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贤俊脑中一片空白，强烈的不真实感让他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但摔倒时擦到的手心火辣辣的疼，提醒他，他的确当着全世界各国同行的面，被拖出了媒体中心。
屈辱给愤怒火上浇油，他红着眼瞪向入口，想象自己冲进去，闹个天翻地覆，把这场加盟仪式彻底搅黄。
但入口处，刚才拖他出来的两个安保还没离开，想到自己拼命挣扎，还是被拎小鸡崽一样丢出来，他瞳孔一缩，那点因为愤怒升起的胆量哧的一声都漏光了。
金贤俊缩缩脖子，光着的脚不安地动了动，但就这样离开，他又不甘心，瞧来瞧去，正好看到路边的隔离锥。
他快步走过去，抬脚就踢。但和他想象的隔离锥高高飞起不同，砰地一声闷响，隔离锥纹丝不动，反倒是他踢的右脚传来剧痛。
看到韩国人一边单脚跳一边哀嚎的滑稽模样，安保笑出眼泪。
每次比赛结束，总有脚痒的人要去踢隔离锥，次数一多，隔离锥下便焊上了钢管。上过当的球迷多了，渐渐也没人踢了，想不到今天又有人作死。
知道安保是在笑自己，金贤俊险些咬碎一口牙齿，可他又不敢和胳膊比他大腿还粗壮的安保干架，也不敢再踢隔离锥发泄怒火，气到快厥过去时，终于想起他是记者。
对，他可是文化人，不该和这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野蛮人计较。他要曝光自己在皇马的遭遇，引导国内舆论敌视皇马，到时候为了不失去韩国市场，皇马得跟自己低声下气的道歉。
脑补皇马高层向自己道歉的情景，金贤俊忍不住笑了起来，顾不得脚疼，一瘸一拐奋力走到路口打车。
看着韩国人突然哈哈大笑，安保皱眉，完了，不会气疯了吧？
球场内，听工作人员讲完加盟仪式的流程，奥尔特加感觉自己要疯。
“这个环节真的不能去掉吗？”奥尔特加可怜兮兮看向工作人员，突击考试就算了，怎么还能考他不擅长的科目呢。
“可是每个加盟的球员亮相时都会有颠球表演的环节，”工作人员不解奥尔特加为什么要去掉，颠球既可以展现自己的基本功，而且还能和现场球迷互动，活跃气氛，一举两得。
可是他的颠球……不提也罢。
“还有这个演讲……”奥尔特加赶紧指指另一个环节，他一点准备也没有，要他上台现场表演一个沉默是金吗？
新加盟的球员不得向球迷表表决心，说些诸如“会和俱乐部一起赢得奖杯”之类的话嘛。
工作人员不解，但看奥尔特加一副愁到头秃的表情，只好答应去帮他写个演讲稿。
“字数不要太多，谢谢你，”奥尔特加拉着工作人员的手，眼含热泪地道谢，亲人啊，可比把他拐来的那谁好多了。
趁着演讲稿还没到手，奥尔特加先去更衣室换球衣。
与曼联热情如火的红色不同，皇马球衣一片纯白，只在领口袖口和肩膀处点缀蓝色的线条。球衣后面已经印上了他的名字和背号。
奥尔特加看看数字1，动作顿了顿，想起卡西和他说过的话，才将球衣穿上。
以后他会和皇马一起拿更多的冠军。
刚许下雄心壮志，很快在现实面前一败涂地。
又一次本能将球抱住，奥尔特加欲哭，为什么要为难他一个门将呢？
过来送演讲稿的工作人员，看到满屋子追着球跑的人，觉得球场内很有必要再多布置几个机位，不然很可能某人颠球颠着颠着就跑出了镜头。
拿到演讲稿，奥尔特加打算找个安静的地方背，更衣室里总有人进进出出。等他来到逃生通道，才发现有人比他先到，而且还是熟人。
“表哥？”看到周书亚，奥尔特加有些吃惊，他还以为表哥已经回家了。
“表弟！”周书亚看到奥尔特加，宛如看到了救星，“这个单词怎么读？”
奥尔特加看看周书亚手里的稿子，同情地拍拍他肩膀，可怜，这么长的稿子，还得用西班牙语说。
当接到皇马的邀请时，周书亚是兴奋的，听说自己会在加盟仪式上作为亲属发言，他更是激动，直到他拿到了发言稿。
密密麻麻一片字母，看得他充满了我是谁、我在哪儿的疑惑。
