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佐助则是高仰着头,盯着她的面孔,再一次说道:“你输了。”

  “不。”樱将自己完好无损的手臂伸到了她的面前,张开再缩拢,就连黑色的手套都一如原来的模样:“这可是我的神之右手啊,我怎么会舍得斩断它呢。”

  佐助盯着她的手臂,又转过头,看了看那截断臂所在的位置——果然,那里空空如也,既没有鲜血,也没有手臂。

  “本来只是猜测,你的瞳力连支撑写轮眼的使用都无法办到了。”樱看着他跪伏在地上喘息的模样,说道:“但是没想到我竟然猜中了,你也会中幻术——大概此时的你,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吧?输的是你,佐助。”

  佐助怔住。

  幻术……

  他知道樱擅长幻术。他依恃着写轮眼这样的最高级观察眼,向来对其他幻术不屑一顾。可是这一次他却却无法料到,对方抓住他两次开启写轮眼之间短暂的闭合时间,让他处于了幻术的迷惑之中。

  隐藏在一旁观战的香磷再也无法忍住,推开了重吾的手臂就朝前冲去。而重吾和水月看着香磷的背影,也紧随其后,一起朝着樱和佐助的方向冲去。他们的脚步声一起,樱就察觉了这三个人的动向,两只手指在空中轻轻一擦。

  “海市蜃楼之术。”

  伴随着清脆的响指声,之前因为发动水刃而残留在空气之中的水分立即发挥了剩下的作用。名为海市蜃楼的幻术雾气立刻笼罩了那三人,茫茫的白雾在瞬间笼罩了全部的视野。他们在薄雾之中左右旋转奔走呼喊,但是在那一片茫然的雾气之中,除了自己,再也无法找到其他人。

  看着那几人呆立在原地不再动弹的模样,樱蹲下了身体,看着佐助皱眉不语的样子,微笑着说:“现在,我可以好好和佐助君说话了,这样子就没有其他人打扰了。嘴炮的时间到了。”

  “……”佐助沉默了许久,才垂下头,低声说道:“你想说什么。……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

  “其实最想问的只有一个问题。”樱说。

  佐助低着头,冷笑了一声:“是想问,我为什么要复仇,能不能不要复仇,跟你一起回木叶村,和你们一起再继续待在那里互相舔舐伤口,对不对?……这种问题、咳咳……”

  他的话语说道一半,便开始剧烈地咳嗽。咳嗽时,肺腑的翕动加剧了胸腔涌动的痛楚,让他不自觉地想要停止说话的念头,却依旧咬着牙继续着:“这种问题,我很久以前就回答过鸣人了。”

  “不。那些是你和鸣人之间的问题。”樱摇了摇头,问道:“我想问的是,三年前,你留给我的那一句‘谢谢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78.无题

    佐助微怔,他睁着眼眸抬起了头,试图努力用模糊的视线去看清她的面孔,却都只是无用的努力。她的面庞在他的视野中,始终只有一个隐约的轮廓,伴随着随时可能降落的黑暗。

  “是吗?”佐助笑了起来:“我不记得我说过那样的话语了。”

  “……”樱听着他强作轻松的话语,开始了沉默。

  这异样的沉默,让佐助无法适应。他有些歇斯底里地喊道:“要动手的话就快一点吧——你的任务不是杀死我这个叛忍吗?樱!”

  “原来,佐助君真的一直都知道啊。”樱没有动手,而是看着他已有了扭曲之色的面孔,问道:“那么,你的目标其实是毁掉整个村子吧?”

  “你知道就好。”佐助保持着嘲讽的笑意,说:“没错,我的目标确实是毁灭木叶。木叶村所有人的快乐都建立在宇智波一族的鲜血和死亡之上,那里的每一个人都在我的复仇计划之内,包括……你和鸣人。”

  “我从一开始……”佐助微垂下眼帘,说道:“就没有相信过你。”

  “好巧。”樱回答:“我从一开始,就在欺骗你。”

  如果可以的话,她不希望选择这种方式见到过去的伙伴。只是有些时候,没有人可以给她选择的机会。就像当纲手坐在了那个位置时,她所有自由的路就已经被硬生生封闭了,只剩下那一条目送大家死亡离去背影的、遥远漫长的路途。

  纲手送走了她的恋人,她的弟弟,她的队友,最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为了木叶,为了最后的梦,孤独地坐在那里。

  而也许有一天,她也会成为一个那样的人。

  “我可以理解佐助君的痛苦。”樱说着:“我可以明白,在知道鼬的真相后你的疯狂与痛苦,但是我……”

  “你无法理解。”佐助短促地呼喊道,他用茫然的眼睛盯着她的面孔:“我无法忘记哥哥和我的族人所受的痛苦——你和鸣人一样,都是没有体会过失去的人,这样子的你们又如何可以体会我所深受的痛苦?”

  他的面庞因为这激动的话语而微微地扭曲着,他的双手再一次因为体力不支而松懈,身体差一点再次跌落在尘埃之中。

  “……”樱站了起来,面对佐助的身体,缓缓拔出了自己的短刀。刀刃与刀鞘摩擦而过,闪亮的银芒,就算是在佐助近乎黑暗的视线之中,也醒目异常。

  她将刀柄握在手中,居高临下地说道:“佐助君,正因为我可以理解你的痛苦,我才会被派来执行这个任务。比起家人的离世,战争,才是更可怕的东西。……如果是佐助君的话,应该可以稍微的理解一下吧?”

  “失去老师,失去父亲,失去丈夫,失去孩子,家园被夷为平地,一切化为废墟,六十年的努力沦为空白……然后,苟延残喘的国家被战争所碾压,弱小的人们追求着力量,力量又蔓延开新的仇恨,原本的弱者沦为新的战争机器……我用我的双眼,亲眼看到了这一切。”

  她的话语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

  她无法忘记佩恩用神罗天征夷平木叶时她那茫然的无力感,她也从未如那一次一样对死亡于战争如此痛恨。

  “人都是会变的,佐助。”樱说。

  她对着佐助扬起了刀刃,闪亮的银芒在空中一闪而过。

  她的脑海中回想起了转寝小春将这个任务交给她时的话语。

  “你和纲手一样是一个好孩子,因此你一定可以理解这个任务。只有你和鸣人有可能接近他,因为你们过去曾经是伙伴。但是……那个孩子,是不可能理解我们的苦衷的。”

  “为了村子——也是为了你自己。你的父母,还在木叶村中不是吗?如果完成了任务顺利归来,你的父母一定会继续平安地继续生活下去。你是一个有羁绊的人,你不可以忘记,你的根来自于这盘踞成长在此地的木叶……”

  “这就是我们挑选你的原因,并不仅仅因为你曾经是暗部队长和优秀的上忍。”

  转寝小春将那份资料交给她浏览时,她就已经注定无法摆脱今天这种境况。

  扬起的刀刃向下刺去,迎着光擦过微弱的银芒。

  佐助面无表情地看着刀刃的方向。

  视野的黑暗,让他只能勉强辨别刀袭来的方向,并且为之暗自警惕着。

  锋锐的刀刃向下破去,空气摩擦之时传来轻盈的颤动之声。这属于风的声音,遥远地传递到了她的耳畔,尖锐而短促地,宛如转瞬即逝的梦境。

  锋锐的刀刃却在离他身体尚有一段距离的位置却停住了。樱握着刀柄的手一紧,高悬于他的额头上方,手臂因为紧握的力量而微微颤抖着。

  “即使如此……”

  她轻声地说道:“即使如此,我还是无法对过去的同伴下手。”