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辛奈和美琴一左一右挽住了麻美的手臂,三个人站在忍者学校的礼堂门口,背景是被孩子们追着跑的波风水门。身孕不轻的玖辛奈比了个胜利的姿势,美琴则一如既往地笑的温和。

  在拍照之前,玖辛奈不满地说道:“不可以啊,麻美,拍照片怎么可以戴着眼镜呢?”不由分说,她就将麻美鼻梁上的眼镜取了下来,塞进了自己深绿色罩裙的口袋里,说道:“暂时由我来保管吧。”

  麻美无奈,只能跟着两人一起笑着拍下了这张照片。她左右各站着一位漂亮的女忍者,而麻美自己则披散着红色的长发,她穿着木叶忍村的忍者马甲,护额齐整地戴在额上,细长的眉下是一双暗红色的漂亮眼睛。只可惜相片的清晰度有限,照不清她眼角下那颗泪痣。

  玖辛奈出来游荡了一会儿,那位负责陪伴她的医疗忍者就开始连环夺命催,敦促玖辛奈回家。无法,玖辛奈恋恋不舍地告别了校园。

  美琴则从鼬的手里接回了佐助,抱回佐助的时候,鼬还颇为依依不舍。

  “以后还会有机会照顾弟弟的。”美琴这样安慰自己的长子。她站了起来,说道:“有什么要对麻美老师说的吗?以后可能见到的机会就少了,鼬。”

  戴着护额的黑发小忍者踏着细小的步子走到了麻美的面前,抬起头,朝着麻美说道:“我想和老师做个约定。”

  “嗳?”麻美怔了一下,半蹲下身体,和鼬平视,说道:“什么样的约定?”

  “老师要等我长大。”鼬微微一笑,说道:“这样我就有能力可以保护老师了。”

  对着一张又可爱又漂亮的孩子的脸,拒绝的话还真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麻美故意抬起了头,说道:“如果老师不答应呢?老师说过,约定和承诺都不是可以随便说出口的啊。”

  这番故作严肃的表情,让鼬有些失落地低下头。这个小小的男孩微微垂下眼帘,声音轻轻地说:“是吗……老师……不愿意啊。”

  ——好好好好依你依你依你都依你。

  麻美缴械投降,立刻答应了:“嗳,好的好的,老师答应你。”

  反正——不会实现的。

  看着麻美几秒钟就变脸的模样,在一旁抱着佐助的美琴低声地笑了起来,像是对自己的长子很是无奈。她说:“麻美在学生中真是受欢迎,希望以后佐助也可以成为你的学生。”

  麻美:……

  ——美琴你听我说我在学生中一点都不受欢迎他们对我非常的害怕暗地里喊我“朝天椒哲学家”和“眼镜阿姨”……

  宇智波鼬又仰起了面孔,说道:“那就说好了……老师不可以违约。”

  “一般不会违约的吧?”美琴好心地说道:“等鼬长大这是自然的。大家都愿意看到一个孩子的成长。鼬,不用过于担心哦。……果然,还是一个孩子呢。”

  ※、第十二章·召唤

  等到毕业式结束,闹哄哄了一天的忍者学校终于安静了下来。已经是夕阳西下的傍晚时分,天边挂着一道暗金色的残阳。校园里满地乱跑的孩子不见了,只留下空空荡荡的地面,几位老师合力剪下了悬挂在教学楼门口的毕业式横幅,那红色的横幅软塌塌地落在地上,叠成三叠。

  麻美推开了自己住了将近一年的小屋,开始拾掇自己的行李。

  忍者护额,不要了。

  木叶马甲,不要了。

  拿来垫桌脚的调任书和学生名册,不要了。

  仔细一找,这里竟然没有任何值得她带走的东西。除了一个孩子——但是那是别人的孩子,她也带不走。

  麻美站在斑斑驳驳的镜子前,用废报纸擦亮了蒙灰的镜面。镜中映照出她的容貌来,与她的愿望相反,她的容貌一点也不普通,还格外醒目。也许下一次她不该戴眼镜,应该直接戴墨镜,告诉别人自己是个瞎子,靠拉二胡卖唱为生。

  对了,眼镜还在玖辛奈那里,忘记拿回来了。

  没戴眼镜还毫无障碍地四处活动——是不是不小心露馅了呢?

  不过也无所谓了。

  她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

  等到今夜过后,所有人都会忘记她的存在。无论是一起从战争中搏命活下来的昔日队友,还是一起工作的老师们,或者挽着手一起拍照的闺中密友,压抑着心意想要求婚的高桥寺,甚至是那个很喜欢麻美老师的孩子,都会将她全部忘记。

  没有任何存在的痕迹,不会出现在任何人的回忆里,被抹消的干干净净,连想起的契机都没有。她的身份、行踪、名字,以至于刚才和那个天真孩子做下的约定,都会一起彻底消失。

  宇智波鼬的承诺,是永远也无法实现的承诺。

  幼年孩子的约定,也是不会被实现的约定。

  也许明天早上,松本老师就会满是抱怨地推开这间房门,嚷嚷着“是哪个流浪汉偷偷在这里睡觉,留下了一堆泡面和牛奶”。

  麻美合上了门,将视线循着窗户向外望去,火影颜岩被夕阳的余晖笼罩着,金色的光线在粗糙砥砺的岩块上跃动着。

  差不多该走了,她听见了下一个人类的渴求之声。

  ×

  “我想走出这里,探索外面的世界。”

  这声音尚且年轻,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清润,听起来很是文雅。

  于是,听见了渴求的神祗便降临于人间,以完成虔诚之人的心愿。灿烂的光自地面骤然暴起,直直通向天际,在暗夜中驱开一条光明之路,好似一道通天长阶,又如车马盈列的甬道,以不啻神圣之心尊迎神祗的到来。

  那金色的光有如踏过了数万年的斑驳时光,带着不知何处历史中传来的叹息之声。继而,光点悄然陨落,渐渐跳跃缩笼,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来。繁复的金红色裙裾在半空错落而开,犹如平安旧时女御出车的袭色目袖单。艳如莲开的红色长发铺落于身,半垂的面孔于渐次消散而去的光点之中悄然抬起。眼角下一点泪痣,半开的双眸中透出一抹璀璨的红。

  “吾名——花月院照枫红。打扰神祗长眠之凡人,所为何事……”

  话还没说完,一个塑料瓶从屋顶吭哧滚下,直直地砸向了她的头顶——竟然还真的砸中了。绿色的饮料瓶笔直地落在了这位红发神祗的发心,然后“扑通”一声,滚落在了堆满垃圾的地面上。

  她呆呆地歪着头,大开着手臂,目瞪口呆地盯着脚下的垃圾度,以及那个砸了自己一脑袋的塑料瓶。她微微蜷起了十指,手腕上的手镯向袖口中滑去。

  “你……”红发的神祗紧紧地闭上了双眼:“……你竟然把我召唤来这个地方嗳!!”

  流星街的上方,传出了一阵十分惊恐的呼喊。

  被饮料瓶砸了一脑袋的神祗已经没有了刚刚被召唤出来的风光威严,现在正满面气恼的盯着四下无处不在的垃圾——发霉的菜根、压扁的易拉罐、大型的废弃家电、四散的废纸还有颜色奇奇怪怪的污水,到处都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竟然连个落脚之处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