“我这两天，梦里都在背稿子，”周书亚哭丧着脸，述说自己的艰难，无比后悔头脑一热答应下来，“完蛋，我总觉得我一会儿会丢你的脸。”
“放心，不会的，”奥尔特加安慰周书亚，他的脸，他自己就会丢光，表哥根本没有这个机会。
两人背了一会儿，背了上句忘下句，背了下句忘上句，互相看看，差点抱在一起哭。
这哪是表哥表弟啊，分明就是难兄难弟。
金贤俊回到酒店，立刻奋笔疾书，添油加醋地描写自己在皇马遭受了不公正待遇，重点强调因为他是韩国人才被这样对待。
写完后，他越看越满意，登录报社的账号想要发表，却显示密码错误。他还以为是自己按错了，又重新输了一遍密码，依旧显示密码错误。
金贤俊骂了一句脏话，丝毫不管此刻已经是韩国夜里十点多了，拨通同事的电话，劈头盖脸就骂。
骂完，他觉得解气不少，这才说正事，“账号密码怎么改了不告诉我，快点把新密码发给我，耽误了我事，你负责吗？”
不等电话那头的同事说话，他又嫌弃地补了一句，“就知道你们女的什么也做不好，干脆待在家里生孩子算了，勉强对社会还有点贡献。”
本以为这个同事会像以前一样马上道歉，结果金贤俊听到那头沉默了一瞬后，突然炸响脏话，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射向他，他整个人都傻了，忘了打断。
同事把受过的委屈都发泄出来，然后才给了金贤俊致命一击，“你已经被报社辞退了。”
辞退？！
金贤俊耳边嗡嗡响，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离开韩国太久了，久到听不懂韩语了。他可是社里的元老，怎么可能会被辞退？
“你最好不是在骗我，否则我一定让社长将你辞退，”金贤俊色厉内荏地说，拿着手机的手却在微微颤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多。
等不到韩国天亮，他连夜给主编打电话，想要确认情况。
主编击碎了金贤俊最后一丝侥幸，确定自己真的被报社辞退了，他急了，顾不得那么多，质问的话脱口而出，“主编，你收了我那么多好处，怎么能不帮我说话呢？”
主编听了这话也是出离愤怒，“你说尚美是女的，能力不够，我就让你去报道欧洲杯，可你是怎么回报我的，要不是我为报社辛苦多年，差点就要和你一起走人！”
“是那奥尔特加不肯接受我的采访，不能怪我差点让报社开天窗啊，”金贤俊急忙解释，欧洲杯期间，他向西班牙足协申请了采访，不等收到回复就让国内给他留出头版头条。
他自信满满，等收到拒绝回复时傻了眼，时间紧迫，他根本来不及约其他球员的采访。
因为这事，他就把人记恨上了，利用同行报道中语焉不详的一句话，编造是私生子。
“主编，你再信我一次。这一次，我的报道一定能引发热议的，”金贤俊有信心，他的报道一发表，一定可以煽动国内球迷的情绪。
“我相信你也没有用，”主编叹了一口气，“有人举报你虚假报道，如果不辞退你，连报社都要跟着受影响。”
金贤俊彻底傻了，他想问问是谁举报的他，但是主编已经把电话挂断了。他呆呆坐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有加盟仪式的直播。
金贤俊进入直播间时，已经进行到了颠球环节。
看到奥尔特加颠球，他面容扭曲地喊：“接不住！接不住！”但让他失望了，自始至终，奥尔特加都没有失误。
最后一下，将球稳稳停住，奥尔特加暗暗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在如雷的掌声和欢呼声中，他露出了笑容，完全不知道有人气得咬牙切齿。
之后是展示球衣的环节。
奥尔特加原本还担心有球迷不能接受他用1号，其实他完全无所谓用几号背号，但卡西更希望他能继承1号。
好在展示球衣时，没有球迷发出嘘声，反而是掌声愈加热烈了。
周书亚悄悄掀开窗帘往外看，看到看台上坐满了人，紧张到自言自语，“这得有多少人啊？”
