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继续自己的步伐,一边走一边慢慢地说道:“他就是我的一切。”

  ——是,他就是她的一切。

  柱间握住刀的手不禁一僵,看着她逐渐走近的身影,他的震动难以言喻。原来是他一直以来都想错了。她深爱的并非那个在过去的战争中已经死去的泉奈,而是……

  宇智波一清朝他走去,三枚红色的勾玉扩散变化,化为如同花朵绽放一般的图案,美丽旖旎,却有着无限的危险。写轮眼进化的最终形态,美丽的万花镜,无上的瞳术力量,代表着她曾经自以为无懈可击的强大。自从战争结束后,她有多久没有再用过这双眼睛了呢?她也记不清楚了,应该是很久吧,久到她自己都以为,她的炽骨与热血已经被和平磨去。

  蓝色的查克拉从她的身上涌出,逐渐构筑成了巨人的身体。骨架上覆盖起血肉与肌肤,盔甲逐渐包围了巨人的身躯。她站在蓝色须佐的包围之中,感受到眼眶处传来的灼热与撕裂交织的痛楚。

  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使用这双眼睛了吧。

  带来力量与希望,却同时收割光明与生命的眼睛。

  恐怕在这一次战斗后,她就将永久的失去光明。没有新的万花筒,也不愿意夺走属于斑的、永恒的眼睛,只有黑暗会成为她的最终归宿。

  她看着不远处似乎已是强弩之末的柱间,说道:“柱间,你夺走了我的一切。”

  柱间让她的生命变得毫无意义。连等待说出那句暗恋话语的时光也不需要了。一切故事在开始之前就已经猝不及防地突然结束。

  “木叶忍村的创建者,第一位火影大人,忍者之神,你此刻看起来是如此的狼狈。”她抱着双手站在须佐之中,蓝色的巨人挥舞起了耀眼的刀刃,剑气似乎破开云层一般,让月光毫无障碍地洒落在水面上。她继续说道:“我现在的轻轻一击,就足够你去地狱和斑叙旧了。所以,作为我的报复,你就安心地去死吧。”

  安心地去见你的朋友和敌人吧。

  “……”

  千手柱间看着她操控着须佐毫不犹豫地朝他挥舞起的刀刃,喘着气单手结了印,巨大的木条从地下冒出,替他挡去了这一下来势汹汹的攻击。

  宇智波一清有些诧异,她看着那些忽然冒出来的巨大藤蔓,问道:“难道你此刻还有力气抵抗吗?”

  超出她的意料,与斑鏖战了一整天后的柱间竟然还有查克拉使用木遁,并且与她缠斗不分上下。哪怕已经损伤了一条手臂只能单手结印,他依旧可以召唤出木龙与木人,只不过看起来力不从心罢了。

  看起来,斑输在他的手上的确很正常。

  她看着柱间仍旧不愿放弃的模样,内心有着重重的疑惑。他分明已是强弩之末,无法再支撑下去,为什么还要苦苦战斗?

  柱间此时仅凭着最后的力量与她作战,靠着自己的意志去抵抗她强悍如昔的攻势。他不想在这里倒下,不想在守护村子的道路上被曾经的伙伴们杀死。他站在木人的头顶,看着那个站在完全体须佐包围之中的女忍者。

  她忽然主动从须佐的保护之中跃出,掠到了柱间的身前。柱间看着她抛去保护似乎要做出最后一击的模样,手中的印法快速变化,骤然出现的藤蔓朝空中的那个身影涌动而去。在绿色的缝隙之中,他看见了她的眼睛,红色的鲜艳的花朵,还有暗红色的泪痕。

  “丰斟渟尊。”

  他与宇智波一清交战过多次,他知道那双眼的能力。那名为丰斟渟尊的眼睛可以反弹一切物理性的攻击。他还未回忆起过去她在战场上的模样,便被自己的藤条击中了腹部,直接摔向了河面,落在一块巨大的河岸岩石之上,因为这一场突发的变故,他似乎终于丧失了继续站起来战斗的力气。

  柱间有些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宇智波一清的身影,她回到了蓝色的须佐包围之中,朝他一步步走来,如同死神走向一个注定要死亡的、垂垂暮年的老人。他有些无力地松开了自己的手,他的刀落在了一旁的河岸上。

  他实在是没有力气继续战斗了。

  就这样子停下吧,放弃吧,和自己过去的伙伴的战斗,在这个他不停地做过梦的地方。也许最后的希望,是她能够看在那一纸婚约的份上,和扉间不至于两相厮杀,继续那无意义的死亡。

  就在柱间如此想着时,忽然间,她的身体像是出了什么变故,构成须佐能乎的蓝色查克拉骤然散去,盔甲随风消散,她褪去了须佐的掩护,猩红色的万花筒也逐渐消散,变为了普通的黑色眼睛。

