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儿拍了拍脑袋,大声喊道:“对了,哥!进来吧!”

  “唰”一声,一个白色的人影跃过围墙,落到了小鱼儿身后,正是“神医千秋水”——花无缺。

  他倒很讲究礼数,对观沧海抱拳道:“观知府,在下江无缺。尊夫人已经被连夜护送出城,不用担心。在下也已经给了她一个月所用的药材和方子,在那之后定能调养好。”

  观沧海面如死灰,不断摇头,又喜又悲地叹道:“逃不掉,逃不掉的!报应啊,报应啊!”

  小鱼儿伸手架起往地上瘫去的观沧海,嬉皮笑脸地道:“观知府,我们兄弟二人从来不滥杀无辜。即使你心肠这么歹毒,只要说清楚个中缘由,你多半还能捡条小命。”

  观沧海拼命摇头道:“前两件悬案,你们已经破了。至于后一件,我是断然什么都不会说的。”

  花无缺皱眉,示意小鱼儿把他架到屋里去。

  二人在观沧海待客的堂中,好像回到自己家一样坦然坐在椅子上。本是主人的观沧海,反而只能缩手缩脚地坐在旁边的板凳上。

  小鱼儿道:“你当年赶考,是被杨家陷害?”

  观沧海咬牙道:“他们杨家与京官有勾结,仗着有钱,欺人太甚!他们贿赂人调换了我与杨家大少爷的考卷。如果不是我们本地的考官慧眼明察,看出不对劲,我可连这知府都当不上了。这案子查不下去,也是上头暗中作梗,不让我揭示他们的……”

  花无缺道:“于是你便杀了他们全家报仇。”

  观沧海道:“我少时遇到过一个武当派的云游道人,招待了他,为他疗伤。他赠我一把短剑,其名‘星汉’;教我一套剑法‘日月行’,就如日升月落一样自然而无声。我便以这神难知鬼难觉的剑法杀了杨家老爷夫妻,大少爷夫妻和小少爷……”

  小鱼儿道:“却饶过了所有家仆。”

  观沧海默然点头,道:“我深知杨家飞扬跋扈,对下人也没有好脸色看。我自己出身贫寒,不会不懂。”

  小鱼儿看他好心插嘴道:“对了,你夫人其实根本不知道当年杀人的是你。这一点是我猜的,没想到竟然猜中了;她知道了你是下毒者之后,还在为你求情。除此之外,我说的那些,什么恩公什么,那可都是她的真心话。此后你也莫要负了她。”

  观沧海艰难地道:“多谢二位少侠。只是我答应过……贵人,对于荷霜姑娘一事,我什么也不能说。”

  花无缺蹙眉道:“贵人?难道说,当年这人助过你?”

  观沧海道:“对。这位贵人富可敌国,十年前在江湖上颇有名气,当时的我因为杨家灭门案被怀疑。于是我找到了贵人,求其为我消灾。作为代价……”

  小鱼儿道:“你欠了人情,就不得不还。那,这贵人是男是女,还是非男非女,你总能告诉我们吧。十年前我们都未出山,你放心,我们猜也猜不出来的。”

  观沧海狐疑地轮番看着小鱼儿和花无缺,最终缓缓道:“是个女人。”

  小鱼儿道:“莫非也是她逼你给柳依下毒,要给她灭口的?否则……否则她就把你当年犯的事说出去?我看你……你夫妻情比金坚,知府您也实在不像能够对发妻下此毒手的人。”

  观沧海叹道:“江小鱼果然聪明得很。拙荆看到了教主命我接走荷霜的书信,我本想……唉,可惜教主知道了这事。她恣意任性、手段通天,我不敢不从……”

  他说完这句话才意识到有不该说的词,连忙捂住嘴巴。

  小鱼儿和花无缺对视一眼,摆手道:“不用在意。这世上教主千千万万,女教主自然也不在少数。比如说,移花宫宫主都是女魔头。我们真不知道。”

  花无缺本想追问,一听小鱼儿的腔调,也改口道:“我们都初涉江湖,对武林之事根本了解不多。观知府大可当做无事发生,您只需指点我们该如何继续追踪即可。我们理解,您也是为情势所迫。在下能保证,今后我兄弟绝不会寻你的仇,也不会让人寻你的仇。这件事事关重大,请观大人务必相助。”

  说罢,他肃然起身,对着板凳上的观沧海跪了下去。

  常言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观沧海虽是长辈,也赶忙起身,扶他起来。

  可花无缺坚持道:“知府不说,在下就不会起身。”

  小鱼儿看花无缺如此,也连忙跪下道:“我也一样。”

  16 北斗七星

  ◎江枫少爷,你终于回来了?◎

  观沧海看着他们两个,眼里竟然涌出了泪水。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观沧海一个知天命之年的男人,看着跪在他面前的花无缺和小鱼儿,竟然泣不成声。

  他断断续续道:“你们对我,还有那姑娘如此仁至义尽……我却……还有我夫人……我真是个……我观沧海……”

  花无缺扶着他的手,轻声道:“我们也是看出观知府本性不坏,才如此相问的。若是真正的恶人,在下也不会如此纠缠了。观知府,一切都还可以改变。”

  观沧海沉默着。

  小鱼儿和花无缺也没有去打断这一份沉默。他们知道,这个男人需要时间去思考,需要时间去决断。

  终于,他郑重地开口道:“我还是什么都不会说,但是你们可以去搜我的卧房。你们搜出来的东西要带走,我也不会作任何阻拦。毕竟,现在我也算是受制于人。”

  观沧海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他已经默认了,自己败在他二人手中,也愿意鼎力相助。

  小鱼儿和花无缺立刻起身对他一拜,奔赴卧室。

  观沧海确实过得清贫如洗,这卧室里除了床和柜子就几乎没有东西了。两人没花多久就在书柜底下找到了一叠信纸和一个信封,上面写着:“玉衡堂主亲启”。

  小鱼儿道:“想必这就是关键的线索了。”

  花无缺道:“不错。我们收起来,带回去细看。”

  小鱼儿拦住他,道:“我们是不是可以伪造一份,仍然存放在他这里?这样有人就算来查,他确实什么都没说,信件也没有丢失,大可以保他安全。”

  花无缺颔首道:“好。那我们到外面去和他说。”

  两人把计谋对观沧海一说,观沧海不出声赞同,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二人于是拜别观沧海,带着信件回到了客栈,直到入夜才聚在花无缺房内拆信。

  进了花无缺的房间,小鱼儿就把门紧锁,也查看过一遍关上的窗户,道:“没人了,拆吧。”

  花无缺道:“这信封就说了许多了。玉衡星乃是北斗七星之一,那这教派会不会有七个堂主,分别以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所命名?玉衡乃是廉贞之星,而观知府就是两袖清风的官员。那其他的,譬如文曲、武曲等,是不是也和对应堂主的身份所接近?”

  小鱼儿点头道:“头头是道啊,花无缺,的确是这样。我刚翻过一篇信,简洁得很,显然是怕泄密。那上面写的是:天权叛教,自废武功,天枢、天玑、瑶光已受命追杀,请玉衡相助。我看字迹微微有些倾斜,多半是那位教主所书。”

  花无缺道:“何以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