工作人员以为他问，便回答他的问题，“大概八万人，我们给所有会员发了邀请，虽然很突然，但几乎所有会员都表示愿意来伯纳乌见证这一刻。”
周书亚一听有足足八万人，小腿肚就开始抖，一会儿他就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言吗？他连学校的升旗仪式都没有发过言。
周书亚掏出已经被揉皱的稿子，决定再背一会儿，争取把每个单词都刻进脑子里。
已经快到亲属发言的环节，工作人员安排几人在后台等候。
周书亚并不认识表弟的其他亲属，但看工作人员安排他们在一起，就冲其他人含笑问好，得到了同样友好的回应，其中的老爷爷还慈祥地给他指出一处发音错误。
周书亚正努力记正确的发音，听到外面突然响起喧哗声，他抻着脖子好奇地张望。
在展示球衣后，奥尔特加按照惯例将球衣送给一位小球童，等看到走上台的小球童，他都面露惊讶，更不用说在场的球迷们。
莱昂诺尔，西班牙王储夫妇的大女儿，很可能还是未来西班牙的女王。
球迷们下意识觉得是长相相似的人，但作为王室新一代，是在公众注视下长大的，不可能认错。
皇马球迷人麻了，目光呆滞地看着奥尔特加给公主穿上球衣，好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放声欢呼，比赢了死敌还激动。
巴萨、马竞，还有其他西甲俱乐部，就说还有谁家球员转会有这待遇！
金贤俊看傻了眼，他安慰自己这一定是皇马在背后运作，但更让他崩溃的还在后面。
球迷们心情复杂地看着奥尔特加牵着公主的手走下台，以为仪式结束了，却被告知还有亲属发言。
因为私生子传闻闹得沸沸扬扬，知道皇马大概是想借这个机会澄清，球迷们对这个新增加的环节表示接受，如果第一个上台的亲属不是他们国王的话。
说是亲属发言，其实就是送几句祝福。前面还挺平常，但听到卡洛斯最后亲昵地说无论奥尔取得什么成就，都是他永远的小王子，球迷们神情都有几分恍惚。
谁来掐他们一把，这肯定是他们在做梦。
除了死记硬背那几句，周书亚的西语水平还停留在你好、谢谢等初始阶段，完全听不懂卡洛斯说了什么，看台上一片死寂让他心里发慌，说得不好连礼貌性的鼓掌都没有的吗？
周书亚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压力山大，他有种快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一早听说皇马球迷严苛，但他没想到，对球员的家属都这么严苛。
皇马球迷：他们是严苛吗？他们分明就是被吓傻了！
听听，这哪是祝福，分明是在警告他们不要欺负王室的小王子。
不只是现场的皇马球迷被吓傻了，观看直播的球迷也是一脸我伙呆。原本议论纷纷的评论区都变安静了，直到好一会儿后才有人发了一个震惊的表情，后面评论区就被这个表情刷屏了。
不是没人想发点别的，但他们现在大脑一片混乱，思考不能。
金贤俊瞪得目眦欲裂，连吼了几声这不可能，但随后上台的西班牙王储让他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作为一名忠实的马竞球迷，费利佩实在难以接受侄子加盟死敌，祝福侄子新的职业生涯一切顺利的同时，也表示如果皇马和马竞对上，他还是会支持马竞的。
镜头扫向台下，除了索菲娅王后、莱蒂齐亚王储妃，就连5岁的小公主也在场，显然奥尔特加与王室关系匪浅。
远在里斯本，C罗也在看加盟仪式。与比赛、颁奖不同，这是独属于一个球员的高光时刻，他自然不能到现场抢奥尔的风头。
但他也不想错过这么有纪念性的时刻，早早定了闹钟，观看直播。
看到奥尔一脸紧张的颠球，他没忍住笑，之后看到奥尔发表演讲时偷偷瞄手掌，他笑得更大声了，但等到胡安·卡洛斯一世上台作为家属发言，他笑不出来。
他小时候大概也想过要娶公主，结果公主没娶到，拐走了人家的小王子。
想到如果他和奥尔的事情公开，C罗扶额，西班牙会不会禁止他入境。