  她微微摇了一下身体,深处手触摸着自己的眼睛。此刻她的视线已是全然一片的黑暗,彻底的没有了光线的进入。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看不见,如同夜色,也如同她此刻的空荡的脑海。

  “看起来似乎有一些小问题。”她像是抱怨一般嘟嚷着,将一直按着眼皮的手松开,睁开了其实已然看不见东西的眼睛,凭着查克拉的感觉朝着柱间所在的位置走去,说道:“不过,并不碍事。”

  她拔出了自己随身佩戴的忍刀,走到了柱间的面前,似乎是在欣赏他此刻狼狈的模样,其实她什么也看不见。柱间却无法知道她的秘密,只是无力地躺卧在原地,等待她最终的惩罚的刀刃。

  “你确实很强。”宇智波一清朝他扬起了刀刃,锋锐的、曾经沾染过无数千手族人的鲜血的刀刃,映射着惨淡的月色:“现在,你勉强算作输给我了。虽然有点无赖。如果有人来救你,也许你还能再撑上许久……不过,没有人会来救你了。永别了。”

  大雨似乎要将一切血迹与痛苦冲刷而去,在这无数人做过梦与梦醒的地方骤然倾盆而下。就算是想要洒落光辉的月轮,也被迫再次回到了云的掩蔽之中。

  她的刀刃向柱间的胸口刺去。

  她的动作决然不带犹豫,像是斩断了一切。

  柱间看着她没有表情的、比这雨水还要冷漠的面庞,像是放松了一般,合上了自己的眼睛。

  可是他却没有等到预料之中的痛苦,也没有刀刃刺入心房的感触。他闭着眼等待了许久,都没有等到那理应到来的死亡,只有自己浑身无数的疼痛,提醒着他还活在这个复杂而令人欣喜的世界上。

  、40.你爱我吗

    柱间睁开了眼睛,却看到原本高扬着刀刃的女人面无表情地站在他的面前,胸口有着一片不断扩大的染血的痕迹,手中仍旧举着那把刀。她的脚边,跌落着一把刻着黑色印记的苦无,被水面半掩着,因为被水波冲刷而轻轻地摇晃着。

  柱间的身边站着扉间,他手里提着的剑上有着不知道是谁的血迹,血珠沿着剑刃的弧度滴落在水面之中。

  “扉间……”柱间轻轻喊了一声,随即便感到喉头疯狂涌上的咸腥味道,让他止不住地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以呛出那些堵窒了甬道的液体。每一次肺部的耸动都带起剧烈的全身的疼痛,让他无力地在咳完以后瘫倒在岩石上,再没有继续动作的力气。

  扉间松开了手里的剑,剑落在了河水之中,沉入了水底,轻轻碰撞在鹅卵石上,就好像他过去深夜之中骤然破碎的如同泡沫一般的梦境,无声地沉入水中,因为触碰到河床而没有继续的机会。他走到了宇智波一清的面前,看着这个女人。

  她的黑色的眼睛好像是墨玉做的,以前他第一次认识她时就有着星辰一样耀眼的光彩。她的眼睛和她一样,总是普通人群之中最出众的那一个。现在这双美丽的眼睛空茫而没有焦距,唯有如同眼泪一般的两道干涸的血的痕迹,垂挂在眼眶之下。他甚至都不清楚她是哭泣,还是纯粹因为开启了万花筒而流下了这两道血痕。

  他的目光从她没有表情的面庞上下移,看到了她胸口那一道不断扩大的污浊的痕迹。血的腥咸铁锈味道溢满了鼻端,刺激着他稍微有一些麻木的神经。等到扉间终于看到了她脚边那落在鹅卵石堆中被水波冲刷着的苦无上,他才骤然爆发出自己一直潜藏着的呼喊。

  “你——你为什么不躲开?”

  她为什么不躲开?她明明可以的。没有任何掩盖的、粗糙的一击,这样子的飞雷神斩她过去轻而易举地躲避了不知道多少次,为什么这一次她却没有躲开?

  她像是才知道这个用是空间忍法贯穿了她的心脏的人是谁一般,有些恍惚地开了口,说:“……扉间啊。”

  她微动的唇在扉间的眼里只剩下了黑白的画面,她的声音如同魔咒,让他的心中忽然涌动着前所未有的后悔。他想找一个理由,保护大哥、保护村子甚至保护和平,都没有办法压下这莫名其妙的自我厌恶。

  ——扉间啊。

  她的声音一次次激荡在脑海之中,他再也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手,朝着她的脸庞伸去。他终于用颤抖的手指穿过冰冷的雨幕与空气,触到她的脸颊。没有温度的、冰冷的,和他梦中的柔软与温暖全然不同。

  他看着她嘴角边不断涌出的止不住的鲜血,视线像是穿越了她的躯体,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她站在清晨时分的南贺川边,在一片飘渺的雾气里,她的唇像冬日里的一点红梅。她乌黑的发丝划过他的视线,他看着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晨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