“这似乎,是张地图!”

  姬冰雁闻言,立刻展开面纱,只见上头用金银两线绣了不一样的图案,似乎是两幅地图!这就是楚留香就给他们的提示,只是,到底应该按照金线的地图,还是银线的地图去寻人呢?

  石观音在沙漠的每个集市都有自己的房子,就是为了方便女弟子们出来打探消息所住。

  刚回到住处,曲无容就松开了手,阮如苏体力到底不比习武之人好,此刻已经累得有些说不出话,靠着墙微微喘息。

  “你到底想做什么?”曲无容紧紧地盯着她,皱眉道。

  阮如苏右手捂着胸口,左手去牵她的衣袖,虚弱地笑道:“曲姐姐是要告诉她吗?”

  “你以为她需要我去说?这大漠里,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事。”曲无容的声音愈发冰冷,仿佛已经看到石观音知晓此事时的模样。

  阮如苏并没有露出胆怯的神情,而是认真地问曲无容:“别人我不管,我只想知道曲姐姐会告诉她吗?”

  这是第一次,有人在乎她的想法,曲无容愣住了,看着她那张和自己一样被毁掉的脸,动了动嘴唇,好半晌才黯然道:“不听话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阮如苏握住她的手,叹息道:“曲姐姐你如此听她的吩咐,可得了什么好下场?”

  曲无容默。

  随即黯然道:“她到底养大了我,教了我一身本领……”

  一边是养育之恩,一边是毁容之恨,她该如何,又能如何。

  夜晚,满天星斗,银河如玉带横跨夜空,美不胜收。

  一声突兀的咕噜声响起,是谁的肚子在叫?阮如苏取首饰的手一顿,抿嘴笑道:“也不知是哪来的笨贼,都不知吃饱了肚子再来。”

  “若是贼,定会吃饱了再来,可若是救人,便时刻不敢耽搁。”楚留香一个翻身,从房梁上下来,看着阮如苏笑得俊朗不凡。

  “你就不怕是陷阱?”阮如苏好奇地道。

  “唉,为了美人,就算是陷阱,也只能乖乖往下跳了。”楚留香摸摸鼻子,状似无奈地道。

  这是他第二次说自己美,那双温润如玉的眼里没有半分勉强,似乎这些话,都是出自真心。这样体贴的男子,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心软。

  “你这样,总有一天,会栽在女人手里的。”阮如苏叹气。

  楚留香两手一摊,笑道:“我不就已经栽在你手里了吗……阮小姐。”

  一张莫须有的信笺,将他扯进了多少事中,薛笑人,石观音,还有……无花。

  阮如苏愣了,她没想到楚留香一下就猜出了她的身份,迟疑道:“你怎知是我?”

  “阮翰林思女心切,曾绘了一副你的画像交于我,就怕我错过……”楚留香感慨道。

  提起父亲,阮如苏的表情就黯然了不少,她确实并非是个好女儿,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像真正的阮家小姐一样承欢膝下。

  楚留香到底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就算阮如苏的做法他并不赞同,却也并未为难她,而是笑着道:“既然阮小姐想家了,那就同我一起回中原吧。”

  “只怕就算她愿意,你们也走不了。”曲无容推开门,语气冷淡地道。

  楚留香不着痕迹地挡住阮如苏,拱手笑道:“姑娘是要拦我们?”

  曲无容神色复杂地看了他身后的阮如苏一眼,没有再说话。阮如苏拍了拍楚留香,示意他等等,然后望着曲无容道:“曲姐姐说的,是夫人吧。”

  “石观音?”楚留香皱眉,他从无花那听说过,掳走阮如苏的人,正是石观音。那个神秘强大,又很少踏足中原的女人。

  “你该知道,她不会放过你的,现在逃走,不过是送死。”曲无容没有理会楚留香,而是看着阮如苏皱眉道。

  “曲姐姐,我信他。”阮如苏眼神亮晶晶的,就像汇集了天上的星辰。楚留香只觉得自己的心塌了一块,被人信任的感觉格外的好。

  阮如苏接着道:“就算此去会丢了性命,也总比在战战兢兢中生活一辈子要好,不是吗?”

  最后,曲无容到底没有拦他们。她看着两人从屋顶消失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她从心底里希望这个少女能逃出生天,就像看到另一个自己有了好的结果一般。

  出了那间小院,楚留香并没有立刻带着阮如苏离开,而是皱眉看着他来时的方向,暗暗皱眉。

  胡铁花他们三个,未免来得也来得太晚了。按照三人的脚程,本该在戌时就到了,如今亥时已近,竟然没有见到他们仨的人影。

  “你面上的银线是此处的位置的地图,那金线呢?”楚留香突然问阮如苏。

  她被问的一愣,自然道:“金线是石观音老巢的地图。我想着你若是一时半会儿没有懂我的意思,过后还能凭着金线找到石观音那,怎么了,出了什么变故……”

  听她这么一说,楚留香忍不住苦笑,“看来,我们一时半会儿是不能离开大漠了。”

  风一吹,黄沙满天。

  胡铁花一行人在沙丘前面停下,向导大喊着让所有人躲到骆驼后,避风沙。原本还明亮的天空,开始逐渐变暗,高高的沙墙慢慢向他们推来。

  “这个该死的老臭虫,弄的这是什么鬼地图,才走了半日就遇上黑风暴,老胡我要命丧于此喽!”胡铁花嘴里骂着楚留香,似乎在为此时的情况着恼,其实那眼中哪有半分惧意。

  他有事无事就要数落楚留香两句,这几乎是他的习惯,要真说有多少埋怨,其实只怕还没沙漠中的一粒沙来得多。

  姬冰雁展开面纱,皱眉道:“我还是觉得我们该走银色那张图……从图上看,银色那张的坐标离我们更近。”

  两张图,有可能一个是最终的目的地,一个是楚留香下一步的目的地。当时胡铁花嚷嚷着直接到最后的位置等着,免得几人错过了,无花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也同意了这个提议。

  于是,一行人就不走运地碰上了黑风暴。

  沙墙越来越近,三人便不再说话。风卷起他们的衣袍,沙子簌簌地往耳朵,衣领这些敞着的地方钻。

  待风暴过去后,他们失了一只骆驼,和好几个行囊。幸运的是,水和食物还在。

  在沙漠中行走,除了克服恶劣多变的天气,缺水的困境,偶尔还会面临人的威胁,比如沙漠中的匪盗……

  “你们几个,交出手里的货物,大爷饶你们不死!”一群约二十人左右的队伍围住了他们,领头的大汉胸前挂着一串骨头制成的项链,让见到的人不禁胆寒。

  这是杀了多少人,才能串起这样的项链。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以前看的时候常觉得胡铁花真是个铁憨憨,前段时间重新看了一遍以后发现,他确实是个铁憨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