金贤俊本来气得心口疼，但转念一想，在这种时刻父母都不出现，不是正说明了有问题吗？
他立刻发评论，也不明说，只是假装好奇地问：【这种时候，奥尔的父母怎么不上台啊？】
不等他再引导几句，主持人就开口邀请奥尔特加的父母上台。
球迷们觉得有了王室在前，谁上台他们也不会惊讶了，但等看到相携上台的夫妇两人，还是惊掉了一地下巴。
西班牙首富！
这什么投胎技巧啊，快教教他们！
金贤俊其实不认识安东尼，但架不住评论区有人科普，他不死心的搜索了一下，气到眼前阵阵发黑。
C罗也呆住了，他知道奥尔家里有钱，但不知道这么有钱。他甚至脑补到被用支票砸脸，要求他离开奥尔的情形。
等到周书亚上台时，哪怕他表现得平平无奇，饱受惊吓的球迷们也不相信只是个普通人，纷纷表示他们受得住刺激，快告诉他们真相。
好一会儿后，才有中国球迷赶来认领，让大家失望了，这真的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
普普通通好啊，多接地气。
周书亚磕磕巴巴说完，逃也似的走下台，听到忽然响起的热烈掌声，吓得他差点脚下一滑摔下台阶。
面对满场欢呼的皇马球迷，周书亚疑惑眨眼，他说得有那么好吗？
吓人的亲属发言结束，球迷们以为仪式总该结束了，却不想还有最后彩蛋。
球场边上的大屏幕突然开始播放视频。
小婴儿躺在摇篮里，被两旁的大人逗得咯咯笑，虽然视频中的两人年轻很多，但也能一眼认出是国王夫妇。接着是婴儿在草坪上爬行，前面是争相招呼婴儿爬向自己的年轻夫妇。
视频从襁褓婴儿开始，记录下了婴儿在亲人的陪伴保护下逐渐长大的过程，画面温馨有爱，私生子的谣言不攻自破。
奥尔特加一瞬不瞬看着，比任何人看得都要认真，心里充斥着暖暖的柔软，让他用尽全力才忍住，没有让眼泪夺眶而出。
但就在他感动得一塌糊涂时，视频画风陡然一转。
他看到更年轻的安东尼将一颗小皮球踢向四五岁的自己，小小的自己有样学样，想把球踢回去，结果踢了一个空，把自己摔倒了。
大概是摔疼了，小小的自己立刻哭了起来，画面外响起外婆训斥的声音，责怪安东尼把小孩弄哭了。
有了外婆撑腰，小小的自己一边抽噎一边说“球球坏坏，再也不要和球球玩了。”
听到全场爆笑，奥尔特加怒视安东尼，为什么要把这段黑历史放进去！他不要脸的吗！
安东尼不甘示弱，小时候明明说了再也不和球玩的，个小骗子！
直播在皇马球迷的笑声中结束，金贤俊瘫坐在椅子上，有种全身发冷的感觉。看到厌恶的人拥有幸福美满的家庭，他又怨又恨却又无能为力。
他想关掉手机，无意中看到名为尚美的女同事发来消息，他还以为是报社又不辞退他了，怀着万一的希望，颤抖着手点开了消息。
希望有多大，愤怒就有多少。
看到女同事承认是她举报的，金贤俊一时气昏了头，重重将手机砸到了地上，砸得四分五裂。
等到稍稍冷静下来，金贤俊才后悔。但这时后悔也已经晚了，他只好带着手机残骸出门修理，连问几家手机修理店都告诉他没有办法修复。
“怎么会没法修！我们韩国的手机质量很好的，是不是你想让我买新的才故意这么说？”接连被拒，本就心情不好的金贤俊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大声咆哮起来。
个头一点也不比金贤俊矮的女店主，冷着脸，揪着衣领把人丢出店，嫌弃的眼神像是在看垃圾。
看看女店主两条花臂，金贤俊瞳孔一颤，不敢再闹，小声骂了一句，灰溜溜离开。
手机坏了，不能使用电子支付，他身上倒是有一点零钱，但是根本不够买新的手机，金贤俊逛了一圈回到酒店，却被告知客房已经到期。
酒店是报社预订的，但既然他已经被辞退，报社自然不会再给他续房费。
金贤俊脸色一沉，没好气地说：“多少钱，再给我续一天。”
前台说了一个数字，成功让金贤俊的脸色更加难看，他全身上下的零钱加起来刚好只够住一天。
为了面子，金贤俊咬咬牙，把钱都掏了出来，这才避免被赶出酒店。
