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亲了。

  还好,在被亲上之前还来得及把时间悄悄冻结,让鬼鲛别把头扭回来。时间被定格时,一切都很安静,唯余呼吸声彼此交织。柔软的唇彼此擦碰,舌尖试探性地搭触着,小心翼翼地想要学习那些热恋中的人类。

  照枫红膝盖上的书页正巧定格于被风吹起的姿态,翻动了一半的书页凝在了半空中。那一页上的文字细细密密,轻飘飘撰述了一个女人的爱情。

  “神这样对她说:‘既然终有一日会将一切忘却,倒不如在忘记之前说出心中所爱,将所有来得及完成之事全部完成。去勇敢地爱一个人、为他哭泣和悲伤,为他快乐和烦恼,大至轰轰烈烈荡气回肠,小至温柔婉转轻如风擦,与其身无所眷的离去,倒不如先得到所想要的一切。’”

  ※、第四十章

  被蒙在鼓里的鬼鲛总觉得,这一对师生越来越奇怪了。

  虽然鼬先生总是很淡定,但是照枫红总是露出神神秘秘的表情,这让鬼鲛很疑惑。

  所幸,这样的疑惑也没有持续多久。照枫红的目的地到达了,三个人共同的旅行时间结束。

  鼬与照枫红在川之国的国境处告别。

  “虽然很希望和鼬君继续一起旅行,但是我有不得不去完成的事情。”照枫红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能够一直陪着你,无论是保护你还是被你保护。”

  这样的发言让鬼鲛笑得肚子痛。

  “老师,鼬先生可不是那种需要保护的人啊。是需要警惕和害怕的人才对哟。”

  嗳,鬼鲛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在寻常人的眼中,宇智波鼬确实是一个需要警惕和害怕的人——但是她可不是这样想的!

  她站在河岸上,等着载人渡河的船夫拿着船桨不耐烦地催促着她快点告别。晨间的雾气还没有从河面上彻底散去,白蒙蒙地飘着。露水沾在系着粗绳的木桩上,也挂在青绿色的草尖上。

  “那么,再见了?”照枫红朝鬼鲛和鼬摇了摇手:“就在这里分别吧。”

  宇智波鼬点了点头,安静地转过身。

  “一点都没有犹豫啊?”鬼鲛笑嘻嘻地说:“还以为你会留恋不舍呢。果然,无论何时都果决无情到令人害怕啊。”

  宇智波鼬的背影立在散漫的晨雾里,他一声不响地走出了数步,才回答了鬼鲛的问题:“还会再见到的。”

  “……还真是自信啊。”鬼鲛说着,回头看了一眼鼬的老师,随即追上了搭档的脚步:“休闲放松的时间结束了,鼬先生,我们得按照首领的命令去执行任务了。”

  鼬和鬼鲛一起走了一小段路,鼬忽然听见有人在说“再见”,于是便匆匆停止了脚步扭过头去。然而,白茫茫的晨雾里什么都没有,只能隐约看见一个抱着船桨的船夫在船上打瞌睡。岸边的湿润泥径上空无一人,只有他和鬼鲛留下的脚印。

  “你在看什么呢,鼬先生?”鬼鲛问道:“有人跟着我们吗?”

  “不。”鼬回过了头,说道:“什么都没有啊。”

  “这样啊。”鬼鲛的语气一如往常:“在这个地方和这个时间,还以为鼬先生在和人告别呢。”

  鼬淡淡扫一眼鬼鲛,并没有从他的面孔上看出异样来。

  看来鬼鲛的记忆也被某人悄悄修改了,毫不留情地把照枫红老师遗忘了。

  ——不知道下一次的见面,是什么时候呢?

  茫茫的雾气不语,河面上的波纹不语,晃晃悠悠的小船亦然不语。无人作答,只剩下匆匆前行的脚步声。

  x

  照枫红心里百感交集。

  真不想离开可爱的鼬君——不在她的关照之下,万一又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可就不妙了。但是不离开也不可以,因为完成许愿者的愿望是神明必须做的事情。

  按照等价交换原则,既然享有了无上的力量和永恒的生命,那就得付出一定的代价。偶尔完成人类的愿望,付出一些东西以维持这样的生命,这是神明必须遵守的原则。

  下一位许愿者未免有些可怜——许愿许久,天天诚心祷告,却被照枫红无限放置play,以至于那人最后的祷告之声似乎都不带期望了。

  他的愿望在照枫红的脑海里一一刻画呈现,那是一个很简单的愿望——“我想要再见到她。”

  大概又是什么热恋中的男女分别时所许下的愿望吧。

  爱情,还真是可怕的东西啊。

  大概是爱的深切,才会每天都虔诚地向神明祷告吧?

  照枫红已经按照过往阅读小说的经验脑补出了十万字虐心爱情故事,什么国仇家恨、罗密欧与朱丽叶、你的哥哥宰了我的弟弟、穿过你的胸膛我的刀……

  粼粼的淡金色光辉自天际落下,恍如一道连接天堂与人界的阶梯。跳跃的光点盈落之处,连翠绿色的草尖都沾上了一圈淡淡的光辉。数只金色薄翼的蝴蝶抖动着双翅,萦绕于光柱之中,最后勾勒出一个女子的身形来。

  披散的红发落于层叠散开的衣摆之上,暗红色的双眸盈着一星血色。白皙的手腕上缠绕着火焰的纹路,正随着光的隐匿而逐渐朝着袖中缩拢。她合上双眸,唇形微动,口中说道:“吾名为——花月院照枫红,打扰神祗长眠之人类,所为……”

  “老师。”

  “???”()

  方才还圣洁端庄的神明殿下立刻失去了形象,一脸目瞪口呆地跳在了地上。她双手提着裙摆,呆呆地盯着面前的人,口中喃喃道:“……时空跳跃失败了?”

  宇智波鼬站在她面前。

  活的,本人。

  黑发黑眸,两道泪沟,叛忍护额,黑底红云袍,刻作冷漠的面孔,这一切和照枫红离开前的模样无甚区别。唯一要说的区别……大概就是身高略略向上长了一些。

  他半垂着眼帘,长长的黑色睫毛微微地一抖。在沉默了许久之后,他用手背掩着唇轻轻地咳了一阵,然后开始在身旁的矮桌上翻动着一排药瓶。

  “没有失败,老师。”他一边用修长的手指拨开那些小小的、没有名字的瓶子,一边说道:“你重新见到了我。”

  “是几岁的你呢?”

  “二十一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