人在异乡，身无分文，金贤俊想到求助大使馆，但他打了好几次，一直无人接听。他安慰自己，一定是工作人员都下班了，他等明天再打。
因为酒店不包早餐，没有钱的金贤俊只好忍受着饥肠辘辘，等到上班时间，马上给大使馆打电话。但拨出去的电话如泥牛入海，没有一点音信，他打了好几个，依旧无人接听。
金贤俊气到想砸话筒，手都扬起了，想起砸坏要赔，只好又放下。
电话打不通，他决定亲自去大使馆求助。没钱坐车，他走了许久，脚都快磨出水泡了，这才走到大使馆。
然而听完他的求助，大使馆的工作人员无情拒绝。
金贤俊神情恍惚走出大使馆时，还听到那工作人员在嘲笑他，“说不定是中国人，也可能是日本人，韩国人怎么可能会连早餐钱都没有，”要不是扶住墙，他气得差点晕倒。
他梗着脖子，不肯回去被同胞羞辱，硬着头皮出了大使馆。路过一家报亭，看到大大小小的报刊杂志都是关于奥尔特加转会皇马的报道，其中还有中国记者的独家采访，他再也承受不住，晕倒在了报亭前。
最后一眼，他看到蔚蓝的天空中有一架飞机掠过，留下了一条白线。
奥尔特加换了发色，又戴了眼镜、口罩，听着周围人说着和自己相关的事，神情从容，直到飞机落地机场，同坐一趟航班的旅客也没有认出他。
在很多人看来，以奥尔特加那样显赫的家世，怎么可能坐廉价航空的班机，就算要坐也肯定是头等舱，不会是经济舱，所以压根没人想到闲聊的主人公就坐在自己身边。
奥尔特加拿好行李，怀特已经在出口等他。等他在车上睡了一觉醒来，已经到达了目的地——中国一个小渔村。
在欧洲杯结束后，球员们争分夺秒的抓紧时间度假。
比如鲁尼和科琳就再一次前往洛杉矶，等鲁尼看到新闻才知道小伙伴转会皇马，气得他发了近百条消息大骂奥尔没有良心，直到奥尔特加答应请客，他才消气。
再比如乔哈特、卡罗尔、维尔贝克和卡里克四人组团前往西班牙的伊维萨岛度假。而伊布更直接，干脆在瑞典买了一座岛供自己度假。
各家媒体纷纷猜测奥尔特加会去哪里度假，列出了好几个可能的地点，甚至已经有媒体提前到达蹲点守候。
但奥尔特加可是打算和C罗度过无人打扰的假期，又怎么可能会去那些热门景点，他一早就让怀特帮忙寻找，这才找到风景又好又僻静的小渔村。
C罗比他稍早一点抵达，怀特把他送到后就驾车离开，留他两人独处。
“Cris！”一见面，奥尔特加扔掉行李，直接飞扑过去将人抱住，八爪鱼似的挂在C罗身上。
想到怀里抱着的人有多金贵，C罗心情有点复杂，但随即就在一句“我好想你”下溃不成军。
得亏两人租住的民宿独家独户，位置还有点偏，不然一定会吓到当地朴实的渔民。
在这里，两人终于能放下俱乐部、国家队等等外在的身份，像一对普通情侣一样相处，想抱就抱，想亲就亲，不用担心哪里藏着记者在偷拍。
等两人一通折腾醒来，已经是第二天，错过晚饭又做了激烈的运动，奥尔特加肚子都在叫了，他不客气地戳戳C罗，“我饿了。”
民宿里只有他们两个，奥尔特加又没点亮厨艺技能，只能使唤C罗去做饭。
幸好怀特提前买了一些食材，不然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因为靠近海边，有不少海鲜，虽然大多与马德拉岛的海产不同，但C罗还是决定做一锅海鲜粥。
等到奥尔特加磨磨蹭蹭起床时，满屋子都是食物的香味，他循着味就找到了厨房。
“好香，什么时候可以吃啊？”奥尔特加看着冒热气的砂锅，狂咽口水，目光黏在上面都移不开。
C罗正在切黄瓜、胡萝卜、生菜，打算将就拌一道沙拉。小渔村太过偏僻，连常见的西式蔬菜都没有。
奥尔特加看到C罗切了一根又长又粗的胡萝卜，居然还要再切一根，赶紧过去，挂在他后背上，弱弱抗议，“Cris，我不爱吃胡萝卜。”
C罗一听这话，切得更快了。挑食是病，得治。
奥尔特加看得闹心，厨房也不待了，回卧室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毕竟得在这里住个十几天。
等C罗做好早餐去卧室喊人，就看到卧室里一片凌乱，宛如进了强盗。他看看连落脚地方都没有的卧室，再看看忙出一头大汗的奥尔，欲言又止。
“我马上就能收拾好的，”奥尔特加回头看到站在门口的C罗，把从两人行李箱里翻出来的东西又胡乱塞了回去。
算了，他们也就住十几天，没必要把东西都拿出来。
C罗眼看着奥尔把他的衣服塞进自己的行李箱里，无语扶额，看得出来，在他转会皇马后，奥尔的管家把他照顾得很好。
“先来吃早餐吧，”C罗有很多想说的话，但到嘴边也没说出口。
奥尔特加蔫头耷脑跟在C罗后面。
C罗突然停下脚步，奥尔特加一头撞了上去。
“奥尔，你到皇马后打算住哪里？”C罗想来想去，还是打算问问。他当然想两人还像是在曼联时那样住在一起，但现在，没有未成年小朋友了，住一起没有正当理由。
奥尔特加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就算他不想，也会有人帮他都处理好，总不会让他没有住的地方。
但他，其实想和Cris住一起。
“唔，我想和你住一起，”奥尔特加烦恼地皱眉，“不过我现在已经会自己开车了，”不能再借口蹭车住一起了。
听到满意的回答，C罗笑了笑，也不再追问奥尔会住哪里，“那你能常过来做客了。”
“卡卡是不是也经常过来？”奥尔特加羡慕死了卡卡住那么近，不知道附近还有没有房子出售或者出租。
“对，经常过来蹭吃蹭喝，”C罗看奥尔特加一副狂恰柠檬的表情，又慢悠悠补了一句，“以后我们一起去他家吃回来。”
感谢卡卡住得近，以后就能找他打掩护了。万一被记者拍到，也能说是三人聚会。
奥尔特加心情顿时变好，直到看到桌上的早餐，“为什么我的沙拉里，有那么多胡萝卜？”
就是兔子，都没有办法吃掉这么多胡萝卜吧。
“胡萝卜营养好，多吃点，”C罗忽悠，使劲忽悠。
已经不是三岁小孩的奥尔特加不上当，“我突然觉得我自己住也挺好的，”起码怀特不会说多吃点胡萝卜。
C罗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假装没看到奥尔往自己盘里夹胡萝卜。
等到两人吃完早餐，打算趁着天气还不算太热，在小渔村附近逛逛。
渔村没有多少人，尤其是白天，壮劳力都出海捕鱼去了，只有上了年纪的老人坐在门口摇着蒲扇纳凉。
看到陌生人，老人好奇地打量了几眼，知道两人大概就是租下民宿的人，用方言说了几句话。
万能的系统在遇到方言时总会罢工，奥尔特加和C罗一样都没有听懂，只能保持微笑，然后等他们离开时，每人手里都拿了一个大番茄。
即便语言不通，也挡不住老人的热情好客。
中午时分，太阳太晒，两人都没有出门，C罗把卧室收拾好，奥尔特加在帮了一会儿倒忙后就被赶去看电视了。
直到夕阳西沉，终于没有那么热了，两人打算去海滩边走走。
怀特说过可以去赶海，所以奥尔特加拿上了水桶和铲子，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
趁着涨潮，海里不少生物坐着顺风车上岸游玩，等到退潮时却没能赶上末班车，就这么被留在了沙滩上。
当然，这是对有经验的人来说，奥尔特加只看到了光秃秃的沙滩，和他想象中的这里一颗螺那里一只贝相差甚远。
好在C罗也是海岛上长大的，多少有点经验，教了奥尔一点。
奥尔特加听得似懂非懂，看到孔就下铲子狂挖，大力出奇迹，居然也挖出几颗螺贝。
“看看看！”奥尔特加跑去跟C罗显摆，看到C罗桶里的，再看看自己桶里的，不服气地说：“你等着，我一定比你挖的多。”
“好，我等着，”C罗含笑，打算一会儿看情况放水。
奥尔特加埋头苦干，不知不觉走出去一段，因为沙滩不是私人沙滩，难免会有其他人过来，奥尔特加迎面差点撞上一个年轻女孩。
等到C罗发现时，奥尔特加已经和女孩聊了一会儿，看到两人站在一处，夕阳下的影子挨在一起，他就有些泛酸，故意大声喊奥尔的名字。
奥尔特加倒不是故意搭讪年轻女孩，只是知道她是本地人，跟人了解一些情况。听到C罗喊自己，他快速说了一声再见，就小跑向C罗。
夏天，天暗得晚，六七点太阳还挂在天边，倒是晚霞早早出现，红彤彤一片火烧云，照得人脸都发红了。
C罗回头望望那年轻女孩，看得不太真切，他故意贴近了奥尔一些，最后干脆伸出手，搭着奥尔肩膀往前走。
奥尔特加恍然未觉，兴奋地跟C罗说：“听说明天有早市，我们早点起床，去集市上看看。”
那女孩说明天是大集，会有很多好东西，奥尔特加脑补了许多吃的。
C罗随口应下，目光扫过两人交叠的影子上，脸上露出了笑意。
第二天两人特意起了一个大早，开车赶到镇上。
与小渔村的冷清不同，镇上还挺热闹，街道两旁摆满了地摊，卖衣服、卖蔬菜，各式各样都有。
奥尔特加看什么都稀奇，挤进人群里凑热闹，C罗一个不注意，人就不见了，他只好在一处处找过去。
等C罗找到人时，一眼认出奥尔旁边的那个女孩是昨天那个，他的心里就像是硌了一颗小石子，虽然不怎么疼，但就是不舒服。
他张嘴想喊奥尔，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就站在原地看着，看着两人说说笑笑，那个女孩还递给奥尔一封信一样的东西。
奥尔特加谢过女孩，一转身就看到C罗，原本浅浅的笑意立刻加深，他快步走过去。
“Cris，”奥尔特加没察觉到C罗脸色的微妙，给他看手里的一小袋种子，“看，太阳花的种子，薇薇说只要十多天就能开花。”
C罗低头看了一眼，袋子上都是中文，他不认识，不过上面的确是印着几朵花，红的、黄的，看着还挺普通。
他漫不经心应了一声，又去看几米外的那个女孩，两人的视线正好撞在一处，那个女孩慌乱转身，躲开了他的视线。
有很多事情，虽然尽力掩藏，但就像打嗝和咳嗽，都是藏不住的。
C罗没有揭穿，再看看某个一点都没有发觉的小傻瓜，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无奈，只能问人还有什么要买的。
奥尔特加对其他事物已经没了兴趣，絮絮叨叨和C罗说着他的计划，“我看到房子旁边有一小块空地，等回去我们把花种上，说不定等我们离开的时候，花都开了。”
C罗听懂了，“我们把花种上”的意思，大概就是他动手，某人在一旁指导。
看到两人的身影消失，许薇收回目光，决定明天就回村看看奶奶。
种下了花种，奥尔特加一天能去看三回，眼巴巴等着发芽，还殷勤地去浇水，这一去就又遇到了许薇。
许薇穿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挽着松松的发髻，颈间戴了一串珍珠项链，温柔又不失少女的活力俏皮。
与前两次相见简直判若两人。
奥尔特加直男地觉得女孩打扮一下果然都很漂亮，完全没有想到其他，甚至还说了一句“好巧，又见面了。”
但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巧不巧，全都是精心的设计。
C罗出来找人，撞见这一幕巧合，皱了皱眉头。
“奥尔，”C罗叫了一声，背对着他的奥尔特加回头看到他，立刻和许薇说再见，快步走到他身边。
C罗抓住奥尔的手臂，在人疑惑的目光中，直接亲了下去。等他放开奥尔，原本女孩站着的地方已经没了人。
奥尔特加回头看，见许薇已经走了，松了一口气。这里风气还挺保守的，要是被人知道，可能他们的度假就要提前结束了。
“不要在外面亲，万一被人看到就不好了，”奥尔特加提醒C罗。
C罗心想：这一次就是要被人看到才行，不然怎么让人知难而退呢？
不过奥尔自己没发现，他也不打算挑明，反正估计那个女孩不会再来了。
奥尔特加没有将几次偶遇的女孩放在心上，还没有对花重视，只是任他早也看晚也看，等到他离开时，花也只是冒了芽，还没有开。
奥尔特加伤心极了，要不是C罗说回到马德里再种一次，他差点就舍不得走了。
C罗有亿点点心虚，怀疑是不是他搞小动作，掐了人家恋爱的苗头，花才没有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